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太過和諧融洽,鐘毓站半天他倆都沒看到,她不得不敲響了門。
聽到聲響兩人同時轉過頭來,看著兩人臉上還未拆除的紗布,莫名覺得好笑。
她打趣道:“你倆這是在辦蒙面茶話會?”
程老爺子哈哈笑了起來,他嗔怪道:
“你還好意思說我們,我之前還到處找你呢,手術結束就看不到人了你也真是心大,萬一我來個術后感染什么的,看你心里怎么過意的去。”
這事確實是鐘毓理虧,她抱歉道:
“真是對不起您老,的確是我失職了,主要是軍區總醫院那頭的病人情況太過緊急,你這頭就顧不過來了。”
程老爺子不在意的擺擺手,他大度道:
“我不過是跟你開個玩笑,還是救人要緊,我術后護理有其他醫師也夠了,能理解你。”
鐘毓不好意思的笑笑,有時候她也會有分身乏術的疲憊感。
這次紀學禮受傷嚴重,她心里也挺不是滋味的,哪怕她當時看起來與平常急救并無不同,但內心里的煎熬只有自己知道。
她補足睡眠后看起來還不錯,但內心深處依舊是疲憊不堪的,這個大概只有真切的看到紀學禮痊愈才會有所消除。
她轉移話題道:“那你們先吃早餐吧,我過會兒來給你倆檢查創口。”
紀學禮人已經清醒,他還需要很長的時間去調理身體,她雖想要見到他,卻也不急于這一時。
程老爺子將最后一口粥喝了下去,一抹嘴豪邁的說道:
“我吃好了,現在就檢查吧,你事情多不能耽誤時間,省的你又跑一趟。”
一直默不作聲的葉敏也站起身道:
“我也吃好了,鐘院長我先回病房等你,你慢慢來,不著急。”
看著忙不迭往外走的葉敏鐘毓搖頭失笑,病房里只剩下鐘毓跟老爺子了,鐘毓扶著老爺子到病床上躺好,而后才仔細檢查。
洞穿性缺損的地方修復的很好,除了縫合處幾乎看不出修補的痕跡,創口也沒有紅腫感染的跡象,鐘毓放心的給他上藥重新包扎。
她邊忙碌邊寬慰道:“您老創口修復的很好,等縫合線拆除就可以像以前一樣了。”
程老爺子聽了心情很好,聲音愉悅道:
“主要還是你專業技術過硬,后面只要癌癥不復發,我就還能多活幾年,我不貪心只要能看著我家臭小子成家,讓他從我手里把公司平穩的接過去,我就算死也能瞑目了。”
鐘毓神情自若道:“光這樣哪夠呀,您還得培養重孫子呢,把心態放好,身體才能養好。”
程老爺子早些年也不知道顧惜自己身體,如今后悔也晚了,好在他看得開。
“我不貪心,人活久了也累,葉家那丫頭的心思你方才也看出來了吧?”
人老成精,年輕小丫頭的那點心思,哪能瞞得過程老爺子,鐘毓也不否認,她笑道:
“您比我眼尖,小丫頭也不容易,葉家鬧的不成樣,您消息靈通有些內情應該比我清楚。”
程老爺子越是跟鐘毓接觸,越是氣惱自家孫子不成器,他正色道:
“那小丫頭還是有可取之處的,除了臉有些缺陷外,真要論起來倒也能配的上我家臭小子。”
鐘毓笑道:“她臉很快就可以拆除縫合線了,手術很成功她看起來與正常人無異,以后化上妝就看不出任何痕跡了。”
程老爺子皺眉問道:“她這情況,不會遺傳給孩子吧?”
鐘毓搖搖頭道:“不會的,您可以放寬心,這都是概率問題,哪怕是沒有任何疾病的夫妻,生出的孩子也還會有缺陷的風險呢。”
這倒也是,程老爺子要是做什么都瞻前顧后也不會掙下這么一份家業了,他淡聲道:
“你先別把我的態度透露出去,我不反對這事,但臭小子也挺難拿捏的,往后如何得看那丫頭自己本事。”
程老爺子并不介意娶個心思深的孫媳婦回來,他就怕娶個自作聰明又愛逞能的,葉敏現在看著還好,但老爺子還是不放心想要再看看。
鐘毓聲音溫和道:“您放心,我不是多嘴的人。”
她連程野不感興趣,也不會對外就這事大放厥詞。
處理完老爺子的創口后,她又去了葉敏的病房,可能是在鐘毓面前她的心思無從隱瞞,所以見到鐘毓她有些不自在。
鐘毓卻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樣,她看著葉敏臉道:
“這縫合線過兩天就可以拆除了,你最近吃的清淡些,這樣對瘢痕康復有好處。”
葉敏十分聽話道:“我最近飲食都很清淡,放醬油的菜我都不吃。”
鐘毓笑道:“倒也不用這么忌諱,少吃就好。”
她恢復的差不多了,并不需要額外治療,鐘毓正準備走時,葉敏有些不好意思的問道:
“你覺得我跟程野合適嗎?”
鐘毓轉過頭笑道:“合不合適應該問你自己,我對你和程野都不是特別了解,說不出什么可行性建議。”
葉敏聲音悶悶不樂道:“最近我爸一直在我媽面前伏低做小,他也不出去找他的二太三太了,還說只要我媽不提離婚,他什么都答應。”
鐘毓猜測葉太那性格大概率不會把事做絕,她看著葉敏問道:
“那你是怎么想的?”
葉敏眼神堅定道:
“我媽雖被他哄的有些迷糊,但還顧及我她也知道事情輕重,后面要怎么做讓我來做決定,我也不是非得讓她離婚,鬧得魚死網破我也未必有好處,所以等出院我會直接進葉氏集團任職,跟程家聯姻是我左思右想后的決定,葉家財產屬于我的那部分我一定是要帶走的,我得給自己找個強有力的靠山。”
鐘毓了然的點頭,她語氣溫和道:
“只要你認為對那就可以了,不需要跟任何人解釋,程野雖有不足卻也是個三觀正的男人,真要與他在一起,你并不算吃虧。”
葉敏自然也知道他的為人,現在問題是她感情經歷一片空白,即便是主動出擊也不知道從哪下手合適。
她有些尷尬道:“鐘院長,你跟程家兄弟倆都認識,能不能教我如何接近他?”
鐘毓還真被她這問題給為難住了,她本就不想摻和別人的事,尤其是感情方面的,再加上程野那點老底她也清楚,要是瞎出主意,說不定還會適得其反。
她委婉的拒絕道:“這個我真幫不了你,你不妨多去打聽他的喜好,投其所好制造相處的機會總不會錯。”
葉敏失望的點點頭,她也能理解鐘毓,畢竟她工作繁忙哪有那么多時間管閑事。
她還是客氣道:“謝謝鐘院長,這事我會用些心思,程老爺子那里有機會也請您多替我美言幾句。”
鐘毓不好一而再的拒絕她,只得敷衍的點著頭,從葉敏病房出來,鐘毓直接回辦公室,還把郭鵬飛和蔡儀中叫了過去,他倆一過來,鐘毓就開門見山道:
“最近這段時間醫院需要你倆多用些心思,有處理不了的事情可以給我打電話,軍區總醫院那邊我還得去。”
蔡儀中十分理解她,溫聲道:
“目前沒有接收棘手的患者,我倆暫時還能處理的過來,紀院長那邊的情況怎么樣了?”
鐘毓面色平靜道:“他目前沒有生命危險,術后護理好問題不大。”
郭鵬飛接過話茬道:“那你先顧著他吧,有我們在醫院出不了差錯。”
鐘毓對他倆還是挺信任的,提醒道:
“葉敏和程老爺子那邊你們按時換藥就可以了,拆除縫合線的事交給我,可能軍區總醫院那邊也去不了幾次,總之,這兩三天先辛苦你們了。”
兩人異口同聲的答應下來,鐘毓沒看出他倆鬧別扭,她處理好手頭上的瑣事后又馬不停蹄的往軍區總醫院趕。
她在醫院大名鼎鼎,哪怕不是同科室的護士也都認識她,因而很輕松就知道了紀學禮在哪個病房。
她過去的時候,紀學仁和孫惠美都在,鐘毓落落大方的先與他們打招呼,然后才去看紀學禮,大概是聽到了鐘毓的聲音,紀學禮虛弱的睜開了眼睛眼巴巴的看向她。
病房還有這么多人在,鐘毓也不好做出親昵的舉動,她安撫的拍拍他手背,聲音低沉道:
“現在感覺怎么樣?”
紀學禮九死一生差點就看不到鐘毓了,他眼神舍不得離開鐘毓,聲音嘶啞道:
“我還好,就是身上到處都疼。”
鐘毓無奈道:“你手臂骨折又做了斷腿再植,怎么可能不疼,你多忍耐些。”
紀學禮乖乖點頭答應,能撿回一條命已是萬幸,正好鄭君過來查房他見到鐘毓道:
“鐘老師,紀院長情況有所好轉,靜脈滴注的藥是不是該換了?”
鐘毓連忙去看紀學禮身體的各項數據,確實是在往正常數值轉變,她從鄭君帶來的藥里挑出一瓶遞過去道:
“用這一瓶藥就足夠了,你們紀院長底子好,一點小疼痛他可以忍受,正好可以長長記性。”
她這話一出,孫惠美看好戲的似的等著看老三發飆,然后紀學禮不僅沒發火,反而可憐兮兮的主動認錯。
“阿毓~這次確實是我莽撞了,不僅預估錯了形勢還讓自己差點丟命,我下次一定不這樣做了。”
鄭君忍不住撇過頭偷笑,鐘毓可不吃他那套,冷漠無情道:
“這點疼痛在你身體承受范圍內,用了藥反而不好,你就忍著吧。”
紀學禮有苦難言只能默默忍受著,紀學仁何時見過自家弟弟這么聽話,他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說道:
“老三,你那腿要不是有阿毓在早就廢了,阿毓說什么你聽什么。”
紀學禮底氣不足道:“我知道了,不用你廢話,爸媽那邊你先別說,省的他們操心。”
紀學仁笑道:“我看你不是怕爸媽操心是不想挨訓,你放心吧,我辦事靠譜不會讓兩老跟著擔心的。”
紀學禮出事時,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父母跟鐘毓,除了對鐘毓感到抱歉外,他做不了什么,如今能靜靜躺著看到她,對他來說已經十分的彌足珍貴了。
既然有鐘毓在,那換藥的事自然就輪不上鄭君了,他站在一旁打打下手就行了。
孫惠美看鐘毓做事的爽利勁,就知道她家婆婆為什么那樣看重她了,職業女性身上的那種從容自信的確是她所沒有的,盡管看著有些自慚形穢,孫惠美卻依然背脊挺直。
紀學仁并不知道他老婆的那點心思,他朝紀學禮道:
“這次多虧阿毓了后面還得麻煩她繼續照顧你,我跟你大嫂想要請她一起吃個飯,就當是表達謝意了。”
鐘毓給紀學禮上好藥后,正在幫他包扎,聞言不在意道:
“這都是我該做的,大哥大嫂不必客氣。”
孫惠美連忙道:“你跟老三還沒結婚就這么盡心盡力的照顧他,我們身為家人過意不去,只能這樣表達謝意了,你要是不去那就是看不起我們。”
這話聽著讓人不舒服,鐘毓還未反應過來,紀學禮就不悅道:
“大嫂這話什么意思?我跟阿毓不分彼此,她又怎么會看不起你們,你要是不會說話就不要說了。”
他這大嫂以前還不錯,現在年紀越大反而越不著調了,紀學禮不會慣著她,紀學仁有些頭疼的皺眉,他打圓場道:
“老三別跟你大嫂計較,她沒有其他意思,我們就是想跟阿毓多熟悉熟悉,一起吃個飯而已。”
孫惠美最怕面對紀學禮那張冷臉,她也不是成心想找茬,識趣道:
“就是啊,我嘴笨你又不是不知道,媽上次回去對阿毓贊不絕口,我們這也是第一次見她,我跟你大哥還準備了見面禮,總不好在這醫院給她吧,就一起吃飯而已又不會把她怎么樣。”
紀學仁并不知道見面禮這事,他是男人肯定沒有女人做事細心,聞言道:
“就是這樣的,你別想太多。”
紀學禮哪會不知道自家大嫂的那點小心思,他只是看破不說破而已,要不要答應還得看鐘毓自己。
鐘毓完全可以拒絕,但她得顧及紀學禮的心情,反正吃個飯又不會少塊肉,她還是答應了。
紀學仁松了口氣,站起身道:
“學禮醒了你倆還沒有好好說過話呢,我跟你大嫂先去點菜,阿毓過個半小時再去,就在醫院對面的飯館,這樣安排行吧?”
鐘毓自然是沒有問題的,她溫和道:“那我待會兒就過去,大哥大嫂慢走。”
鄭君換好藥后就出去了,紀學仁夫妻一走病房里只剩下他倆了,紀學禮眼神柔和的望向鐘毓,抬起他那只沒受傷的手臂要抱她。
鐘毓不忍拒絕,側過身體配合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