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思雨只停頓了半秒,在母親撲過來抱住她詢問究竟之前,快速收起桌上的一疊法律合約。
放進自己的香奈兒GTS包跟出去。
她媽嚇壞了,趕緊伸手抓住:“別!好嚇人,媽媽不希望……”
手都在抖。
雖然不是二三十年前了,但這種人誰敢沾?!
宋思雨卻搖搖頭:“沒有,我沒有感到半點害怕,反而只覺得有種俠氣,他那些人都是很好的小伙子,他更不可能是壞人,我終于想清楚我喜歡他什么了。”
說著掙脫母親的拉扯時,甚至敢忍俊不禁的嚇唬:“再不放,我叫他回來喲!”
門邊走在最后的董亞楠聞聲惡狠狠回看了眼,從未見過金剛芭比的宋媽媽嚇得一激靈。
宋思雨就像放飛的鳥兒,親熱的湊到鴨妹身邊:“你好,你跟青云很熟悉吧,很高興認識你……”
鴨妹把胸大肌都蓄滿了也沒覺得能嚇唬到,只好悻悻的嗯。
不過接下來就好看了。
宋思雨看陳阿姨殷勤又無奈的上了燕青那輛路虎,遂邀請董亞楠坐自己的車跟在后面。
被譽為最美側顏的捷豹跑車還是比燕青他們那堆土豪車要高雅不少,鴨妹坐上去都有點僵硬了。
但咬死啥都不說。
更讓宋思雨覺得男人御下有方,反正現在燕青怎么都好。
晚餐當然是在陳總“安排”的餐廳請客。
燕青可習慣吃大戶了。
三十來個人也吃不了多少。
只是她全程還想積極交流拉關系,強調自己和宋家關系。
殊不知這才是脖子上的鋼絲繩。
還非要去拽。
連宋思雨都笑著擺手:“我跟他是工作合伙人,他的事情由他自己做決定,我無條件支持,吃飯時候不談這個,這石斛不錯,純天然的,喜歡吃的話你們營養灶方便烹飪嗎?”
王麗娟和董亞楠愣是可以一聲不吭,專心吃菜,但聽說是好東西,就給燕青轉過去。
唯有蔡夢嘰嘰喳喳個不停:“什么營養灶,我們都吃食堂,他要打三項青運會,都是學院給伙食補貼,我們怎么可能允許隨便在外面吃。”
燕青只關心:“為什么古玩城跟商業中心資金周轉會出問題?”
陳阿姨雖然不是省城的,但這副省城地位也高,整個江浙皖都是散裝發展處處很獨立。
所以從服務業起家,也參與到古玩文化產業的她還是很清楚。
“整體行情早就垮了,古玩文物無論合法不合法,最黃金的年代在千禧年以前,國內低價收購,國外熱烈追捧,還有逐漸富裕的國內藏家,都讓二三十年前最紅火,可問題就出在這里……”
博物館不談這些,專家們從來不談文物販賣,只能講文物沉淀、保管處理。
所以這些信息只能來自商人販子。
“從九十年代末開始各種進口國產的探測裝備越來越普及,以前翻古籍看風水,七尋八訪甚至十年八年才能找到的古墓古藏,現在被高科技隨便開個車帶著專業儀器兩天就找到了,整個市場就崩了呀,試問哪個國家擁有我們這樣海量的文物存儲量呢?”
分三桌坐大包廂,但燕青這桌除了雞姐鴨妹、王麗娟就是王朝馬漢,陪兩位本地客。
那邊的體育生們在學校吃東西鬧得很,現在超安靜,細嚼慢咽的同時都在盡量聽中年阿姨抖摟一切。
“從千禧年開始,國內巨大的文物供貨量,直接把海外所有文物收藏家的資產去了個零,就是貶值到十分之一,太多內地文物,已經成了國際文物市場上的毒藥,尤其是這二三十年內地各種瘋狂的基建,挖出來更加海量的文物釋放到地下市場,所以這個行當現在已經是白菜價,所有玩文物的基本上是忽悠外行花錢上當,而不是以前還能打眼走高價了。”
已經擁有四套無線電探測器,甚至還有水下探測器的燕蓋二人恍然大悟。
真特么是科技改變一切。
通過陳富婆的描述,這個輪廓隱約顯現出來,文物賣不了高價,只能說是比普通商品利潤高點。
所以市場上現在表現出來就是拼管理,拼銷售,拼成本控制!
海量的低價收,然后稍微加點價海量的賣,走個安全交易、薄利多銷的意思,那可不得搞企業化了?
這個思路跟人民海洋戰爭挖文物的科普一脈相承。
田間地頭農閑的時候找找、挖挖,能有幾千塊補貼家用就夠了,運氣好碰到幾萬塊的就當過年。
這不就把產業做起來了。
燕青旁敲側擊:“所以費老板才把資金投入到做大做強上面了?”
陳總連忙搖頭:“他是砸在地產崩盤上,本來古玩城賺了錢,順勢把旁邊的地塊拿下來做綜合商業體,結果古玩市場先崩盤,沒有暴利了,他當然沒了后續資金,接著商業地產市場又爆雷,這兩大步都踏在了泥沼里,兩邊一疊加根本玩不動,他哪有這個資金實力做大……”
燕青都是從陰暗面揣測:“那他更需要做皖省最大的走私文物販子來翻身了?”
女人的天性就是八卦:“應該不是他,皖省要說肯定有誰在想做大做強,但這么樹大招風的事情誰敢招搖,都是在背后推動經紀人、收購商、鑒定師們分頭行事,我們閑暇時也聊過,也許是你,也許是我,因為這需要的資金量倒不是很大,主要是廣泛的人脈和嚴謹細致的管理,開玩笑的形容就像跑順風車,如果江城有什么好東西出現,我得到消息也會去接單收購,除非很好的自己留著,都是盡快倒手賣掉……”
說著戴上眼鏡,打開手機給燕青展示了個APP。
燕青也接過來故意在肩頭前方翻看下,陳總飛快的輸入密碼都逃不過蓋青云金睛火眼記錄。
應該是流傳在少數古玩商、高級玩家中間的“珍寶閣”軟件,的確好像打車定外賣,可以下單找鑒定師看看手里東西,可以問什么東西誰有興趣。
但是暗語用得很多,更是不熟悉不認識的不交流不上鉤。
而且因為那天在輝煌會所的事情,本就不屬于核心圈子的陳老板和她幾個省城閨蜜,被罵得不行。
于是連費老板他們后來怎么看待體院這個家伙,都不知道了。
她作為省城之外的,對之前發生的事情也只是道聽途說的皮毛。
現在竭盡所能的吹捧:“他們說你是皖省道上最能打的狠人,而且只要敢惹到你就會加倍報復……”
燕青笑笑:“那今天就讓你看看什么叫狠人,吃好了嗎?”
他問的是自己桌上幾人,回應的卻是所有。
體育生們生怕給他丟了面兒。
使個眼色,董亞楠她們就起身帶著王朝馬漢所有人走了。
宋思雨猶豫了下,依舊坐在那,還甜甜的給新朋友說拜拜。
看燕青示意,最后出去的蔡夢反身把厚重華麗的包廂門給關嚴實。
他才慢慢開口:“因為你的貪婪和愚蠢,這條船你已經下不去了,我只是看在宋小姐的面子上盡量給你保命……”
他是懂語不驚人死不休的。
極盡諂媚迎合的陳老板臉上又開始呈現恐懼。
宋思雨則盡可能保持淡定,桌下的手指其實絞緊了桌布。
燕青的手就指她:“如果你把她牽扯進來,伱就死定了,兩邊都不會把你當人……所以宋小姐現在可以回家,不用擔心了。”
沒想到碩士姐姐深吸口氣:“我還不太清楚是什么樣的江湖事,可能的確很危險,但無論是我倆的公司,還是今天那么多人看到我對你的覬覦之心,已經切不斷了,如果不是體育生們制止遮擋,我估計陳阿姨跪地求饒的照片已經傳上了網……青云,我相信你不會帶著這樣的才華,這么多信任你的年輕人去犯罪,所以我想我能盡可能的陪伴支持你。”
所以說有些人還是不一樣。
也許是受了父親的影響,宋思雨這種觀其行、察其從的思路,反而確認燕青這么做有他獨特的原因。
這一刻連燕青都笑起來:“行,那就一起去看看吧,很刺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