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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室。
龍瑤撣去浮塵,換上新蒲團。
龍璃端來引燃熏香的銅制香爐,另往燈壺里添滿金明油,悄悄闔門。
陽光在煙霧中變化莫測,未曾因門風擾動。
梁渠深吸一口浮紫長煙,頓覺神清氣爽,思慮開闊,發散的思緒集中許多。
這是凝神香的全面升級版,紫霄仙香。
天舶商會專售,一錢香,半兩金,能助人集中注意,減少過度思慮的消耗。
對于狼煙高手,十分受用。
缺點在于不如凝神香抽一根出來引燃方便,呈粉末狀,需配合香爐,印成香篆使用。
梁渠購買時問過管事。
怎么不制作成方便實用的盤香和線香,莫非是香氣的覆蓋和分散不同?
豈料得到的回答是,買得起這種香的,全是大戶人家,印成香篆再麻煩也不是麻煩自己。
與其抽一根線香,拉一卷盤香直接使用,不如凝望美婢搖曳身姿,巧手一點一點壓實香灰,拓印上香粉,更具儀式和美感。
當然,印成香篆確實香氣的覆蓋和分散比線香更好,燃燒充分,煙霧好看,但差別十分微小,幾不可察。
如果有需求,他可以特別制備一批線香,今后專門賣給梁渠。
梁渠拒絕了。
肯定不是為了看龍女壓香。
“練功的時候總是差不多、差不多,到了關鍵時刻才會差一點。”
他向來穩健。
一絲一毫都不能差。
運轉《萬勝抱元》,《降龍伏虎金剛功》,經由沖脈蕩滌的浩瀚氣血流轉不歇,依次進入心脈,手脈循環,蔓延入四肢百骸。
狼煙境凝脈搭橋,除開旁門左道流,所有大脈、小脈皆過奔馬九竅,以肉體為根基,建立脈絡循環。
而搭橋,必以三條大脈為主干,輔以小脈若干條。
此三條大脈即為支撐橋梁的橋墩,方便氣血更順暢的通行。
故一橋三脈,三橋九脈。
增一條累贅,減一條虛浮。
數量上與九竅相映相合,暗含天理至道,為前人摸索出的最優解。
蓋又因九竅為錨點,不同功法,大脈循環多有相同,主要區別在小脈與大脈的排列方式。
梁渠的第一座人橋,不管是《萬勝抱元》還是《金剛功》,三條搭橋脈完全相同。
沖脈,心脈,通脈。
沖脈貫穿上中下三丹田。
通脈則貫穿夾脊關,尾閭關和玉枕關。
兩條虬龍大脈一前一后,相輔相成。
心脈則為連通前后大龍的紐帶。
于此基礎上,蔓延出的其他脈絡,如足脈,手脈,耳脈之流皆屬小脈,為效用延伸。
梁渠已經凝練出沖脈和心脈,再把通脈結出,最關鍵的部分就已完成。
要是小脈搭建出六條,甚至可以不管剩下幾條,先行一步搭橋,日后再找補。
修行就是這么靈活。
“呼!”
梁渠深吸漫吐,漸漸調整狀態。
龍人贈送的價值十萬兩白銀的寶植,他只吃了一小部分,留有大半。
朝廷賜予的凝脈大丹尚未使用,薅蛇族羊毛的四瓶脈髓玉液,寶植若干。
有的消化。
中午。
梁渠沒出來吃飯。
傍晚。
梁渠仍沒出來吃飯。
一整天全不見人影。
沒人奇怪,武師突破,幾天不吃飯不礙事。
只有龍女按照定好的休息間隔,進去置換香爐。
大澤里。
一眾大精怪抓來數頭獵物,赤鱗,黃鱗等大蛇分而食之,大蓬血霧彌漫。
埋伏泥土之下的阿威悄悄吸血,暗中把蛇怪數目與先前見到的相對應。
過河拆橋,勢必要拆得干干凈凈,整整齊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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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豚則散布大澤,把守住幾個重要路口關卡,全天尋找有無其他蛇怪蹤跡,免得不知情下,雙方碰頭對賬。
一旦碰頭,便不得不行雷厲之舉了。
翌日。
李壽福再度登門。
陳秀慣例引人入廳堂落座。
梁渠特地吩咐過,遇上一些人登門不必問詢,直接可以領進廳堂,主要是師門中人,包括部分河泊所的同僚,下屬,主簿李壽福就屬其中之一。
龍瑤上前奉茶。
李壽福局促接過,頗感慚愧。
他已經二十有七,畫舫上去的少,但不是沒有過,總有需求,不是沒錢,哪料碰上一個丫鬟,竟會臉紅心跳。
定力太差。
調整好心態,李壽福環顧一圈:“梁大人不在家嗎?”
“大人正閉關修行,無要緊事不得打擾。”龍璃歉意道,“您要不介意,可以先告訴我,我換香爐時代為轉告。”
“倒不是要緊事。”李壽福思來想去,不好久坐,“是一個巡檢命令,要求各級官員,部門統一去地方各縣交替勘查……”
去年華珠縣潰堤,給停俸三月,吏部記過的衛麟,徐岳龍鬧出了心理陰影。
淮陰府位于江淮下游,河道密如羽翅。
馬上入梅雨期,梅雨后雖有短暫的空窗,但緊跟著就是容易碰上暴雨的八九月。
全是容易犯洪澇的時間段。
今天一早,兩位提領就相繼頒布命令,要求各級官員按指令要求,檢查河道,大壩,交替覆蓋,如有問題,需及早上報,一旦因疏忽發生意外,追究到個人。
這種命令,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不出事就等于沒事,一出事就是大事。
蘇龜山中氣十足的聲音自游廊下傳出。
“小事,官越大越好做,不用進去告知梁小子,讓那兩個龍人去安排就好。”
誰啊,這口氣未免太大!
事關前途安危,出了事擔得起責嗎?
真是無知之言!
李壽福眉頭微蹙,快步跨過門檻,結果見到人一愣。
本來想發火的,可這老人未免太仙風道骨了些。
滿鬢銀白,看似蒼老,卻無皺紋,長袍掩蓋下的軀體沒一絲朽態。
養那么好?
“您是?”
蘇龜山瞥一眼李壽福,淡淡道:“梁小子的舅爺。”
舅爺?
李壽福知道梁渠有個叔叔,叫梁廣田,爛人一個,臉皮厚得和城墻一樣,從不往來。
此外沒聽說有其他親戚啊。
他斟酌道:“老舅爺,話不能這么說。您雖是梁大人的長輩,卻也不能插手公務啊,出了事,您老一把年紀可擔不了責……”
“我能。”
李壽福:“……”
憋半天。
放棄交談。
倚老賣老,作威作福也是人家家事,李壽福重看向龍女,讓她務必把話帶到,郁悶離開。
蘇龜山哈哈大笑,從旁邊的小桌上拎下茶壺。
“丫頭,再去給我沏壺茶,記得要梁小子藏在書房書架第二層的那罐。”
中午。
龍平江,龍平河領命離去,順帶叫上梁渠的其他下屬。
入夜。
精致的錦木盒敞開,里頭空空如也,徒留一個凹陷的小圓坑。
兩個木匣滑開,唯有裊裊幽香殘留,彰示著原先里頭存放的是何等寶植。
梁渠結跏趺坐,吐出一口白汽,其形筆直如劍,躥出三尺貼地流淌,如龍吐息,久久不散。
沉郁的血氣濤濤翻滾,盡數引導入同脊柱貼合的大龍銀脈中。
待席卷個干干凈凈,所有氣血又一股腦的迸發奔涌,匯入四肢百骸,沖刷不盡。
灼熱的室溫迅速下降。
梁渠睫毛顫動,睜開熔金雙目。
“通脈,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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