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還是他在鎮軍城內,默默等候庫克圖的指示,就在返回前夕,自己的住所留下了一個紙條,上面只有一句話。
要求索爾木三日后,務必趕在青州邊城兵士巡視時,接應蘇祁安。
這消息讓索爾木既震驚,又懷疑,但很快平復下來,以他對蘇祁安的了解,以這種方式暗中與他聯系,的確是他的手段。
而且,以他對蘇祁安的了解,就這么身死在無名荒漠,索爾木打死都不信。
在下定決心后,索爾木按照計劃,帶著一車的古籍朝著踏寧城開拔。
在返程途中,按照指示,經過一番縝密的搜索,先一步比巡視的兵士發現了蘇祁安。
那塊位置,距離無名荒漠出口只有十幾里的距離,如果不是索爾木對無名荒漠頗為熟悉,要是在晚來一會,蘇祁安多半會被發現。
回想當初接應蘇祁安,索爾木心里依舊頗為緊張,他依然記得當時蘇祁安等人,身上披著厚厚的放風毯,每個人兩兩用繩子困住腰間相連,即便這樣,所有人半個身子都埋在黃沙里。
整個人那叫一個狼狽,如果在拖上一會,就算不被發現,就頭頂炙熱的高溫暴曬,蘇祁安他們怕也得被活活渴死。
看著蘇祁安活著,索爾木相當激動,幸好身邊帶著補給,算是接應及時。
而蘇祁安能夠活著帶人從黑沙暴中離開,除了有一定的運氣,更重要的還是本身有過這樣的經驗。
據了解,蘇祁安曾經在第一次甘州之戰時,就帶著一眾人馬成功穿越通往西域諸國的黑風山。
那里的黑風暴之險惡,遠比無名荒漠強上太多,因為本身的經驗,加上事先準備,這次穿越無名荒漠,傷亡不多,只有十幾人,其余大部分人都活著出來了。
這時候索爾木的車隊便派上了用場,逃離出來的直屬隊,并未趁機躲藏在箱子中,而是扮作押送人員隨行。
當然全部扮演并不現實,三分之一隨行,三分之躲藏車隊后面的箱子,剩下的三分之一躲藏車輛下方。
就這樣,算是勉強騙過了搜查的來先,等到進城躲過搜查,除了隨行的直屬隊員沒有行動,剩下的三分之二的隊員,趁著去城主府的空蕩,迅速脫離車隊,先行一步潛入城主府。
這一切的目的,就是為了方便給隨后監視眼線看的,光城門之間的爭執,蘇祁安就大概猜到索爾木與這位榮人都尉之間有矛盾。
為了以防萬一,方才脫離隊伍,最后三人在索爾木的房間默默等待。
這才是蘇祁安死里逃生,最后出現在索爾木房間的前因后果。
這些光是聽起來,都讓人久久無法平靜,看上去好似一切順利,基本上沒有一點阻礙,實則其中暗藏著許多殺機。
但凡其中一環沒有銜接上,要么快了或者慢了,等待蘇祁安的只有死路一條。
不是親歷者,是絕非看不到其中的步步驚心,哪怕現在回到自己房間的索爾木,現在回想起來,也是感到一陣后怕。
好在,最終他還是接應到了蘇祁安,這其中的危險便不值一提。
這次的接應,索爾木那叫一個毫無保留,沒有一點私心,但凡他有點私心,蘇祁安也是必死無疑。
索爾木的忠心,也并非是一朝一夕,而是真心換真心。
之所以會全心幫助蘇祁安,最大的原因就是從蘇祁安身上得到了尊重。
從剛開始的相識,因為畏懼當時的局勢,不得已聽從蘇祁安的指示,可后面,蘇祁安替他解決了兩位城主競爭對手,扶他上位城主,對蘇祁安的看法漸漸變了。
此人不但有謀略,有手段,有實力,更重要的,一旦認定你是他的手下,絕對不會把你當棋子,而是坦誠交流,甚至有的時候,還會平等交流。
從蘇祁安身上,索爾木感受到了一種久違的尊重,這放在他身上,是不敢想象的。
就因為他是榮涼混血的身份,在榮國的地位,有時候還不如當地涼人。
要么你是純正的高貴榮人,要么就是純正的下等涼民,可他偏偏是榮涼混血,這反而成了榮國官員歧視的理由。
這種風氣由來已久,哪怕隨著庫克術的上位,有所改觀,但本質還是一樣的。
像他們這種榮涼混血的身份,一旦為官,做到最大的官職,也就是邊城城主,但絕大多數都是城內的校尉、都尉。
像邊城城主,偌大的榮國,加上他,滿打滿算不超過十人,可是極其稀少。
榮國的邊城城主,相當于涼國的縣令,至于在上一步的郡守,基本不可能。
而且就算坐上了城主的位置,該有的尊重也一樣得不到,來先就是很好的例子。
不僅平時和他針鋒相對,私底下早就有拉他下馬的意思,只不過沒有抓到一些大的罪名把柄,這才讓來先沒機會下手。
像他這種一城城主,都得不到尊重,就更別說那些沒有為官的榮涼平民,生活怕不見得比下等涼民要好。
而在這種背景下,這時候碰上一位愿意扶持你上位,并且對你坦誠相待,給予尊重一看就有大前途的年輕將領,你會怎么選?
反正索爾木是毫不猶豫,選擇效力蘇祁安,雖然他有想過蘇祁安在涼國大有作為,但著實沒想到,幾年的時間,這位年輕的才華將領,竟然做到了和涼國兩位新皇,幾乎平起平坐的地步。
如今更割據三州,說是稱霸一方都不為過,再次見到只有幾面之緣的先生,索爾木別提有多激動。
只要蘇祁安一句話,哪怕立刻讓他變更旗幟,他都不帶猶豫的。
感受著索爾木激動的情緒,蘇祁安拍了拍他肩膀,安撫著,他自然不會讓索爾木變更旗幟,宣布踏寧城歸降于他。
一來眼前的局勢,完全沒有必要,二來就算歸降,對他也沒有半點作用,反而會暴露他好不容易在榮國埋伏安插的重要一員,
變更歸降,這事不急,讓索爾木繼續潛伏下去,對蘇祁安的幫助會更大,這次的接應,從索爾木手下人手就能看出,踏寧城基本上在索爾木的掌控中。
蘇祁安要的可不止一個踏寧城,而是能在關鍵時刻,突然來一下,給予榮國一個大的震動,所以歸降一事,暫時不急。
與索爾木交談一番后,有了一個新的想法,看著索爾木笑著道。
“索城主,不知有沒有意向角逐第八郡郡守的位置?”
索爾木一怔,瞳孔一縮,眼中帶著不敢置信的神色。
他當然知道蘇祁安口中說的第八郡郡守是什么意思。
青幽二州,劃給榮國百年,在榮國的治理下,將二州劃為十四郡管轄,一州七郡。
七郡守之上沒有所謂的州牧,而是直接向榮國王庭匯報,屬于榮國王庭直屬。
從某種意義來說,二州十四郡郡守的地位身份,比榮國其他各州郡守,要高得多。
而蘇祁安說的第八郡,其實就是被劃分三分之一給榮國的寧州地盤。
榮國接管三分之一的寧州后,庫克圖打算將這塊地盤,單獨成立一個郡,也就是青州第八郡。
這般劃分可不是庫克圖吃飽撐著沒事干,是有很深遠的意義。
將占據的寧州地盤,叫做第八郡,不僅從名義上認定是青州的地界,更能以第八郡作為突出的前沿,用來監視、試探、甚至南下入侵涼國的前沿堡壘。
進可攻,退可守,這第八郡的存在,絕對是惡心涼人的刺,讓蘇哲、蘇泰不敢輕舉妄動。
所以,第八郡從某種意義來說,比身后七郡還要重要。
而第八郡郡守的位置,多炙手可熱不言而喻,現在遲遲沒有定下合適人員,估計榮國內部早就爭執不休了。
但最終還是露出了一個風,青州第八郡郡守,會在青州官員產生,這也算是青州出兵拿下寧州的一種賞賜。
要說索爾木對第八郡郡守不垂涎,那是不可能的,但凡有野心者,只要有機會,一定會拼命往上爬。
索爾木就是這種人,但他也知道,想到坐上第八郡郡守的位置,對他而言,難如登天,可以說根本不可能。
他這榮涼混血的身份,就已經徹底將他上升的道路給堵死了,哪怕那位庫克圖郡王,對他這種混血身份之人,歧視不多,但也僅此而已,對他的贈書,只是一種為人處世罷了,談不上是厚愛。
特別還是榮國歷史上,就沒有一位混血官員,能做到郡守的位置,更別說還是十分重要的第八郡郡守,就更不可能了。
他索爾木有什么本事,能坐上這等炙手可熱的位置?怕也只是想想而已。
索爾木很快從激動中平復下來,搖搖頭,苦笑著。
這時,蘇祁安的聲音再度響起。
“如果索城主能送上一份大禮呢,比如說,發現了逆賊蘇祁安的蹤跡,將其拿下?并且一舉識破了他接下來的圖謀計劃呢。”
“這樣的大禮,不知夠不夠助索城主坐上第八郡郡守的位置呢?”←→新書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