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霞光漫天。
花樹下立著一個銀發少年,他似有所感,向北遠望,層層疊疊的山巒,望不見盡頭。
而他的眼眸里,是無限的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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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光漸消,風平浪止,虞清的眼睛逐漸能睜開了。
她浮在腥紅的血水里,身旁是血染的龍尸。
岸邊傳來慕容天焦急的呼喊,但她全無心情回應。
她親手斬殺了蛟龍,卻無一點喜悅。
她泡在血水中,只覺心中泛起一陣又一陣的痛楚,卻不知為何而痛。
破碎的鱗片順著血水飄了過來,堆積在她的身邊,她隨手拿起一片,仔細地端詳。
不知為何,她的腦海里竟浮現起月光下,這鱗片閃爍著銀輝的模樣。
她握緊了鱗片,掌心血肉模糊,鮮血順著鱗片滴落下來,和龍血混在了一起。
這樣的場景,讓她十分的熟悉,卻又一點也想不起來在哪里遇見過。
只聽一陣隆隆轟鳴。
湖水慢慢下降,大片的湖岸裸露了出來。
湖水下降至最低,一個碩大的青石修葺的方形入口露了出來。
那入口外圍掛滿水草青苔,內里卻隱隱有風聲水聲。
她幾乎翻遍了北嶺的記載,然而沒有任何一本古籍記載過靈湖下有一入口,該入口會通向何處?
“師姐!”
慕容天三步并做二步,疾步奔了過來。
虞清仍對著那入口愣神。
她隱約聽見虛空里的聲音提到了她的名字,然后是什么“波斯”、“聚情”、“身世”……
那虛空中的聲音到底知道些什么?
這一切的怪異和她的身世有關?
心口的刺痛仍未止歇,她癡癡地盯著入口,心中竟生出了一絲恐懼。
這個入口里,藏著一切的答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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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靈湖邊,一點篝火,驅散了一角的黑暗。
靈湖已經不能被稱之為“湖”,水位下降后,大片大片的湖底露了出來。
方才經歷過一場激戰,湖底亂石嶙峋,血跡未干。
虞清神色抱歉,解釋道:“我也沒想到,斬殺蛟龍后,水位會下降的這么厲害,現在湖水已經干的差不多了,你們的傷……”
風君游和風玉嬋的注意力全在那句“斬殺蛟龍”上,齊齊驚呼出聲:
“那…那傳說中的萬年蛟龍,被你斬殺了?!”
虞清垂下眼眸,聲音帶了絲哀傷,承認道:“是的,當時的情況比較危急……”
風君游見狀,安慰道:
“你也不用太歉疚,據說,那萬年蛟龍是那九冥幽魔的坐騎,隨著那魔頭一起征戰,吃了不少天兵天將,天庭對它頭疼的不行,但隨著九冥幽魔殞落后,它也消聲覓跡了,沒想到是藏在歿神嶺……”
虞清聞言,臉色更加蒼白。
風君游突然想起那老者的瘋言瘋語,心里一驚,語速遲緩,有些說不下去了。
“我弟弟的話你不用放在心上,關于這萬年蛟龍的來歷,民間無數志怪傳說,都傳了好幾個版本了,還有說那是東海龍王的遺子,在這修行呢……”
風玉嬋笑著打圓場。
“啊,那殺了蛟龍,豈不是會惹怒了東海龍王?”童靈珊擔憂道。
“害,東海早八百年沒落了,神魔大戰第一場戰役就是在東海打的,攪得龍宮那是一個天翻地覆啊……”
風玉嬋娓娓道來,眾人的注意力又被她描述的志怪傳奇所吸引。
而虞清的臉色依舊蒼白,她的腦海里仍回蕩著風君游的話。
“萬年蛟龍”、“九冥幽魔”、“坐騎”……
腦海中思緒萬千,頭疼欲裂。
慕容天注意到了,小聲喚道:
“師姐,你要不休息一下?過段時間你是不是還要領著我們去探尋那個入口?”
入口!是了,一切的謎題說不定會在入口解開。
到時候,無論是什么樣的答案,她都得接受。
她前身是人也罷,是魔又會如何?
既然這謎題已經擺在了她的面前,就由不得她畏畏縮縮,猶豫不前。
她心下稍定,便安排眾人早些休憩,養好身心,為來日的探險做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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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木蔥蘢,鶯啼鳥囀,一個艷陽高照的晴天。
童靈珊和韓越結伴,前往離篝火不遠的密林中尋找干柴。
虞清特意囑托了,歿神嶺密林遮天,瘴氣遍布,唯正午十二點,瘴氣稍微消散,方可入林尋找一些生活資源。
但必須結伴同行,且一定不能走遠,不可離篝火超過二十里地。
童靈珊仔細辨別著樹枝上綁著的白色布條,那是虞清探路后,特意為他們綁的,用來指引方向。
韓越仍是一副魂游天外的樣子,亦步亦趨地跟著童靈珊,手上抱著一堆樹枝。
童靈珊有些郁悶,韓越是個悶葫蘆,無論她和他說什么話,他都只兩個字,三個字的往外蹦,超過三個字,是再也不行了。
她拿著一根枝條,四處敲敲打打,指揮道:
“前面那個蘑菇,看起來是能吃的樣子,快去把它采下。哎,它旁邊那還有一只更大的蘑菇!去采那個好了!”
韓越很聽話地跑了過去,蹲下身刨起蘑菇根。
“哎?樹上那是什么花?金燦燦的,好好看哦,不知道能不能吃,我采回去問問師姐好啦。”
她像一只靈巧的小鳥,幾步就飛躍上了枝頭。
韓越依然在低頭采蘑菇,等他好不容易把這一塊區域的蘑菇都清理干凈了,抬起頭,四處環顧,卻沒發現童靈珊的身影。
蒼翠的枝椏緊挨著,只從縫隙里透出一點點光。
他繞著粗壯的樹干轉來轉去,好不容易才想起自己不是啞巴,于是,大聲呼喊道:
“阿珊——阿珊——童靈珊——”
聲音很快被密匝匝的枝葉吞噬,只聞鳥叫蟲鳴,卻無一點人聲回應。
韓越有點慌了,這密林里,不辨日月,也不知是什么時辰了。
更可怕的是,他光顧著找人,完全沒心思留意師姐綁的布條。
他徹底迷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