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位身披棉甲的佐領,悄悄的離開了城墻,去府衙周邊布置伏兵了。
一直沒開口的粘桿處侍衛阿克齊,突然問道:
強裝鎮定喊道:
盤門原城門官,在八旗兵的威脅下,站在了城墻上。
“藩臺請放心。”
朱珪和滿城的幾位參領,露出了興奮的笑容。
“李賊上當了。”
從李家堡到府城,十幾里路。
大半個時辰后,抵達了蘇州南城門,盤門!
城門樓子里,
蘇州城內,河網密布。
這條水道一直是走官船和糧船的,年年疏浚。
阿克齊和朱珪對視了一下,點點頭。
“開始吧?”
“好,以防夜長夢多。”
滿城的100多號弓箭手,就埋伏在附近。
還有城守營的300多號刀矛手,也在附近,王連親自率領。
昨晚,王連熬了一個通宵。
甄別,挑選了自覺忠誠可靠的300多號兵丁,其余人被勒令在營區中不得隨意外出。
違令者,斬!
阿克齊很有創意,他行動的信號既不是摔杯子,也不是號炮,也不是竄天猴。
而是城南一處佛寺的銅鐘。
悠長的鐘聲,響起了!
這是事先約定好的,聽到鐘聲,伏兵立即殺出。
抓捕李郁,死活無論。
賞銀500兩,官升一級!
這個賞格,真不錯了。
游擊王連,左手持盾右手握刀,興奮的起身低聲一聲:“上。”
剛往前跑了兩步,就感覺不對勁。
立馬往旁邊一滾,堪堪躲開了兩根投矛。
他睚眥目裂,看著身后那群兵丁:
“朝廷待你們不薄,本官待你們也不薄。為何要造反?”
回答他的,是一群兵丁的瘋狂劈砍。
僅僅幾下,盾牌就碎裂了。
一柄刀鋒劃破他的棉甲,卻被里面的第二層鐵甲擋住了。
王連爆喝一聲,手中佩刀連連拼殺,竟然從必死局中逃出去了。
他矯健的越過了矮墻,又連續翻越幾次屋頂,消失在了視線里。
巷戰,就是這樣,兩側的屋子很煩人。
城守營領頭的漢子,也不追擊,只是下令道:
“繞過去,殺韃子。”
此時,外面已經殺聲震天。
預埋的100多八旗弓箭手,正在瘋狂的放箭。
各種規格的箭矢,嗖嗖的釘在船板上,發出篤篤的顫音。
船上的人,似乎早有準備。
都躲進了船艙內,卻是沒有反擊動作。
整個船,插滿了密密麻麻的箭矢,好似在演草船借箭的戲碼。
一個佐領見船艙堅固,猜到了里面定然有加固防御。
大喊道:“把炮推上來。”
4個旗丁,推著一門裝載在四輪小車上的劈山炮,剛前行幾步。
突然拔腿就跑,口中大喊:“綠營反了。”
佐領還未來得及反應,就看到了十幾米外的巷子口沖過來的城守營兵丁。
猝不及防,加上八旗這邊都在忙著射箭。
被舉著刀盾的城守營兵丁們,突入人群,瘋狂劈殺。
瞬間死傷30余人,其余的扔掉弓箭,拔出佩刀陷入了倉促的混戰。
見箭矢不再來襲。
李大虎鉆出船艙,大喝一聲:“抬槍手,上。”
船艙內沖出4組抬槍手,一組兩人。
一人扛槍,一人射擊。
“李家軍的弟兄們,閃開。”
正在廝殺的城守營漢子們,紛紛后撤。
然后就聽到了幾聲沉悶的槍聲,伴隨著此起彼伏的慘叫聲。
幾十個旗丁,都倒在地上。
瘋狂、凄厲的嚎叫,被霰彈傷害的感覺太痛苦了。
比死亡,痛苦10倍。
“弟兄們,幫他們解脫,一個不留。”
一頓劈砍,恢復了安靜。
鮮血匯聚成流,沿著石板街流淌。
順著河邊平日里洗菜淘米的石階,流入河道。
站在城墻上的朱珪、阿克齊雖然看不清巷子里到底發生了什么,可也猜到了大事不妙。
“朱大人,快跑。城守營全部反水了。”
王連忠心耿耿,居然跑到了城墻上。
阿克齊抽出佩刀:“伱護送朱大人撤,往北走,出城后切切小心,江南提標是敵是友不明。”
說罷,城門口也響起了槍聲。
隨同李郁一起進城的那支騎兵護衛,控制了盤門。
滿城的火藥庫,爆炸了。
騰起了蘑菇云,非常震撼,地面都抖動了。
朱珪傻了眼,喃喃自語:“完了,完了。”
見上官呆滯了,王連一咬牙,干脆扔掉盾牌,背著朱珪就往北門跑。
南邊在廝殺,西邊有園區,只有北門或許還安全。
蘇州城內一片混亂。
距離道前街1里外,城守營駐地。
眾人也掘開地窖,翻出了藏在里面許久的火器,還有一面旗幟。
旗幟打頭,殺向城中的各個衙門。
擒賊先擒王,控制了城中的這些官吏,就不會出現有組織的抵抗。
然后,就是進攻滿城了!
控制盤門后就打出了三顆焰火。
雖然在白天不醒目,但是炸裂的聲音也能傳出很遠。
早就在城西待命的1000多李家軍火槍兵,開始跑步進城。
然后,就按照事先的安排。
蘇州城,東西南北四面城墻,各有2道城門。
各隊分別控制一道城門,平門、齊門、蛇門、相門、閶門、胥門
1個時辰后,親衛來報:
“主公,除滿城之外,其余城門、府衙、倉庫全部得手。”
“滿城在抵抗?”
“他們緊閉城門,正在頑抗。”
“不急,等24磅炮運到了再攻城。”
“遵命。”
又有人匆匆跑來稟告:“黃文運要求見你。”
“告訴他,等我拿下江南,再和他細聊。如果想做大清忠臣,給他一根白綾。”
“遵命。”
李郁突然想起來,問道:
“粘桿處的鷹犬,抓到沒?”
此時,報復心極強的李二狗,帶著一隊騎兵正在滿城的找阿克齊。
他要踩著阿克齊的臉,給他塞30個包子。
因為上次,自己真的吃撐住了。
好幾天都打嗝,很狼狽。
還被人嘲笑說忘本了,3個包子居然就吃撐住了。
這要是說出去,豈不被丐幫同行們笑掉大牙。
李二狗很惱火,只怨是現在肚子里有油水,不似從前喉管寬敞了。
“停。”
勒馬,他聽到了隱約的廝殺聲。
此時,城中已經沒幾處抵抗了,蘇州城本就兵力空虛,僅有的那點人還被李家軍滲透成了篩子。
前方,兩個漢子持刀,背對背的防御。
地上,躺了好幾具尸體。
正是阿克齊和他的屬下,被城守營的刀盾兵給纏住了。
“李家軍的弟兄們,閃開。”
李二狗一行,都攜帶著燧發槍。
齊刷刷,7支火對著阿克齊。
他知道這次躲不過去了,可仍然驕傲:
“吾乃大清皇帝麾下二等侍衛,官拜4”
“抓活的,打他們的腿。”
李二狗揪著桀驁不馴的阿克齊,一頓老拳。
然后才蹲下問道:
“還認識小爺嗎?”
“老子打了一輩子鷹,臨了卻被鷹給啄了。我居然沒看破你的偽裝。”
“嘿嘿,你自己老實交代還是我幫你回憶?”
阿克齊一言不發,表明了他的態度。
“把這倆人分開審,半個時辰內撬開他們的嘴。”
李家軍內部公認的,李二狗這貨的殘忍令人畏懼。
街道邊,有一家煤餅食鹽店。
自家人的產業,臨時借用一下場地。
他抓起一把鹽,慢慢的倒在傷口。
在慘叫聲中,又均勻抹平。
不過粘桿處的漢子,骨頭自然是硬朗的。
二狗又盯上了燒水的爐子,拿掉水壺。
瞅了一眼,爐火正旺盛,火苗不時的從圓洞竄出。
他陰惻惻的笑了兩聲:
“來啊,按著這位爺,讓他坐在爐子上,對準點。”
“用力按住啊,別一小心把房頂給蹦穿了。”
撕心裂肺、無法形容的慘叫,傳出去很遠。
嚇得附近街區的百姓,都哆嗦著祈禱,亂兵千萬別闖入自己家。
“主公,粘桿處的鷹犬住處,找到了這些,還有一個旗人。”
“嗯?”
李郁很疑惑的瞅著,被五花大綁塞了抹布的多隆。
“解開他。”
撲通,多隆很自覺的跪下了。
旁邊的親衛都忍不住笑了,不知為何,這個小胖子看著挺順眼。
“小人滿城旗丁多隆,京城來的,曾為您效過力。”
“你認識我?”
“小人曾經隔著老遠,見過尊顏。李大官人龍鳳之姿,不怒自威,小人想忘也忘不了。”
“你是說,你曾經為我效過力?”
“是啊是啊,滿城那些戰馬”
李郁煥然大悟,原來是這貨。
似乎,孺子可教也。
“你有什么想法?”
“我想活命,我愿意配合。”
“你是個旗人,我信不過你。”
“我向祖先發誓,我和那些頑固旗人不一樣,我可以納投名狀。”
“好。”
李郁拿起桌子上的腰牌:
“粘桿處侍衛,來頭夠硬的。一會,你去做掉他們。”
“是,是。”
李二狗很好奇的上下打量著哆嗦的多隆。
遞上一把刀:“來吧。”
多隆接過刀柄,卻覺得有千斤重,手抖的控制不住。
“怎么?不愿意?”
“不不不,主要是我沒殺過人,緊張怕暈血。”
“開始倒數,10、9、8哎哎哎,你干嘛?”李二狗瞪大眼睛,望著正在費勁拖人的多隆。
“我不擅長動刀,但是我可以把他推進河里,淹死。也,也算投名狀吧?”
沉默,二狗第一次覺得自己其實還算挺正常的。
“好吧。”
于是,多隆很費勁的把兩個人拉到河邊,又捆在一起。
“勞駕,幫忙搬個磨盤。”
他點頭哈腰的,邀請李二狗幫忙。
“你又干嘛??”
“綁著磨盤沉河,比較有把握。”
撲通,兩個本就奄奄一息的粘桿處侍衛,沉入了小河底。
水不深,等泥沙沉淀后,居然還能看得到河底。
李二狗很認真的,從上到下瞅了這個旗人一遍。
“走吧,回去復命。”
“哎。”
他用余光發現,走在后面的多隆,從街邊無人看管的燒餅攤子上。
順了兩燒餅,吃了下去。
實際上多隆也很委屈,被粘桿處扣押了數日,餓啊!
再加上搬磨盤用了大勁,低血糖了,頭暈。
“說真的,你挺適合混丐幫的。”李二狗指著一間屋子,“進去吧。”
“哎。”
兩側都是火槍兵,昂首肅立,槍托靠在地面。
多隆微微彎腰,不時點頭致意:“辛苦,辛苦。”
直到看到了李郁,坐在太師椅上。
立馬撲通跪地,眼神清澈。
“我可以饒你一命,我還可以讓你發財,我還可以讓你升官。”
李郁注意到,每說一句,此人的腰桿就挺直了一分。
“兩肋插刀,萬死不辭。”
“我放你回滿城,你糾結一些和你志同道合,思想靈活的旗人,從婁門殺出。我會安排好,放你們走。”
“謝謝李大官人。”
多隆的眼里都是熱淚,感情真摯。
李郁笑了:
“來,簽個字。”
多隆拿過一看,效忠狀嘛,簽,還贈送五個紅手印。
“去隔壁,再走個流程你就可以走了。”
多隆懷著喜悅走進側屋,被兩個漢子按住,綁在桌子上。
“哎哎,你們要干嘛?”
一個女聲傳了出來:“不用怕,紋個身,不痛的。”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豈能”
女子拿出一個卷起的皮筒,解開絲線,展平。
各種尺寸的刀具,鋼針,整整齊齊的排列著。
她抽出一根合適的鋼針,在火焰上消毒,冷冷說道:“閉嘴。”
半個時辰后,虛弱的多隆扶著墻出來了。
腳底板,被紋了大逆不道的字。
總之,這輩子是沒法干凈做人了。
如果不聽話,李郁隨時可以讓他被清廷千刀萬剮。
女子的聲音還歷歷在耳:
“你會升官,升的很快。所以其他位置不能紋,李爺不希望你暴露。”
“以后,洗腳不能有第二人在場。”
為了安排好這顆棋子,李郁特意的做了一番安排。
當天,沒有進攻滿城,給多隆留出了足夠的時間。
李家軍后撤了百米,讓他悄悄的潛入滿城,聯絡同伴。
城墻上巡邏的旗人,聽到了滿語呼救,放下繩子將他拉了上去。
本旗佐領十分驚訝:
“你沒陷在滿城,還回來干嘛?”
“我也是旗人,回來一起赴死。”
“好,好。”
佐領激動的熱淚盈眶,塞給他一桿火繩槍。
凡是廢物點心,都是用的火繩槍。
婦孺老幼,也是如此,人人臉色凄涼,卻是堅毅仇恨。
蘇州城陷落,誰都能活,唯獨旗人沒可能活。
而火藥庫爆炸,則是雪上加霜。
僅剩的一些火藥,只能給火繩槍用。
火炮只能廢棄,消耗不起。
過了一會,
多隆摸了一手血,一瘸一拐的來了,自稱路上殺了個反賊,受傷了,所以要回去包扎一下。
佐領立馬就同意了。
畢竟,明日很可能就要玉石俱焚了,沒什么好講究的了。
多隆一路上悄悄的聯絡了幾個熟人,按照約定,他可以從婁門帶走不超過50人。
不用問,京旗help京旗。
“諸位,我是買了大價錢買的路。足足300兩黃金吶。”
“明天打起來,所有人都機靈點,跟著我后面,掉隊了就是死。”
“謝謝多爺。”
“這輩子都記得您的恩情吶。”
不出意外,眾人走后,屋子里多了不少金子珠寶。
逃命,銀子都懶得帶,太重了礙事。
多隆只看得上金子
實際上,某街坊怕被甩下。
主動提出把他妹許配給多隆,省略繁瑣禮節,馬上就可以走最后一步流程。
可多隆腳板疼,怕明天逃命體力不支。
忍痛拒絕了流程,但暗示等安定下來了,可以再補流程。
(本章完)
李大虎輕聲問道:“義父,進嗎?”
“進。”
李郁坐在船艙內,也是內罩軟甲。
“城外何人?”
“李大官人親臨,參加府尊的壽誕,快快打開城門。”
“哦哦,來嘍來嘍。”
船艙四周是加裝了鐵板的,他坐在船艙內不露頭,就不擔心被刺殺。
船緩緩駛入水城門,之后一路緩行。
城墻上的兵丁,用力的轉動機關。
吊橋緩緩放下,同時一側的水城門也緩緩抬起。
“朱大人,此人真在船艙內嗎?”
“呵呵,他一直長袖善舞,如魚得水,時間久了,竟然把自己都麻痹了。”
“諸位將軍,一會抓人的事就拜托你們了。”
李郁坐船,護衛們騎馬在岸邊跟隨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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