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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瑤光在宮外又閑逛一陣子，傍晚回到東宮時，恰逢兩位兄長下值回殿。

走在前頭的青年身姿挺拔高挑，容顏昳麗明艷，眼角下一顆朱砂淚痣若隱若現，臉色正有些難看。

正是南安郡王李瀟。

跟在他身后的青年，容貌清雋秀麗，氣質如玉如竹，手上提了幾卷書，時不時抬頭看一眼李瀟，欲言又止——這便是北平郡王李浣。

李瑤光下了步輦，抬手制止了宮人行禮，想悄悄地走過去嚇一嚇兩位兄長。

夕陽西下，李瑤光的身形隱藏在古樹后，剛想鉆出去，就聽見李瀟道：“鳳凰兒今日心情不好，前腳打了明康侯府的小侯爺，后腳又去儀國公府上，不知道做了什么……昨兒還好好的，怎么今日……”

鳳凰兒是李瑤光的乳名。

李浣猜測：“是不是因為這幾日咱們都很忙，沒能陪她玩兒？”

李瀟皺了皺眉，直覺告訴他事情沒這么簡單。

李瑤光一下子心情就沉重了不少，不想聽他們繼續猜測，也沒了逗弄他們的興致，從古樹后繞出來：“大哥，二哥。”

李瀟和李浣頓時收了聲，看向李瑤光，向來不喜形于色的兩人，臉上露出了很欣喜的笑。

李瑤光勉強扯了扯嘴角：“你們今天可還好？”

李瀟和李浣對視一眼，而后李瀟溫和道：“挺好的。不日北狄使者要來覲見，我們這幾日和鴻臚寺也是在商議此事。”

一聽到“北狄”兩個字，李瑤光就下意識一個哆嗦，李瀟敏銳地注意到了李瑤光這一瞬間的不自然，心下疑惑，但也沒說什么：“鳳凰兒，要不要一道用晚膳？”

李瑤光點頭：“走吧，父王今日有些忙，恐怕只能咱們三個一起了。”

東宮用膳向來是一家子一起，偶爾太子會比較忙碌，不能一起，也會差人來說一聲。

兄妹三人一起走進了偏殿，一頓飯下來，李瀟和李浣都注意到了李瑤光的心不在焉。

兩人都有些擔憂，待李瑤光回到自己的住處之后，李浣若有所思：“鳳凰兒似乎在為北狄覲見的事情發愁？”

李瀟頷首：“我也這么覺得……但是為什么？”

兄弟倆對視一眼，最后李瀟道：“……我晚上去看看她。”

雖然男女七歲不同席，但東宮兄妹三人向來感情要好，從不在意這些虛禮。

李瑤光躺在雕花大床上，遲遲不能夠入睡。

她在復盤今天發生的事情。

第一，葉沉月重生了，但智商還是不行。

第二，謝梧這時候恐怕已經和葉沉月有了幾分曖昧，此人不除，難解她恨。

第三，崔瑜……崔瑜實在是有些奇怪。

她都扇了他一巴掌了，他居然問她手疼不疼。

李瑤光想起這事兒，從床上坐起來，滿臉不解——不是，這人有病吧？

她不知怎么回事，忽然就想起來三年前她和崔瑜還沒疏遠的時候。

那是一個春雨夜，她因為在外玩兒得太晚，回不了皇宮，只能借住在崔家，崔家本就和太子妃的母家有姻親，自然是殷勤招待。

李瑤光一邊吃著點心，一邊問：“阿瑜呢？怎么不見他？”

崔夫人笑瞇瞇的：“阿瑜這幾日一直在溫書，別說郡主了，我們自家人見他一面都難呢。”

李瑤光眼珠子一轉：“那我去找找他。”

崔夫人向來喜愛李瑤光，自然沒有拒絕。

李瑤光便往崔瑜的書房走，卻發現里面連燈都沒有亮，不由得皺了皺眉，有些疑惑。

她敲了敲窗戶，撐著傘，在春雨中聲音有些不明晰：“阿瑜，你在么？”

書房內忽然傳來一陣響動，而后便是輕微的喘息，崔瑜有些沙啞的嗓音傳來：“……我在。”

李瑤光抿了抿唇：“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需要我找太醫來看看嗎？”

崔瑜沉默片刻，破天荒沒有邀請李瑤光進來坐一坐，只是嗓音淡淡：“不必了。夜已深，郡主還是先去歇息吧。”

李瑤光更擔憂了：“你這幾日都沒來太學，我有些想你。”

崔瑜這回沉默的時間更長。

春雨淅淅瀝瀝，攪碎了春水，片刻后，他問：“想我？”

李瑤光沒發現崔瑜的不對勁，連忙道：“是啊，你不在，我跟誰玩兒去？”

崔瑜輕輕笑了一聲：“不是還有其他貴女郎君么？郡主總是跟我待在一處，也該認識認識新朋友。”

李瑤光下意識道：“可他們都不是……”

都不是你。

這句話有些曖昧，李瑤光到底是沒說出口。

崔瑜聲音低了下去：“雨越下越大了……郡主快些回去吧。”

李瑤光拗不過他，又不好闖進書房，只好懨懨地回了臥房。

躺下后，她才發現，崔瑜平日里都叫她“瑤瑤”，今日卻一直都叫她郡主。

彼時只有十四歲的李瑤光并不明白，這樣的變化是因為什么。

而今十七歲的李瑤光，卻隱隱有些明白了一點，但只有一點。

她嘆了口氣，回過神來時，發現自己的長兄不知道什么時候過來了，正坐在一旁的小榻上，溫和地看著她。

李瑤光嚇了一跳，而后無奈道：“大哥，這么晚了，你來做什么？”

李瀟挑了挑眉，眉目間滿是風流的意味：“這么晚了，你怎么還沒睡？”

李瑤光張了張嘴，想說些什么，最終卻只是搖搖頭：“就是睡不著而已。”

幽幽的燭火下，李瑤光本就明媚艷麗的臉上浮現出一絲茫然，烏發垂落在肩頭，露出來一點點鎖骨，看上去可憐可愛。

李瀟眸色一暗，但當即垂眸掩飾過去：“是么……我以為，鳳凰兒是在想崔瑜。”

李瑤光愣了愣，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問：“大哥怎么知道？”

李瀟閉了閉眼，再度睜開時，眸色已經恢復了清明：“聽聞你今天中午在御花園門口遇見了崔瑜，還莫名其妙打了他一巴掌，這才有所猜測。”

李瑤光瞪了一眼李瀟：“聽大哥的意思，莫非還要替崔瑜討個公道不成？”

李瀟失笑：“怎么可能？你是李家鳳凰兒，你就算當場殺了他，也是他的福氣。”

真是好不講道理，李瑤光心想。

頓了頓，他狀若不經意地問：“我是想問……鳳凰兒，是不是心悅崔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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