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鯉州,大宛關。
此時,攻城的陣仗并沒有消停。一個個的北渝方陣,不斷兵臨城下,但隨著蜀人守城的堅韌,也一撥撥被打退。
指揮的陳忠,按著刀四處走動,擅守的本事,讓北渝大軍,在這幾日之內,并沒有任何先登的跡象。
督戰的東方敬,沉默地坐在木輪車上,并未去思考守堅,畢竟再怎么說,北渝人要打下大宛關,短時之內幾乎沒有任何可能。
他的心思,一時飄到了定北關。按著情報,他的半個師弟小狗福,已經帶著六萬多的大軍,出了定北關,繞去攔截常勝,以及保住接應海船的兵道。
他顯得憂心忡忡,但如他所言,西蜀的戰略,當以守備為先。只不過常勝這一次,似是更加狡猾了。
“小軍師,北渝人暫時撤退了。”陳忠帶著滿臉的塵煙,急急走了過來。
夜色將至,火盆在晚風中搖曳。
并不想夜戰的北渝人,和前幾日一樣,入夜便會退去。此舉,更像是一種牽制。
雖然看得出來,但東方敬亦不敢大意。畢竟在城外,可是堆了浩浩蕩蕩的大軍。
東方敬仰起頭,側過目光,憧憬地看向定州方向。他一直都相信,老師千挑萬選的人,定然是不會錯的。
“密報!”
一個北渝裨將,拿著一份信卷,急急走入中軍帳。
柳沉緩緩接過,待打開后,臉龐上驀然露出冷笑。在旁的申屠冠,見此模樣,亦有些歡喜。
“柳軍師,莫不是喜報?”
“確是喜報,蜀人出軍了!”柳沉握著拳頭,重重呼出一口氣。
“入甕矣。”
“好,小軍師的大計已成!”申屠冠也顯得有些激動,又忽然想到什么,“情報里說,這次蜀人出軍多少?”
“六萬余人。幾是西蜀的小半兵力了。”柳沉瞇起眼睛。若是圍殲吃掉的話,衍生的戰果不可估量。不僅蜀人士氣頹喪,連著那些附庸西蜀的勢力,說不得也會抽身而退。
到那時,再趁機進攻……等攻入成都,便能完成心底的夙愿了。
“申屠將軍,我等準備北繞。”
“柳軍師,那大宛關下,當如何?”
“留軍,拖住跛人。當然,吾友常書已經早有考慮,若是到時候跛人發現不對,想要北上馳援,那么,尉遲定的人馬憑著地勢,便起了一番大作用。”
申屠冠想了想,“那幾時行動?”
“估算時間,暗傳軍令之后,當在明日夜晚。你要知曉,那六萬余蜀軍要從定北關出軍,是要尋淺灘渡江。”
“柳軍師,我多問一句。”申屠冠依然有些不放心,“那六萬余攔截軍的大將,是西蜀的哪位?晁義?或是樊魯?”
“只知是個少年郎,聽說跟毒鶚學過幾年本事。”
“少年郎?”申屠冠的一顆心,慢慢松下來。
“換成其他人,或許這位跟毒鶚修學的少年,能有幾分勝算。但此時,可是常勝小軍師親自出馬,他似是沒有任何機會。”
柳沉笑起來,“徐賊用人唯親,你瞧著,這便是他口口聲聲的結束亂世。當然,這等用人唯親的弊病,是一個反賊政權里最習以為常的。”
“西蜀,路子走到頭了。”
聽著,申屠冠也露出笑容。
“山勢,只要入了鯉州北面的山勢。再加上前堵后截,將這六萬余的蜀軍,如攆狗一般,驅趕到司州一帶,便大功告成。”
“至于那位跛人,約莫也有點徒有虛名。這般的計策,他深思許久,居然也沒看出來。”
“說不得,此次西蜀出軍,是另有目的?”申屠冠莫名補了一句。
“不管其他,吃下這支蜀軍,大事可期矣。”
鯉州,北面。
此時常勝的行軍,還沒有過州地中段。但便在此時,得到了蜀人出軍的情報。
常勝的周圍,幾個北渝大將,還有閻辟和蔣嫻,都露出歡喜無比的笑容。他們只知曉,這一次小軍師的計劃,是已經成功了。
相比起來,得知這份情報之后,常勝顯得更加冷靜。他垂著頭,看著手里的情報。
“韓姓。閻辟,西蜀里可有韓姓的大將?”
“有個叫韓九的,但有些蠢憨……說不得,此次那韓姓的領兵將軍,是韓九之子?將門之后?”
“或有可能。”常勝點點頭,“不過,能拜入毒鶚門下的,當不是泛泛之輩。過往的情報,我記得很清,這位韓姓少年,約莫是第一次領大軍出征。”
閻辟笑起來。
“小軍師,一個少年郎,如何能攔得住你。只怕這一次,西蜀這六萬余人,要折戟沉沙了!”
“不可大意。”常勝搖了搖頭,“從今日開始,都派出探哨,留意這六萬余蜀軍的動向。切記,在沒渡江前,沒到鯉州北面之前,切不可打草驚蛇!諸將當知,這支蜀軍離著本陣越遠,我等的勝算就會越大。”
“圍殲之地,當在司州邊境的山勢下。”常勝昂起頭,眸子忽然有些黯淡,“我先前還想,借著這次的圍殲,吃掉西蜀源源派來的援軍。但上一次在蛇道,困殺西蜀王不成,我便已經知曉,一竿打二蛇,所需要的風險太大。”
“這一次,不管如何,以吃下這六萬余的蜀軍為目標!”
出了定北關,騎在馬上的小狗福回過頭,隨著行軍的路程,再也看不見定北關的戍樓箭塔。
他收回目光,在荒野的風沙下,繼續前行。在他的兩側,同行的兩個西蜀大將,阮秋和上官述,面龐間皆是滿滿戰意。
“壺州有情報,由于那叛賊黃之舟的重傷,此時已經收攏兵力,縮至潼城一帶。料想不到,那叛賊如此受北渝的重用。”上官述罵罵咧咧。
雖然有些不服氣,但阮秋也同樣開口。
“韓將軍,渡江的淺灘,近段時日并無大雨,時節剛好,我先前已經派人去打探。”
定州的東面,有一條紀江的分流河,叫蘇江。先前時候,東方敬的鑿沙計,便是從此河拋下人獸之尸,造成疫災的假象,使北渝人自發鑿沙。
順著蘇江,只要踏過了淺灘,便能迂回到鯉州北面。這等的路,并不會暢通,說不得還會遭遇襲擊。但要從定北關攔截常勝,已經是最好的路子。
再者說,蘇江一帶,同樣有西蜀的暗哨,若北渝有異動,便會被提早發現。
“繼續行軍——”
少年揚起的臉龐上,除了風沙塵垢,還多了一種期盼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