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政禹瞇起眼眸,看向那塊傷成的羊脂玉。
玄周王朝,時人喜好婚嫁定親之時,男女雙方互贈信物,達官貴人們尤其喜歡同一塊玉做成兩半,表示天定姻緣、缺一不可。
這塊月牙形的玉佩,一般是送給女方的。
不等希飏反應,他已經把玉佩拿在手中。
“喂,你胳膊上還扎著針呢,亂動什么?一會兒毒素流竄跑位,找條狼犬去追都追不上的好嗎!”
希飏見他拿了蕭謙硬塞來的玉佩審視著,唇角撇了撇。
這燙手山芋的破玩意兒她是不想要,但那不是還得還給蕭謙么?
宗政禹審視著這塊月牙上頭刻著的字,冷不丁問:“這是蕭謙送你的定親信物?”
不用懷疑,正面刻著蕭謙的表字:守和。而反面,則是刻著一個陽字!
還沒等她回答,他的氣息便沉了下來!
希飏不知道他抽什么風,把玉佩搶了回來,重新把腰帶整理好,道:“這不是很明顯么,還用問?”
宗政禹即便是仰視著她,那氣勢卻依舊深沉,語氣也有些陰森:“都退婚了,還留著信物,這是明媒正娶你嫌棄,想要私定終身?”
被他說得莫名其妙,希飏一臉的匪夷所思看著他,問:“宗政禹,是你腦子有問題,還是我腦子有問題,我怎么沒法理解你的意思呢?”
“所以,是沒退婚?”
宗政禹的眼神越來越可怕,頗有如果她敢說“是”,他就能立刻動手掐死她的感覺!
沒退婚的女人,還敢在這兒撩撥他!
“退了!”關于這個,希飏也沒什么好隱瞞的,毫不在意地道:“就我這名聲去了蕭家……你也不想想,定北侯府難道是什么開善堂的么,蕭侯爺的夫人、那蕭謙的親娘是個什么角色,我還能不知道?又不是腦子被驢踢了!”
蕭謙想娶希陽,但蕭家對希陽是不滿意的。
他那個媽嘴上沒說,但嫌棄都寫在眼睛里,原主其實也不想嫁,只不過礙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沒法反抗罷了。
宗政禹還是緊緊抓住自己認定的重點:“既是退了婚,為何還留著定親信物?”
希飏聳肩:“有沒有一種可能,是蕭世子被驢踢了?”
如此一說,宗政禹便明白了,道:“把玉佩給本王,讓聞沙親自送回蕭謙手里去!”
希飏一愣。
宗政禹虎目一睜:“怎么,舍不得?”
豈料,希飏下一瞬便是貓眸一亮,迅速把玉佩拿了出來塞他手里:“大恩不言謝,下次給你扎針的時候我輕點兒!”
硬塞去給蕭謙的話,還得專門去找他,到時候難免又惹來一些麻煩。
誰不怕攝政王?
但凡蕭謙夠膽,對于“搶”了自己未婚妻的男人,怕是要往死里打。
可對象是宗政禹,他敢嗎?
所以,宗政禹讓聞沙親自去送,那可真是太省事了!
見她毫不留戀,宗政禹臉色稍霽,問:“定北侯已經同意退婚,蕭謙不愿意?”
“你問我,我問誰?”希飏堅決不會說:那大冤種想要把綠帽子接過去扣腦袋上!
雖然這么說,顯得她對愛慕者有點無情。
但——
這不是能同情的關系!
自古以來,人與人的糾紛除了利益,便是感情。
但凡給蕭謙半點好臉色,讓他以為還有希望,他肯定會死死巴住。
那她怎么弄?
又不是圣母,哪來那么多成全、同情、可憐?
宗政禹盯著她的眉眼看了一會兒,終究是沒再多問。
這般沒心沒肺的女人,也不像是能喜歡蕭謙的樣子。
然后問題又來了——
春日宴上,她對他表白的事,到底是真是假?
那時候看,似乎還能看到她眼里確實有幾分愛慕;可從冰窟那天開始,非要說她對他有眼饞,也是對他的身子多過于他的臉!
哼,好色之徒!
小半個時辰過去,希飏給宗政禹拔了針。
她在一旁收拾銀針,男人則是坐起來穿衣裳。
美男儀態優雅,說不出來的好看!
希飏瞄了一眼,就被他發現了。
他加快了動作,迅速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冷聲道:“非禮勿視,希丞相總不至于沒教過你?”
“沒教過啊!”希丞相確實沒教過她,希飏理直氣壯地道:“我只知道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宗政禹一窒。
為她不要臉皮,也忍不住去想“美”這個字,意思是在她眼里,他是賞心悅目?
自己的皮相如何,他是清楚的,但沒人敢跟他說。
并且,對男人而言,長得好看并不是多么值得驕傲的事。
希飏哪里會知道,這權傾朝野的攝政王內心戲這么足,她收拾好了東西,便道:“成了,我要準備出宮去給祖父施針了!一會兒,我讓祿公公把藥送過來給你服用。”
說完就走,是真一點兒禮數都沒有!
宗政禹腦子里沒來由浮現一句:真是薄情!
他揚聲喊:“聞沙!”
聞沙迅速進來,就見自家王爺朝他扔來一件東西。
“把這個東西親手交到蕭謙手上,讓他明白應當怎么做。”
“?”聞沙納悶地看著剛剛接過來玉佩,疑問瞬間得到解答:“定親玉佩?莫不是乍然退婚,蕭世子還余情未了?”
宗政禹本想往外走,聞言一頓,摘取了重點:“余情、未了?”
聞沙答道:“王爺不是擔心定北侯會為難希家么?這兩日屬下專門命人去查過,方知希小姐與蕭世子也稱得上青梅竹馬。希小姐幼時聰明伶俐,頗得希丞相喜愛,但凡有空便親自帶著教寫字。又怕唯一的嫡孫女太弱,于是便請人教希小姐騎射。最后,是蕭世子自告奮勇。”
越聽,宗政禹臉色越差。
但他很快擇出來一個點:“希陽原本不是現在這樣?”
聞沙答道:“確切說,希小姐十歲以前,名聲一直是很好的。據說是十歲的時候不知道遇上了什么事,突然性情大變。之后便混成了傳說中的第一女紈绔了!”
宗政禹沉默。
良久,才道:“查一下,到底是什么事。”
他所說的“現在這樣”,跟聞沙理解的不同。
自己所見的希飏雖然也是個混賬玩意兒,但……
跟那個對他表白的,好像是兩個人似的!
這其中,是有什么緣故么?
且說,希飏交代小祿子親自盯著宗政禹的藥后,便回了丞相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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