(為“小空空有水喝”兄弟加更1/5)
此時已入夜,一雙比墨菲記憶中更寬大更瀟灑的血翼的拍打,身材依然嬌小的大小姐正向自己的族人飛來,帶起的疾風吹拂,隨后一個瀟灑的,血鷲氏族特有的“死亡空降”式落地。
黑發飛舞的姿態似乎還是數天前離開時熟悉的樣子,不過墨菲敏銳的注意到,她的個子好像高了一點點。
從自己的胸口到達了自己的肩膀位置,但依然還是個可悲的小矮子。
“你長高了?”
翠絲夫人也疑惑的問了句,這證明墨菲的視力很好并沒有因為轉職“即時戰略玩家”而瞎掉眼睛。
“嗯,帕英尊主幫助我回溯血脈之力,突破白銀階時讓罪裔之血再度提純,其實本來還可以更高一點,但我已經習慣了這個模樣,所以就控制住了。”
大小姐以之前那副冷靜的樣子作了回答。
但相比曾經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如今她在眉眼之間已帶上了很多溫和,更像是她這個年齡階段應有的跳脫,雖然大小姐的實際年齡也已經有30了。
她又看了一眼阿黛爾,對自己的好朋友眨了眨眼睛,隨后深吸了一口氣向翠絲俯身行禮說:
“白銀階靈能大師菲米斯·塞西莉亞·勒森布拉,向您致敬并報到,大公閣下,請允許我重回家族序列之中。”
“當然,安德瑪女伯爵,特蘭西亞永遠是你的故鄉,我們現在百廢待興也正需要你的力量。”
翠絲把玩著手里奢華的小夜曲手杖,非常有格調且姿態威嚴的說了句。
在薩洛克達爾死后,她對于過去的怨恨已消散開,終于可以心平氣和的與眼前這身世復雜的姑娘做真情實意的交談。
“向您致敬,女伯爵。”
墨菲也俯身行禮說:
“卡德曼伯爵領已經開始了重建,考慮到黑災的威脅,所以您的領地的重建可能要拖后一段時間了。”
“我并不在意,墨菲。”
菲米斯搖頭說:
“安德瑪丘陵從來都不是繁華之地,實際上整個特蘭西亞都是如此,其他地方的人管我們這里叫窮山惡水,最可悲的是,我們甚至找不到為故鄉辯解的理由
這里確實是個糟糕透頂的地方。
而現在,十年戰爭的摧殘讓它和荒蠻之地無異,再說了我也不是很擅長管理和帶領,有個頭銜就足夠,還是繼續由您這位特蘭西亞總督代理我的領地吧。”
菲米斯話音剛落,墨菲的領主系統就叮的一下刷新出信息:
新增代管領地‘安德瑪伯爵領’,請盡快派對領地進行巡查以收錄具體領民信息。特蘭西亞地區統治管理權更新為:2/3,該地區北部西柯伯爵領尚未探索。
“唉。”
墨菲在心里嘆了口氣。
拿到被托管的新領地是件好事,奈何他現在手頭人力缺乏的很,不只是小玩家的數量不夠,連可以托付職責的行政管理者同樣不夠。
米莉安已經給自己的同期同學們寫了信,打算借助卡佩家族的渠道送去夏爾多港,盡可能招募一些專業人士前來任職,馬爾科姆教授也承諾會邀請一些學生和朋友過來。
但以特蘭西亞地區的“好名聲”.
說實話,哪怕慷慨的給予爵位和權力的誘惑作為報酬,墨菲也對此不抱太大希望。
雖然說梭哈是一種智慧,也有古語說寧為雞頭不為牛后,但考慮到異界人不懂漢語,也很難說夏爾多工匠大學的行政系學生之中有沒有大格局的勇士愿意冒著被黑災一鍋端的風險來特蘭西亞與墨菲一起“共襄盛舉”。
“別愁眉苦臉了,墨菲,我帶來了帕英尊主和血盟氏族的援助。”
大小姐似乎猜到了墨菲的煩惱,她笑了笑指了指身后的車隊,整整十輛車上裝滿了來自血盟騎士團的各種物資,還有一部分精良的盔甲武器以及矮人火器和各種煉金材料。
最夸張的是最后兩輛車上安置的都是一些小型機床。
那是用來制作一些精密工具的東西,其中還有一臺小型的子彈加工機,是帕英尊主從血盟騎士團的后勤物資中專門分配出來的。
不一定能起到什么大用,但對于目前的特蘭西亞來說真的是雪中送炭!僅僅是這一點就足以讓墨菲對那位尚未見過面的帕英尊主心懷感激。
而除了物資之外,還有隨車隊一起到來的30名血盟騎士以及60名武裝血仆,準確的說,是正在進行騎士考核的預備役鮮血騎士與他們的扈從們。
血盟騎士團內部是沒有“血仆”這個叫法的,雖然在其他血族看來,武裝血仆和鮮血扈從也基本沒有太大的區別。
這些騎士們被派來支援特蘭西亞的建設與秩序恢復,一水的黑鐵階精英怪,由一名白銀階偵查騎士統率,那些騎士扈從也都是黑鐵階位的人類戰士,墨菲在他們眼中看不到其他血仆們特有的諂媚和軟弱。
這足以證明帕英尊主帶兵確實很有一套,他肯定用某種高貴的理想和希望武裝了這些服從于吸血鬼的人類的心靈。
“向您致敬,血鷲大公。”
那騎著猩紅戰駒的偵查騎士下了馬,上前對翠絲行了個騎士禮,隨后摘下了頭盔露出了一頭栗色長發。
喲,還是個高挑纖細的吸血鬼妹子,玩家里的銠銫鈹們肯定喜歡,不過這過于纖細的軀體和那標志性的尖耳,以及與人類并不相同的精致面孔都代表著
這是個精靈吸血鬼?
嘖,還是個薩萊茵?稀有品種啊!
墨菲眨了眨眼睛。
他身旁的阿黛爾夫人更是直接握住了腰間的劍柄,很顯然,作為半精靈的她對于一切精靈都充滿了敵意。
這個小動作沒有瞞過這名背著血色戰弓的偵查騎士,但她并不在意,只是以肅穆的表情向翠絲夫人匯報到:
“血盟騎士團第三領主‘懲戒之箭’伊薇特·莉亞德·卡帕多西亞麾下偵察先鋒上尉萊恩尼婭·嘉蘭諾德·卡帕多西亞向您報到!奉帕英尊主與伊維特女士的命令,我與我統帥的三十名預備役騎士和他們的扈從們將在特蘭西亞執勤!
幫助血鷲氏族恢復統治與領地秩序,同時幫助伱們訓練新兵以及組織防御,直到黑災結束為止。
在此期間,我們將受您和特蘭西亞地區領主節制。”
“很好,上尉,我感謝你們的到來并向帕英尊主和伊維特小姑娘致以最誠摯的感謝。”
翠絲很得體的回應,但隨后她盯著眼前這個擁有栗色及腰長發,身材高挑且英武非凡弓騎士,用好奇的語氣說:
“你曾姓‘嘉蘭諾德’?所以,你來自月精靈王族?”
“以往對我而言已無任何意義,翠絲大公,在一百一十年前加入血盟騎士團的那一刻起,我就只有卡帕多西亞之裔這一個身份。”
眼前的精靈吸血鬼弓騎士用一個標準的傲慢之裔式的回答讓翠絲停下了詢問,不過在她重新戴上血盟騎士團的制式夜蝠戰盔時,她還是用那點綴猩紅的琥珀色眼眸看了一眼墨菲身旁的阿黛爾夫人。
一聲精靈語的咕噥被她說出,隨后便以軍人的姿態上馬返回了車隊。
但這里的幾個吸血鬼可都是“飽學之士”!就算最不學無術的墨菲也有測試管理員的語言翻譯,他們都聽懂了萊恩尼婭那一句精靈語的意思。
“來自幽暗中的雜種.”
這句話讓阿黛爾破了大防。
如果不是墨菲這個尊長就在身旁,她怕是要當場拔劍上去拼命了。
“你們先走,我們隨后跟上。”
墨菲對翠絲和菲米斯說了句。
大小姐有點擔憂,但還是在翠絲的眼神指示下返回了車隊。
阿黛爾是墨菲之裔,這是他們尊長與子嗣之間的交談,哪怕大小姐此時已經將阿黛爾夫人視作一起長大的姐妹,但在墨菲談完之前,她沒有資格參與其中。
吸血鬼家族的古老規矩就是這么多,就跟老太太的裹腳布一樣,煩內!也難怪狼毒氏族再不認這些破規矩了。
目送著車隊向猩紅堡繼續前進,在這幽暗女男爵領地的邊緣,墨菲在黑暗中擺了擺手,讓一直飛行于高空之上的食血靈鷲繼續在四周偵查。
隨后,他扭頭回頭看向低著頭一言不發的阿黛爾夫人。
他說:
“我一直聽說影精靈和其他三族精靈的關系很差,今天一見果然非同凡響,你們這精靈四族之間的仇恨,怎么比最擅長內斗的吸血鬼氏族之間還要復雜呀?”
“我不是精靈!主人,我從來都沒想過要當精靈。”
大概是心中情緒比較激動,讓阿黛爾夫人在這時的語氣也不如往日那么順從。
她氣呼呼的盯著眼前這塊名義上已經屬于她的領地,因為劇烈情緒的波動讓那規模驚人的胸口都在上下起伏,而在數秒的沉默之后,她長嘆了一口氣,指著前方黑暗山脈的方向,對墨菲說:
“五十年前,我媽媽就是從這里出發進入了黑暗山脈。她來自西柯城,據說還是一位男爵之女,但從小喜好冒險,成年時便以優異的成績加入了半身人們的探險家協會。
那已經不是她第一次前往黑暗山脈了,但她原本的任務也不是去往影精靈們所在的永恒裂谷。
她那次的任務只是幫助環之塔收集一些黑暗山脈外圍的靈能樣本,但意外很快就發生,她在觀察罕見的山羊人部落的時候,遭遇了影精靈梅杰瓦家族的捕奴隊。
她本可以逃走的。
但她那無可救藥的探險家性格讓她徹底落入了絕望的處境中。
她被帶回了永恒裂谷,她以為本可以憑借自己的口才與影精靈的主母完成一次交談,但野蠻的影精靈們根本就沒給她那個機會,直接把她丟進了斗獸場里。
直到那時候,她才知道她犯了什么樣的愚蠢錯誤。
如果不是我父親一直在幫助她,她連第一年都活不過去就會死于各種折磨!”
阿黛爾夫人從未對其他人說起過自己的具體身世,就連菲米斯大小姐都不知道,但今夜被“精靈同胞”破了防,再加上信任的尊長就在身邊,讓阿黛爾夫人終于吐露出了內心一直不愿意提的那些過往的創傷。
墨菲沒有詢問也沒有打斷,他只是耐心的聽。
他知道阿黛爾現在需要的也只是傾聽。
“我的父親也是個奴隸,他出現在那個詛咒之地的經歷和我那愚蠢的母親別無二致,但他是個半精靈,是真正意義上的半精靈。他的母親也就是我奶奶是一名在第四次黑災時不幸落入影精靈手中的冬狼軍團女獵手,在某一次荒淫的凌辱后便有了我父親。
父親是在斗獸場里出生的,而在他出生三個月后,我奶奶就死在了與幽暗地域中的野獸的廝殺之中。
我父親的運氣不錯,他繼承了人類的聰慧和精靈的靈巧因此被梅杰瓦家族的一名武士隊長看中并收養,他從小就以奴隸的身份活著直到成為一名強大的斗士。
在我母親被丟進斗獸場時,他已經是梅杰瓦家族的斗士之王。
他的名望甚至傳遍了整個永恒裂谷的影精靈十三家族,那些可恨的精靈們管他叫‘九頭蛇’以此來形容他精湛的武藝。
我不知道父親是因為什么原因才庇護了我的母親,或許是見色起意,又或許是愛情?但代價就是影精靈們殘忍的要求他必須肩負起兩個角斗士的重任。
我父親答應了,這對他的身手和武藝而言并不是什么困難的事。
就那樣我母親在父親的庇護下在梅杰瓦城中活了整整十年,她去的時候是個23歲的蠢貨探險家,但十年后她已經成為了一個依然天真的大蠢貨。
我憎恨她的愚蠢!
不只是因為她把自己置入險境,更因為我父親也最終因為她失去了生命。
和已經習慣了永恒裂谷并將那里視為家鄉的父親不一樣,母親一直在試圖逃跑,她借助父親在奴隸角斗士中的威望組建了隱秘的團體。
父親并不同意她的冒險,但我母親依然我行我素。
那個狡猾的女人利用了父親對她的愛,她蠱惑父親來達成她的目的,在某一日艾希涅家族的主母前來拜訪時,按照影精靈的規矩,要召開兩個家族之間的角斗士比武來獻給尊貴的客人。
我母親以為她抓住了機會。
她請求父親在角斗場上制造混亂,利用家族城池在那一日的開啟帶領奴隸們逃出永恒裂谷。
但父親知道她的計劃根本行不通!
她太小看梅杰瓦家族的織命少女對于未來的預言,或許這一切都在殘忍的精靈主母的掌控之中,或許這一切也都只是梅杰瓦主母獻給艾希涅主母的一場關于自由和逃亡的殘忍戲劇。
那是影精靈最喜歡做的事,他們會殘忍的給自己的奴隸植入關于‘自由’的幻想,隨后再無情的掐滅它,以此來觀賞奴隸們心靈崩潰時的痛苦并以此為樂。”
阿黛爾夫人的語氣低沉下來,并且沙啞且悲痛。
墨菲知道這個故事即將迎來轉折,他伸手放在自己的子嗣肩膀上,低聲說:
“但你的母親成功了,我猜是因為你父親做出了意料之外的犧牲?”
“我不知道。”
阿黛爾輕聲說:
“沒人告訴我關于父親最后的結局,但事實如您所說,那一日的逃亡異常順利,剛剛生下我不到兩個月的母親帶領著不愿意順從的奴隸角斗士們逃出了梅杰瓦城。
但那不是命運的恩賜。
父親與她告別時曾說要她在永恒裂谷的入口處等待他三天,如果他不出現那就意味著他已魂歸阿瓦隆的晦暗圣堂。
我母親等了七天.
既沒有等來我的父親,也沒有等來梅杰瓦家族的追兵,到那時,她才意識到自己獲得的自由付出了什么樣的代價,這個世界上最愛她的男人為了她愚蠢的想法付出了他能付出的一切。
她無路可走了。
她只能帶著那些奴隸角斗士試圖返回自己誕生的地方。
這之中發生了什么我并不了解,但母親最終沒有越過污穢沼澤,而是在荒蕪山中發現了我對您說過的那處隱秘的山谷,并帶領著將她視作領袖的角斗士們在那里生存下來。
他們都是半精靈,被斥責為‘雜種’不被兩個種族接受的可憐人,我們只能在那抱團取暖。
但我十歲的時候,一群餓瘋了的豺狼人和食人妖進攻了我們的山谷,母親為了抵擋入侵戰死了,那時的她已從一名職業探險家變成了一名誠摯的阿瓦隆信徒。
我在那場混亂中逃了出來,被母親的親信貝拉叔叔和柏妮絲阿姨護送著穿越污穢沼澤。
他們的本意是要按照母親的遺愿將我送回西柯城交給我的爺爺和奶奶,但污穢沼澤里有可怕的東西我的叔叔和阿姨為了保護我也埋骨在了那里,我只能一個人跌跌撞撞的回到特蘭西亞。
邊境村落的人不接納我,他們將我視作不祥。
我又累又餓,偷東西還被打得半死,如果不是遇到了大小姐,我會死在那里.”
“但你沒有返回西柯城。”
墨菲說:
“你似乎并不愿意服從你母親的安排?”
“我為什么要服從?”
向來溫順的阿黛爾這一瞬罕見的反問到:
“我的母親這一生有什么優點是值得我服從她的嗎?她所有的悲劇都源于她的天真和愚蠢!唯一值得稱道的也就只有對自由的追逐,但你看看她為了那被她親手丟掉又想要尋回的東西付出了什么!
相比她,我倒是更尊重我從未見過的父親。
我相信父親在那一日赴死時絕不只是因為他對我母親的愛,我更愿意相信從沒打算離開過永恒裂谷的父親是為我而死的。
那個男人不希望我,不希望他的女兒過上和他一樣的人生!
至于能教出我母親那種傻子的家庭,對我而言又有什么吸引力呢?
我寧愿跟著大小姐成為她的仆從。
當然在西柯城被瘟疫毀滅的時候我去過一次,但不出我所料,那個家族早已消亡于歷史之中,在十年戰爭爆發前他們的家徽就已經消失了。
至此我和母親最后的聯系也已消散,那讓我倍感輕松。
我是阿黛爾,主人。
我叫貝拉·柏妮絲·阿黛爾!
我的名字來自父親最終臨別時的贈予和祝福,也源于兩個為了保護我而付出生命的長輩,他們都是值得我尊重的長輩。
但這其中并沒有什么該和我母親扯上關系。
我厭惡她。
我不想讓自己也成為她那樣只會拖累他人的人,僅此而已。”
黑夜中陷入了寂靜。
在數秒之后,墨菲取出一張手帕遞給了阿黛爾,低聲說:
“若不是吸血鬼不會流淚,我怕你這會已經哭出來了,這個世界顯然對待我們都不夠溫柔,假裝著擦擦心靈中因痛苦悲鳴而出的淚水吧。需要我和大小姐幫你揍一頓那個傲慢的弓騎士嗎?我們很樂意這么做。”
“不,我并不是因為她罵我雜種才如此難受。”
阿黛爾夫人撇了撇嘴。
她握著手帕,低聲說:
“我只是突然想起了過去,我是個四分之一血統的半精靈,既不是人類,也不是幽暗之裔,更不屬于森林,現在甚至已經不屬于陽光下的世界。
我的身份太復雜了。
我甚至不知道該怎么將我規劃到這個世界的體系之中。
墨菲大人,您有這種感覺嗎?
就像是被世界拋棄一樣。”
“有啊。”
墨菲背負著雙手,看著遠方的夜空,他說:
“這種感覺就叫吸血鬼.永遠不被接納的永世罪裔啊,可我甚至連我們犯下了什么罪都不知道便承擔了來自世界的惡意。這個世界上,還有誰能比我們更慘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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