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盧仚大軍用過早餐,沐浴在晨曦中,向著西南方向進發。
大鸚鵡在高空翱翔,時不時發出一兩聲歡快的鳴叫。
昨夜一番殺戮,回到營地后,盧仚將剩下的玄元神水切割后,分給了它們。
一夜努力消化,大鸚鵡只覺渾身精力充沛,翅膀輕輕一扇就能扶搖而起直沖千丈高空,它忍不住,怪聲怪氣的,唱起了從盧仚那里學來的小調。
“我想,飛得……更高!嗷嗷!”
盧仚拔營而走,諸葛鸝的先鋒軍團也手忙腳亂的緊緊跟上。
等得一前一后兩只大軍都離開后,幾名生得俊俏風流,身穿戰袍軟甲,做護衛打扮的極樂天宮弟子,這才火急火燎的來到了盧仚昨天扎營的營地外。
晨風中,晨曦下,一排十幾根旗桿矗立。
十幾具大致保持完好,能夠認出面貌長相的極樂天宮男弟子,被扒得干干凈凈,雙手用繩索綁著,吊在旗桿上隨風搖晃。
幾個極樂天宮弟子目瞪口呆看著被殺的同門,身體禁不住的顫抖著。
“這,這……他怎么敢?”
又有人嘶聲道:“這些師兄弟死了,六位一起行動的師妹們呢?她們,她們……”
都是極樂天宮的精英弟子,他們精通各種亂七八糟的功法,六位女弟子沒有和同行的師兄弟一樣被吊在旗桿上,前來查探消息的他們,腦海中頓時浮現了無數亂七八糟的畫面。
頃刻之后,兩支巴掌大小的異血鷹隼騰空而起,帶著這里發生的情況匯報,一溜煙的向鎬京城飛去。
幾名極樂天宮弟子強忍著怒火和驚懼,一路急匆匆的追上了諸葛鸝的先鋒軍團。
他們不知道,他們剛走沒多久,兩只異血鷹隼還沒有將速度提升到最快,空中一團紅影撲了下來,大鸚鵡張嘴,兩條細細的火光噴出,當即將兩只鷹隼擊殺當場。
烤得焦糊的鷹隼從高空墜落。
大鸚鵡緊隨著墜落的鷹隼一路落下,很靈巧的將它們爪子上綁著的小銅管撕扯了下來,一爪子抓了一支銅管,歡呼著竄上了天空。
大鸚鵡飛行速度極快,很快就追上了盧仚的大隊。
盧仚接過大鸚鵡丟下來的銅管,取出其中的紙條掃了一眼,‘嘿’的笑了一聲:“白長空,居然是極樂天宮的鎬京行走?”
盧仚也沒瞞著盧峻和盧屹,他直接將紙條遞了過去。
盧峻、盧屹看了紙條,同時冷笑了起來:“好,好得很,三教分明有了約定,他們極樂天宮的弟子,居然敢不顧三教秘約,襲殺我大金剛寺弟子。”
“嘿,咱們先告狀,先把道理拿捏到手。”
就在飛馳的蒼狼背上,盧峻掏出紙筆,匆匆書寫了三份書信,遞給了盧仚。
盧仚略一審視后,就和盧峻先后用了印璽。
隨后,盧峻每隔一刻鐘,放出三只軍用馴熟的鷹隼,其中只有一只攜有書信,如此連放了三波鷹隼,讓它們直飛鎬京城。
等到夜間扎營的時候,回信就送了過來。
回信是釋惡親筆所書,他的語氣極其激烈,說‘極樂天宮乃邪魔外道,他們弟子惡意破壞三教秘約,這是要挑起佛魔兩教的沖突,佛門定然全力報復,讓盧仚只管大膽行事’!
釋惡的回信中,話里話外還透著這樣的意思。
‘恒古以來,佛門就是占道理的;如果佛門哪一次不占道理,那么,佛門會用拳頭教你什么才是‘正確的道理’’!
‘恒古以來,佛門就是正義的化身,極樂天宮,邪魔外道爾,他們的門人弟子,可以放殺;萬一殺錯了,那么,佛門會用拳頭告訴天下人,被打殺的人,自有取死之道’!
‘綜上所述,佛門是一定不會犯錯的;如果佛門犯錯了,那么一定是你理解錯誤’!
‘所以,只要對佛門的大計有利,盧仚可以肆無忌憚,隨意橫行’!
回信中,釋惡并明確的告訴盧仚,他已經讓人去給安平州的佛門勢力送信,盧仚到了安平州后,會有一支精銳的佛門力量轉歸盧仚調遣。
“這就是,這一方世界佛門的作風?”
盧仚莫名想起了,前些日子在白馬坊,被釋惡用金剛劫指背后偷襲重傷的血陀羅。
堂堂佛門高僧,居然背后下死手偷襲?
而且,給盧仚的回信中,言辭如此的激烈,如此的霸道。
“這種做派,我喜歡。”盧仚微笑,將釋惡的回信遞給了并肩而行的盧峻:“這樣,很有安全感。”
安平州,在鎬京西南,直線距離八千里。
盧仚和諸葛鸝所轄大軍,騎乘的都是異血坐騎,速度最慢的,也能日行四千里上下。
大軍出行,自然不可能用最理想的最高速度趕路,安營扎寨,埋鍋造飯,各種零碎事務都會消耗不少時間。
饒是如此,嘉佑十九年二月二十三日上午,盧仚的大軍,也順利來到了‘安平關’前。
偌大安平州,腹地乃萬里沃野,是一望無際的平原地帶。
而四周,則被山脈環繞,只有三山一水四條通道,通往外界。
安平關,就是安平中東北角的一條路上通道,這是一條綿延六百里的山谷,安平安就在山谷的最外端。
寬達十里的谷道,被前后兩條高達十丈的城墻封得結結實實,這就是‘安平關’,從鎬京方向進入安平州的唯一關卡。
需要解釋的是,原本大的版圖上,是沒有‘安平關’的。
文教世家瓜分、掌控了整個安平州后,才由安平州地方撥出了錢糧,耗費了大量人力物力,用了一年多時間,建起了這座‘安平關’,徹底鎖死了安平州通往鎬京的通道。
太平時節,安平關里只駐扎了三五萬地方上的城防軍。
但是如今的安平關,城墻上旗幟招展,密密麻麻站滿了皮甲士卒。單單城墻上冒頭的兵力,就不下于三萬人。
諸葛鸝的先鋒軍團搶在了盧仚前面,浩浩蕩蕩的隊伍堵死了通往安平關的谷道。
盧仚策騎,在路邊一個高有百多丈的小山之巔,眺望十幾里外開啟了城門,正在讓諸葛鸝先鋒軍團通過的安平關。
“嘖,看慣了鎬京的皇城城墻,又見識了鎬京的外城墻,現在看這關卡,莫名覺得……好精致,有一種我一拳都能將城墻轟碎的感覺。”眺望關卡,盧仚說出了自己的真實感受。
“畢竟是‘人力’造物。”盧峻顯然知道不少東西,他甩著韁繩,笑道:“而鎬京城,還有四方界城,可都是……‘非人’所做。”
盧仚頷首,然后指點著安平關的方向:“不過,安平關只有一個城門,寬不過十丈,諸葛鸝的大軍想要進城,這得花多少時間?”
盧屹冷笑道:“可見他們是居心叵測了。偌大的安平州,通往鎬京的方向,就開了這么個小口子?這不是把安平州無數子民,當豬圈養么?”
盧峻冷然道:“可不就是當牲口一樣圈養起來么?如果不是他們在安平州過于肆無忌憚,這一次的……”
當著這么多將校的面,盧峻沒把話說完。
盧仚知道他想要說什么。
如果不是文教世家們,將安平州的億萬百姓禍害得太慘,熊泰斗他們如何可能,在安平州內掀起這么大聲勢,如此快捷迅猛的叛亂?
盧仚在心中感慨文教諸君子的作死行為,同時也在思忖,這次他應該如何行事。
安平關前,山谷形成了一個大喇叭口。
從最狹窄的十里寬,山谷向東北方向延伸開,地勢逐漸開闊,如今盧仚等人所在的位置,山谷已經寬達二十幾里地,兩側是坡度緩和、草木豐美的小山,再往南北兩側行十幾里,就是一座座高聳的窮山峻嶺。
安平關城門狹窄,大軍進城的速度極其緩慢,諸葛鸝的先鋒大軍綿延二三十里,而盧仚的隊伍,也順著大道拉出了七八里長。
盧仚的手下,盡是守宮監、禁軍、羽林軍和蒼狼騎的精銳,既然隊伍前進不得,大隊人馬就下馬休憩,但是四周都放出了大量的游騎哨探。
而諸葛鸝的先鋒軍團么。
文教一脈的城防軍體系自組建以來,除了在朝堂上打口水仗,從大將軍府分割軍權,搶奪糧餉補給外,從上到下,從未有過任何的實戰經驗。
隊伍不能動彈,諸葛鸝麾下的將校們就下令士兵們下馬休息。
因為大軍還在‘安平關’外。
而這些將校們認定,叛亂在‘安平關’內。
他們和那些造反的亂民,還隔著一個‘安平關’呢。
所以,這里是安全的。
無論將校還是士兵,諸葛鸝的先鋒軍隊,都放松了警惕。
甚至,好有多士兵都干脆松懈了身上甲胄,放下了兵器,懶洋洋的躺在了地上休息。
更要命的是,先鋒軍團的好些將校,下達了讓士兵們下馬休息的命令后,他們就離開麾下隊伍,策騎趕向了‘安平關’。
關卡狹小,大軍入關,怕不是要一整天的功夫?
有這世間,他們才懶得和大頭兵們一樣,蹲在關卡外風餐露宿呢。
‘安平關’內好吃好喝,大家大魚大肉不痛快?
眼看著那些衣甲鮮明的將校帶著親衛,策騎沖向了安平關,盧仚皺眉,正準備下令讓自己的士兵結營安扎時,山谷兩側,突然響起了高亢的梆子聲。
‘咣咣咣’梆子聲密集如雨,山道的北面,一大片小山包內,起碼有上萬名衣衫簡陋的百姓嘶吼著,宛如瘋狂的野獸一樣沖了出來。
數十名身形魁梧,身穿甲胄的大漢捧著旗桿,揮動著大旗,沖在隊伍的最前方。
白色的大旗,正中是一朵血色火焰繚繞的紅蓮。
那些百姓揮動著簡陋的刀槍棍棒,瘋狂的吼叫著口號:“紅蓮現,享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