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縱有捷徑也不可長久第一百九十二章縱有捷徑也不可長久←→:、、、、、、、、
白小郎的病并非一日,譚非來之前已有了準備,并不用現場熬制這份難以形容的特殊藥材。
他從隨身藥箱里取出了一個竹筒,打開塞子,一股極為獨特的味道便在屋中彌漫開來。除了洛千淮與譚非之外,所有人都被熏得掩面欲吐。
洛千淮的鼻子并非不靈敏,只是前世在急診干得久了,對什么臟的臭的都習以為常,能忍常人之不能忍。
白小郎雖然精神極差,但神志還是清醒的,感官也同樣完好,聞到這股氣味,當時便轉頭嘔吐起來。
他久未進食,吐的不過是酸水罷了,但臉上滿是抗拒排斥之色濃郁無比,別說飲用,就是持藥靠近,都會激起強烈的嘔吐反應。
這種情況下,根本就不可能把藥好生地送服下去。
白振業見狀,以目視梅舟,后者輕輕地搖了搖頭。
“若是按壓強灌,只怕令郎立時便怒氣填胸,到時就連這最后一份生機也要耗盡了。”
“那依梅神醫所見,現在還有什么辦法?”白振業平素便是商談上千兩萬兩黃金的生意也都從容自若,但在自己獨子的生死關頭,怎么都難以保持鎮定。
梅舟的目光從洛千淮面上掃過,見她并未因雞矢醴之事而失望,仍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樣,便猜到她已是胸有成竹。
只是他人雖然看著油滑,其實行事最謹慎不過,并不肯把話說滿:“我平生治過中滿之癥不少,但以令郎最為危重。為今之計,雖然仍有一法可試,但須得另外一人出手相幫,方可有四五成把握。”
白振業是病急亂投醫,莫說是五成,便是三成也必然得去試一試,連忙拱手作揖:“犬子的性命,就拜托梅神醫了!不知您老說的那位名醫姓甚名誰,現在卻在何處?便是付出再多的代價,在下也必會將他請過來!”
梅舟微微一笑:“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在白振業與邵、譚二人驚愕的目光中,他望向洛千淮:“洛小友,你可愿出手,與我共同救治白小郎君?”
洛千淮本來沒想出風頭。她還想著在旁學習梅神醫治脹的方子呢,倒沒想到對方會主動提出跟自己一起治。
這種聯合診療她在前世不知道做了多少次,但在這個時代還是第一次遇見,實在值得懷念。
怔忡之間,梅舟的聲音卻又響了起來:
“洛小友師承名家,針方雙絕,治療這白小郎君的中滿之癥,可收雙管齊下之效。單從這一點上來說,老朽其實自愧弗如。”
洛千淮明白,梅神醫這是特意在白家主面前,以自貶的方式,為她營造聲勢。
這般做作的效果是極明顯的,白家主再看向她時,神色間已有了不遜于對待梅舟的那份鄭重。
他對著洛千淮深深一揖,身與腰齊:“業此一生,僅有這一個嫡親血脈。懇請洛娘子傾力相救,無論結果如何,白家都必有重謝,絕無怨言。”
洛千淮雖不在意虛名,但也不會拒絕家屬的尊重與禮遇。
她扶起白振業:“承蒙白家主看重,我必會竭盡所能,治好令郎。”
白振業再拜謝過,又對梅舟道:“二位有任何需要,盡管咐咐就是。”
譚非與邵宗站在一旁,心中卻是各有思量。
譚非還好,他獻的藥喂不進去也怨不得別人,所以并沒有生出別的想法,只是想看看梅神醫與這洛娘子會用什么方法救人。
邵宗心中卻存了些忿忿不平。梅神醫是杏林前輩,望高德韶也就罷了,說有比自己強的方子必不會假,他也想要跟著好好見識一番。
可沒想到,他卻想要借著白小郎君的病,把那個嬌滴滴的洛娘子推出來,助她快速成名。
這小娘子不過豆蔻之年,就算師承名家,又能學到多少真本事,有什么能耐對付得了這種罕見之癥?
可笑白振業空有精明之名,卻被獨子之病亂了心神,竟沒看出這其中的貓膩。
嚴格說起來,這種前輩幫著搭梯子,送晚輩平步直上青云路的事,各行各業都有,醫者之間也甚為常見。
如果他那架梯子之下踩著的人沒有他邵宗,他也肯定會裝聾作啞,甚至跟著拍手稱慶。
學醫不易。做學徒時有干不完的活計,背不完的藥典,還要忙里忙外服侍師傅,做飯,洗腳,遇到心氣不順時,更會挨打挨罵.而他只能任勞任怨,恭順如一,好不容易才將師傅壓箱底的本事都學到了手,出師坐堂,一步一步地闖出了名號,到今天也有三十多年了。
可這位洛小娘子卻又憑的什么?就憑她投了個好胎,成了梅神醫舊交之后,便能得他出手相襯?
可梅舟終是想錯了。在這醫者之途中,縱有捷徑,也只是一時而已,要想走到最后,歸根到底看的還是醫者本身。
若沒有過硬的醫術傍身,攀得越高,就會摔得越慘。
想到這里,邵宗忽然就不想再忍了。
說起來,梅神醫雖然名聲在外,卻并沒有一處落腳的醫堂,不似他背靠著西京知名藥鋪壽和堂,有著腳踏實地的底氣。
“梅神醫,白堂主。”他開口道:“在下在金針之道上研習多年,治過的患者難以勝數,對穴道的把握拿捏上,想來當不遜色于洛娘子。神醫若需人相助行針,在下愿毛遂自薦。”
“哦?”梅舟瞅了他一眼,又看了看猶豫不定的白振業,與完全不以為忤的洛千淮,大致猜到了他的想法,不由氣樂了:
“那你不如說一說,欲治這中滿之癥,當如何擇穴行針啊?”
邵宗既已猜到,這梅神醫不過是借針灸抬高洛娘子的身份,實則并不指望能有什么效用,所以倒也并不擔心,只隨便拋出了幾個常見的要穴,比如內關、神庭、足三里、中脘等等。
梅舟不置可否,轉頭問洛千淮:“洛小友,你是如何看的?”
洛千淮卻緩緩搖頭:“這些穴道確實有平熄肝風,促進消化之效,然而卻非治療中滿之癥的首選。”
倒是大言不慚。邵宗嘴角噙了冷笑,就那么直直地看著洛千淮,想要聽聽她到底能如何無中生有,把自己給駁倒。
洛千淮自是沒想到邵宗會有這么深的心思。前世經過了無數人的努力嘗試,對于治療中滿癥的有效穴道早就有了定論,她只是站在前人的肩膀上,把那些經驗轉述一遍而已,并無什么為難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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