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氣沖沖的走了。
她前腳一走,后腳,冬青就從外面進來。
對著秦氏的背影“呸”了一聲。
“不要臉!欺您騙您,還想覬覦您的嫁妝。”
宋安寧喝著茶,淡淡道:“人心不足蛇吞象,知道就好,這里畢竟是蔣家,有什么不滿都藏在心里,別表現出來。”
“我知道。”
這時,茯苓在門外出聲。
“小姐,柴房那邊有找。”
宋安寧一愣,蹙眉。
他找她干什么?
心里雖然不樂意,她還是起身。
柴房里,吃了紫金丹后,裴清宴的狀態好多了。
至少臉上有了些生氣,再不像之前那樣,面若死灰,好像隨時都會掛掉的樣子。
看到宋安寧進來,他伸手遞過來一張紙。
“麻煩幫我把這個交給城中西市的柳源錢莊。”
宋安寧滿臉狐疑。
她接過紙,打開一看,卻發現上面是一些詭異的符號,她看不懂。
眉頭不由皺得更深。
聽說有許多叛亂組織,因擔心泄露行蹤,或者組織機密,會將平日的書信繪制成密碼本,若有需要,就用密碼本上的字符溝通。
現在這個情況,和傳說中不謀而合。
宋安寧越發心中打鼓。
“好,我會幫你轉交的。”
她收起字條,想了想,又道:“最近府中不太平,沒事你不要外出,有什么需要告訴茯苓就是了,她會通知我。”
男人挑眉。
“是因為清風寨的事?”
宋安寧一滯,不滿的道:“我希望你忘了這件事。”
裴清宴笑笑,“好。”
他答應得太爽快,反倒讓宋安寧不信任了。
狐疑的看了他半響,最終,還是沒說什么,轉身出去。
離開以后,她轉頭就將紙條撕碎,扔進了臭水溝里。
冬青有些詫異。
“小姐……”
“噓。”
她回頭往后看了眼,確定那柴房聽不到這里的動靜,這才壓低了聲音道:“你之前說雍王叛亂,你看他像不像剛逃出來的亂黨?”
冬青震驚的瞪大了眼睛。
宋安寧滿臉沉著。
“這張字條,上面說不定就是寫的有關亂黨的信息,如果我真的幫他送出去,將來官府追究起來,我豈不是成了他一伙的呢?那可是殺頭的大罪,要被誅九族的。”
冬青臉色一白,后怕的捂住胸口。
“所以,小姐您就把它扔了?”
“嗯。我是不得已才救的他,等他傷好以后,咱們就送他離開,從今以后橋歸橋路歸路,就算有人問起,也只當沒有見過,知道了嗎?”
“嗯,知道了。”
冬青一臉后怕,被這個消息震驚到了。
宋安寧卻在想,要怎么讓他的傷快點好起來。
只有他好了,才會把東西還給她,到時候他一走,那她就安全了。
這邊。
宋安寧絲毫不知道,她和冬青所說的話,自以為聲音壓得很低,卻全部傳進了裴清宴的耳朵里。
男人坐在地上,雖然環境落魄,身上也滿是臟污,卻絲毫掩不住他身上的貴氣。
一頭墨發以玉帶輕束,披散在肩上,膚色有些發白,卻越發顯得那雙眼烏潤如墨,菲薄的唇緊緊抿唇,發出一聲輕笑。
真是個狡詐多思的女子。
只可惜……
裴清宴搖搖頭,無奈的嘆了口氣。
想了想,到底還是掙扎著站起來,挪到柴房的窗戶口,望著外面已經黑下去的天色,掏出懷中的信煙,燃起來。
清風寨。
夜色已經深了。
蘇子安脫了衣服,正要睡下,一個屬下從門外闖進來。
“報!寨主。”
蘇子安猛然回頭,狠狠的瞪他一眼,“老子沒告訴你進老子房間要敲門?都多少年了,怎么還改不了這個規矩!”
屬下一懵,反應過來。
連忙回身走到門外,敲了敲門。
蘇子安:“……”
“滾進來!”
屬下這才咧嘴笑著,樂呵呵的走進來,道:“稟報寨主,城中蔣府燃起了信煙,似是在召集兄弟們。”
蘇子安一愣。
“蔣府?你是說宋安寧……”
“應該是,這信煙您只給了宋姑娘一個人。”
“行了,老子知道了。”
蘇子安想想,到底還是穿上衣服,拿起刀,又猶豫了一下,才道:“你們先不用跟著,張虎和劉二跟我去,我倒要看看,這才過了一晚上,那娘們兒到底是有什么事。”
于是,蘇子安帶著兩個人來到蔣府的院門前。
他平日在外所展示的形象向來粗獷,武功雖然不錯,卻也不算很高,之所以能掌握整個清風寨,一是靠腦了,二是靠蠻力。
可現在,他卻能使出一身絕妙的輕功,在不驚動蔣家任何人的情況下,來到了滄瀾院。
柴房里。
裴清宴耳廓一動,聽到了外面的動靜。
他沒有起身,仍舊盤坐在地上,靜納吐息。
片刻,只聽“吧嗒”一聲,柴房的門扉開了,兩道身影鬼鬼祟祟的閃進來,只是在看到柴房里坐著的人之后,有些意外。
“你是誰?”
“靠!宋安寧呢?”
裴清宴緩緩睜開眼睛。
柴房里沒有點燈,很暗,幾乎沒有光線,唯有窗戶投進來的一縷月光,照在男人身上,讓他滿身披霜,像行走在陰陽兩界的神祇。
火折子被掏出來,呼的一聲,燃起一豆微光。
蘇子安看著面前的人,越看越眼熟,總覺得好像在哪兒見過,他湊近了仔細查看,半響,面色一變,扔下火折子就“噗通”一聲跪了下去。
“屬下參見指揮使!請裴指揮使安!”
身后的兩個弟兄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兩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在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被蘇子安猛地扯了一下,咬牙壓低了聲音,“還不拜見恩公大人?當初若沒有恩公,你們都得死!”
兩人這才反應過來。
臉色發白,立馬磕了下去。
“小人拜見恩公!”
“小人不知恩公在此,請恩公恕罪。”
裴清宴面色清冷,好看的唇形微彎。
“起來吧。”
他的聲音淡淡的,帶著一絲病后的啞,卻絲毫不讓人覺得難聽,只覺有一股暖流涌入心間,將心頭的驚懼和惶恐撫平。
裴清宴道:“十年不見了,蘇大人可還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