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陳毅軒和幾個兒子喝粥喝的急,都是一副餓狠了的樣子,陳飛燕就低著頭清點他們今日的收獲。
兩頭已經滿月的小豬,三只小雞。十斤多重的糧食。還有一堆沒有賣出去的草鞋草簾子。
看著那兩只瘦瘦小小的黑毛豬,陳飛燕嘴角的笑容瘋狂上揚。
這可是能掙大錢的東西,她得看緊了!
見兩只小豬在這寒冷的春天打著哆嗦,嘴里還哼哼唧唧的,陳飛燕猶豫了一下下,就給他們兩個舀了兩勺熱乎乎的稠粥,還把粥碗放了過去。
那兩頭小豬聞到食物的香味了,甩著小尾巴就奔了過來。
吭哧吭哧地猛吃,粥吃完了都沒飽。
知道陳飛燕手上還有食物,這兩頭不知道餓了幾天的小豬,還圍著她的褲腿打轉。
陳毅軒這會兒已經喝完了三大碗稠粥。把身上被細雨淋濕的衣服都脫了,蹲坐在灶邊烤火。
見自己媳婦兒還想舀上一勺寶貴的糧食給豬吃,他及時開口:“媳婦兒,你別喂了。明天一早,我就帶著兒子們去山上割豬草。而且,這山上還有一種構樹。那樹上的葉子給豬吃了,豬最容易長肉了。”
聽到這話,陳飛燕立馬就哎了一聲。
接著,她收了給豬吃的那個木碗后,她就拿出一大把的菌子出來。
“當家的,這是你哥哥還有大侄兒,今天在山上摘的。你看看,這東西能不能吃啊?”
陳毅軒定睛一看,立馬笑了。
“他們今天的運氣真不錯,竟然摘到了羊肚菌。這羊肚菌一般在三四五月長出來。好吃又無毒。拿到縣城賣,一斤能賣二十文大錢!”
一旁坐著的汪盈盈一聽到能掙錢,兩只眼睛冒綠光。
她狠狠推了自己身旁的陳毅行一下,叫他趕緊的。
陳毅行也立馬穿好衣服,從炕上爬了起來。他強制壓抑住嘴角的笑容,下意識地壓低了嗓音道:“弟弟,你剛才說,這羊肚菌能賣錢,是不?”
陳毅軒點點頭:“嗯,它確實能賣錢!”
“哥,你在哪兒找到的?”
站在陳毅行身后的汪盈盈一聽這話,神情緊張,她在暗地里捏住自己男人腰間的皮肉,狠狠一扭。那意思非常明顯,叫他別說實話。
然而,陳毅行像是沒感覺到那種痛一樣,呲牙咧嘴笑著說道:“弟弟,趁著外面沒人,我現在就帶你們摘去!那個小山洼里,有一大片這個呢!早知道這東西能吃,我跟我兒子就應該多摘點回來的……”
聽到這話,陳毅軒也不藏私。
開始一點一點的介紹這羊肚菌的行情了。
“這羊肚菌從每年的三月末,到五月初,就會在低溫潮濕的地方長出來。大概每十天一個時間點,我們就能收一茬的羊肚菌。”
“這頭茬的羊肚菌,肉質最為緊實,顏色偏深,香味濃郁,而且沒有蟲眼。飯館和藥店,基本上都會出二十文大錢一斤的價格收。”
“這第二茬和第三茬的羊肚菌,味道就沒頭茬那么好,飯館里一般按照十二文錢左右的價格收。”
“這最后一次的羊肚菌,也就是尾茬,顏色相對于前面幾茬兒,淺一些。而且肉質、口感也變得寡淡了。賣不出什么價。飯館大概會以三五文錢一斤的價格收吧。”
注意到陳毅行在深思,一旁的汪盈盈的神色在飛速變換,陳毅行又突然開了口。
“這羊肚菌我以前賣過,……而且那片地里的羊肚菌,其實還是我悄悄種的。最近一段時間太忙了,那片地里的羊肚菌我就忘記管了。哪知哥哥與我有緣,去山上了還能碰巧尋摸到那片地方。”
陳毅行和汪盈盈聽到這話,一張臉頓時拉的老長。
還以為自己掙錢發財的機會來了呢!沒想到是空歡喜一場……
陳毅軒見他們臉色臭的不行,突然又說了。“哥,這山上多的是好東西呢!”
“在這春季,山上長得有水芹菜、鴨兒芹、薄荷、野蔥、折耳根、覆盆子、蒲兒根、龍葵、刺槐、野菊、蕨菜、白英……,只要你認識,采的多,賣到縣城肯定能掙錢。”
陳毅行一聽這話,像是意識到自己面對的是一座座數不清的寶山,只要弟弟肯教他,他以后多的是機會掙錢。
“弟弟,咱們今天還是早點把那一片的羊肚菌摘了吧?”
“那東西早點拿到縣城賣錢,你家的負擔都會輕省些。我也順便從你這里多學點東西。”
十多年沒碰一點農活,早就過慣有錢日子的陳毅行,早就把自己幼時從爺爺那里受來的教育,全都忘的一干二凈了。
他隱隱約約有個印象。他記得自己的爺爺好像教過他學醫書。只可惜,他那會兒厭學情緒太重,總覺得那醫書、算數、農學知識,都是些旁門左道。考童生考秀才和舉人時,又不會考。……因此,他在這幾個方面都是死記硬背,當時爺爺要抽查他時,他記得。過段時間,他就忘了。
十幾年一晃而過,他以前在農村的那些生活經驗,他都忘沒了。
而今要從農村從頭開始,陳毅行總覺得沒個帶頭人給他指路,他以后肯定干不好農活。
農村人干不好農活,日子都難得過起來。
商量好今天晚上就出門,陳毅行就帶著自己兒子汪吉鶴,跟著陳毅軒父子四人,都背著背簍出門去了。
一般來說,農村人都勤儉節約,干活賣力。
雙搶時節,很多農村人一晚能干到大天亮,還不說累的。
都知道有錢掙,陳毅軒陳毅行弟兄兩個,帶著各自的兒子,把那片長了羊肚菌的地方,摸了個干干凈凈。
十多斤的羊肚菌,全被他們背在背簍里。
回去的路上,經過那條幽水河的河灘時,陳毅軒還停了下來,帶著所有人砍了一堆的蘆葦草。
趁著他們砍草歇會時,陳毅軒還去了河邊用草籠子抓了幾條一斤多重的黑魚。
一行人在天亮之前,滿載而歸。
回到家了,他們就躺在床上睡覺。還累的直打鼾。
第二天一大清早,陳毅軒就早早起來,開始細心烘干羊肚菌了。
坐在一旁的陳飛燕,認真偷學著。
此時的她已然意識到,自己身旁的這個男人,其實有很多生活智慧的。
也難怪過去那些年,他僅憑自己一個人就能養活一家老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