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布衣

第一千二百六十章 “凌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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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棣的王喪,并沒有結束。得了空閑,徐牧復而入宮,給老伙計重新拜了三柱香。

“趙梁?”披著孝服的趙棟,在聽說這個名字后,一下子皺住眉頭。

“蜀王這么一說,我才想起,他并未跟著守孝,昨日便離去了。父王生前,他最喜盡孝之事,反而現在這種時候,不見了人影。”

“賢侄,令弟與你的關系如何?”

“小時還能玩到一起,但慢慢長大便疏遠了。那次父王中毒的事情,我禍水東引……他聯合不少叔伯,想要奪走王儲之位,但被父王阻止了。”

說著說著,趙棟隱約明白了什么,閉目嘆出一口氣。

“蜀王,是北渝的手腳?”

“約莫是了。”

趙棟回過身,看著面前的靈堂。居然一下子,不知怎么接話。

“殺與不殺,都是你的事情。我西蜀只會力保你,成為新一任的南海王。”徐牧想了想開口。

面前的趙棟,已然身子在顫。

徐牧并沒有勸。在他看來,便如李柳所言,北渝的鐵刑臺,在現在的南海五州,鬧不起多大的風浪。那位趙梁,不過是孤注一擲,跳梁小丑。

西蜀要的是,南海五州安穩無虞。而新王趙棟,亦會和以前一樣,附庸西蜀,幫助西蜀逐鹿江山。

趙棣定下來的方向,不管怎樣,都不能出現偏差。

至于殺不殺趙梁,是趙棟自己的選擇,西蜀不便立即表態,免得生了間隙。當然,殺了趙梁,去了不安定的因素,定然是最好的。

和趙棟告別,徐牧轉過身往宮外走去。

“主子,并無問題。”剛出了宮,神出鬼沒的暗衛飛廉,便立即躍到了身邊。

“王女趙翡,在交州素有名聲,原先是許給珠州王嫡子的,但趙翡不愿,便一直留閨到了現在。我暗中尋了許多人,并未發現有問題。”

徐牧點點頭。并未是多疑,而是一種謹慎,再怎么講,若按著正常的路子,趙翡極可能是入西蜀王宮的。

姜采薇和李小婉自不用說,一路跟著他過來的。

“飛廉,李柳那邊呢?”

“已經動手了,小李大人出手很快,以查奸細的名義,抓了趙梁百余個門客,寧殺錯無放過,終歸查出了鐵刑臺的奸細,拿捏住了趙梁的軟肋,又配合南海大將阮秋,以趙棟的名義,穩住了城外營軍。”

“主子,若無猜錯,在這等光景下,趙梁眾叛親離,只剩入宮請罪一途了……”

說著說著,飛廉欲言又止。

“怎的?”

飛廉沉了沉臉色,“主子,或是我多疑。我總覺得,交州城里有第三股勢力,在攪動風雨。”

“第三股勢力?何出此言?”

“近海的船,這些時日多了來往。另外,小李大人抓門客的時候,我親眼所見,有數道人影,徘徊在趙梁府邸附近,不束衣甲,只裹了一件大袍。瞧模樣,不像是鐵刑臺的人。”

徐牧陷入沉思。

“飛廉,你這幾日費些心神,多去打探幾輪。”

“主子的安全……”

“司虎會跟著我,有他在,野貓野狗都要繞道走。”

飛廉樂得大笑,點了點頭,重新掠入黑暗中。

夜色慢慢鋪下,如同宣紙吞墨,逐漸籠罩整座交州城。

一身披甲的李柳,只隔日的時間,便匆匆趕了回來,走到了徐牧面前。

在得到飛廉的情報后,徐牧已經知曉,李柳所辦的事情,當是成功了。瞧著那身甲胄,約莫還殺了一場,還沾染著血跡。

抓了趙梁百余個門客,寧殺錯無放過,也要揪出鐵刑臺的奸細。此番做派,已然有了謀者的風采。

如徐牧所料,李柳一開口,便是篤定的聲音。

“主公,事情已經辦妥。若無意外,走投無路之下,趙梁明日便會入宮,試圖借著趙王新喪,向趙棟乞活。不過,若按我的建議,趙梁這種生反骨的人,切莫留下。”

“在宮里,我已經和趙棟說過,殺與不殺,都是他的事情。不管怎樣,明面之上,我西蜀不好越俎代庖。”

“主公,那暗地里呢?”

徐牧笑了笑,并未立即接話。走到今天,若有不安定的因素,他向來是要斬的。

“李柳,你抓趙梁門客之時,可曾發現了什么?”

“有局外人。”李柳想了想。

“抓人之時,我特地留了暗哨。據暗哨所言,發現好些藏匿的人影,但這些人并未搭救,也并非用手段制造混亂,我猜著,或有可能不是鐵刑臺的人。”

這說的,基本與飛廉無二。

但很快,李柳補的下一句,讓徐牧更加皺眉。

“暗哨所言,那些人身上有濕咸之氣,極可能是吹多了海風,剛從海上而來。但主公當知,要入南海五州,最南面的朱崖州,便是必經之路。”

頓了頓,李柳猶豫著又開口。

“朱崖州那邊,是海越人在鎮守。”

朱崖州,在南海五州的最南,是一個大島,人口稀少,多是海越人在聚居。而且最關鍵的一點,離著朱崖州最近的,是同屬南海五州的蒼梧州。

蒼梧州境內,那處藏匿的海港,現在是西蜀的重中之重。若出現什么變故,別說什么海船奇襲北渝腹地,連著近海的鐵礦山,恐怕都要跟著擱置。

“阮秋呢?”

“在城外看守叛營。”

“傳阮秋,立即過來見本王。”

南海朱崖州之外,夜色下海水滔滔。

一襲裹袍的人影,沉默而立,立在船頭遠眺前方。

約莫是事情經歷的多了,人影氣度沉穩,唯有一雙眼睛,在海風中,逐漸變得越發深邃。

“凌師,蜀人已經生疑。”

被稱為“凌師”的人影,冷冷回過了頭,海天一色地輝映,慢慢映出他的臉龐。

那張臉,約莫是被某種饑獸啃噬過,剮了一大塊肉。即便如此,男子并未戴面具,讓整個人的氣度,顯得越發可怖。

海上漂流一場生死,又遇食人之族,他的人生,已經被徹底打亂了軌道。再不見當年意氣風發的糧王凌氏嫡子,再不見東陵的第一席定計謀士。

“吾隱麟凌蘇,欲行不世之計,南北聯手,草原與海,一場同食,分餅中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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