齋蘸法事的音樂從對面的山峰隱隱地飄了過來。
虞清呆立在古松下,仿若一腳踏進杳杳虛空,神色無比空茫。
慕容天心下不忍,只撿一些大致的經過說了,將上清道長被虐殺的細節隱去。
待說至虞清引怨靈之力差點復活魔神殘魂時,他猶豫了一下。
正待把這異狀描述出來時,觀外又響起一陣腳步聲。
禹長老來了。
他一身縞素,負著手,緩步而至,面有憂色。
“要到點燈環節了,去送你們的師傅最后一程吧。”
慕容天把話咽了回去,和虞清收拾收拾便一道往登仙臺去。
登仙臺上下掛滿了白幡,籠罩在一片凝重肅穆的氣氛里。
吊唁的人來往不絕。
九州大陸的人界統領——軒轅氏,派了大皇子,從千里迢迢的中州,特地趕來。
九州大陸的其他仙宗,不少宗主攜了弟子同來給在歿神嶺逝去的老前輩們上一柱香。
禮儀既備,鐘鼓既戒。
登仙臺上停著幾具棺槨。
皆是空棺,里面只有道長們的一些衣物。
“死魂一墮重陰,漫漫長夜,非有陽光照燭,超出良難。故必法天象地,燃燈告符。”
惠之大師高聲誦道,將九幽燈遞給了素衣黑發,立在一旁的虞清。
道家的修士,雖壽命比普通人延展許多,但肉身仍有泯滅的可能。
肉身泯滅,若神魂尚存,高級修士尚可為其凝魂聚炁,送入轉世輪回。
幾位老前輩的情況又比較特殊。其肉身留在了歿神嶺,神魂則被吞噬殆盡。
哪怕是拿出了宗門神器——聚魂鈴,茫茫天地間,竟無一絲蹤跡可循。
神魂已然泯滅。
虞清點燃九幽燈,心知她是再也見不著師傅了。
為師傅的神魂引路,根本無從說起。
她只覺心下悲涼無比。
就在幾個月前,她還在這登仙臺上與師傅談笑。
所謂喪禮,不過是以生者飾死者罷了。
臺下的吊唁的賓客并不知幾位老前輩的具體死因,但對歿神嶺的異動皆有耳聞。
三位元嬰境將滿,已近出竅境的修士,少說也有上百年的修為,就這樣葬身在歿神嶺。
東荒第一仙宗的高手六去其三。
宗主繼承人是個二十多歲,尚未出廬的少女。
不得不另其他宗門感到納悶,恐慌,同時,也有一些其他心思在暗中滋生。
禮畢。
一些宗門的宗主仍留在原地,互相寒暄。
禹長老和惠之大師負責與賓客們交際,風君游陪同在一邊。
臺上,虞清仍怔怔地跪在上清道長的棺槨前。
一同跪立的還有慕容天,童靈珊及長老們的幾個親傳弟子。
因涉及到宗門禁術,方之信的事情被長老們匿了下來,對外只說是在歿神嶺走散,生死未卜。
上陽道長座下的一個弟子嘆息道:
“也不知大師兄如何了,師傅生前最疼愛的就是他。”
童靈珊神色一變,跪立的身形顫抖,隱隱能聽見她咬牙的聲音。
虞清眼眸低垂,不見神色變化。
只是悄悄地拍了拍她垂立在身側,攥成一團的手,以示安撫。
慕容天突然出聲,狀似關心地詢問那名弟子:
“方師兄平日的修煉成績如何,那歿神嶺危機四伏,方師兄和我們走散,真較人無比擔心。”
那弟子語帶傲氣:
“自是極為出挑的。師傅向來拿大師兄作為我們修煉的榜樣。”
慕容天又追問:
“他是一直都很出挑嗎,他幾個月前的宗門靈根測試結果,和虞清師姐比如何?”
那弟子不爽道:
“你這是什么意思,師兄是在修為境界上暫且不如虞清師姐,好歹也快滿了筑基,假以時日必能突破到金丹……”
修仙之人皆是以靈根聚炁,靈根的狀態,反應了修士的修為境界。
但靈根不能外顯,唯有依靠宗門一年舉行一次的靈根測試來評定修為境界。
不過慕容天有系統,可以直接探查到他人的靈根狀態。
他心下思忖,在與方之信在山門第一次相見時,他曾用系統悄悄窺探過這家伙的靈根,確實如那弟子所說,筑基境將滿。
尋常修士若要突破一層修為境界,少說得十年。虞清的修煉進度,已經是其中的佼佼者。
連大師姐初至金丹境都至少花了二十多年。
方之信是如何依靠那邪功,不到月余,就從被客棧的妖怪嚇得失魂落魄,到修為大增,足以斬殺元嬰境的長老們?
更詭異的是,他也不知道方之信如今的修為究竟增長到什么程度。
于巨樹前再遇見時,他的系統竟窺探不到他的任何狀態。
“師兄既勤奮,又有悟性,我相信他一定能化險為夷,平安歸來!”
那弟子還在喋喋不休,慕容天卻沒心思在聽他嘮叨。
此時系統正在頒發支線劇情。
“宿主!西境御靈宗的宗主葉婉茹來了,她也是可攻略人物之一!身上攜著御獸的秘寶,你可以約她一起去迦南峰后山游玩,一只上古妖獸會突然襲來!她會用秘寶救下你……”
慕容天無語:
“你就不能設計一次英雄救美的情節嗎?”
“我還沒說完呢!然后你會展現收服妖獸的技能,上古妖獸在你手下竟可乖如旺財!這怎么能讓人不傾心……”
“葉婉茹就會向你討教方法,你當然無法透露,只能故作玄虛,一來二去你們就熟了,然后一起請命去西境平妖獸之亂,一路上打打鬧鬧,互生情愫……”
系統聲音激動,美好的純愛加升級爽文故事正在它的描述下徐徐展開。
離了歿神嶺這鬼地方,它還是有信心把劇情掰上正軌的!
慕容天心中只有煩悶,東荒亂成這樣,他怎么可能現在拋下宗門!
而且,想到那個在古松下孤立的清癯身影……
師姐身上的擔子更重了……
妖獸之禍竟也波及到了西境。
西境和東荒之間連著中州,中州又會如何呢?
整個九州大陸,還有一處安寧的地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