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秋張了張嘴,最后沒敢發聲,生怕一張口,夢就醒了。
小徐見狀趕緊找借口退出了病房,把空間留給二人。
葉淮之看向秋的眼神頗為復雜,更多的是一種深不見底的暗沉。
「我就知道……」向秋見他似乎鐵了心的不想開口,率先打破了這股沉靜,久未開口的她,聲音如六旬老媼一般喑啞無力,「你不會不管我。」
向秋努力想扯出愉悅的笑容,然而終是無力,笑起來也很勉強。
自葉淮之昨晚走后,她便不眠不休,不曾再說話進食過,現在她確實沒什么氣力扯出完美的笑顏。
葉淮之掩下眼里的自諷,想起醫生的囑咐,他盡可能語氣溫和:「聽說你又沒好好休息,別拿身體開玩笑。」
向秋沒有應聲,只一雙眼癡迷的深凝著葉淮之,似乎是要把他包括毛孔在內的一分一厘都刻進自己的腦子里。
「淮之……我們結婚吧!」向秋的表情不太真實,眼里的神色半是清醒半是朦朧,「結婚好不好?那樣我們就不會分開了,我相信終有一日,你會回頭看我一眼。」
她的語氣飄渺中帶著哀求,神思漸漸悠遠,許是想到了美好的未來,嘴角不禁微微上揚起來。
葉淮之卻是眉間一擰,他沒有吭聲,眉眼滿是深沉。
長久的沉默下,美好的泡沫一搓即破,向秋顫了下。
她回過神來就看見葉淮之正目不轉睛地盯著她,「淮之,你怎么在這里?」她疑惑的問。
葉淮之聞言,眉心更是不展。
他側過身不讓向秋看見他的表情,語氣盡量平和地說:「我來看看你。」
向秋臉上揚起微笑想和葉淮之說點什么,這時門口傳來動靜,向父向母提著保溫桶從門口走進來。
向父戴著副銀絲眼鏡,渾身一股書卷氣,看起來文質彬彬的模樣。
向母則穿著駝色大衣,發絲挽在腦后,渾身透著股知性優雅的氣質,與向秋相似的臉龐上更是多了一種成人特有的風韻,雖已年過五旬,一舉一動皆風韻猶存。
「小秋,今天感覺怎么樣了?」向母提著保溫桶走進來,立馬發現了葉淮之。
向母頓了幾秒鐘,隨后和煦笑道:「淮之也來了?阿姨是不是來的不是時候啊?」
向父則冷哼一聲,看向葉淮之的眼神盡是輕蔑,臉上神色盡顯讀書人的清高。
向秋無奈的瞥了眼向父,埋怨道:「爸……你干嘛啊?」
向母也瞪了向父一眼,隨即沖葉淮之溫婉的笑道:「淮之,你別管你叔叔,這么多年了,他就那樣兒……」
向父聞言更是不滿,剛想開口辯駁下什么,卻被向母一個眼神給制止了,向父更是不滿,忍著脾氣沒發作。
葉淮之謙遜有禮的同向父向母打了招呼后,隨即說:「既然伯父伯母也來了,那我就先不打擾了。」
向秋見葉淮之好不容易來了又要走,半靠在病床上的身軀動了一下,有些著急。
向母自是懂得向秋的心思,趕緊開口挽留,「淮之,伯母好久沒見你了,再坐坐吧?」
向父有些不耐的說:「他既然要走,走就便是,還留他做甚?」這話相當不客氣。
話音剛落,向秋和向母瞬間臉色大變。
葉淮之也沒介意向父的針對,只是微微地點了點頭,面上一派溫和謙卑,「那伯父伯母,我就先告辭了。」說完,他禮貌地離開了病房。
病房內的向秋看著葉淮之真的走了,臉色非常不好。..
她咬緊唇瓣,直到唇上漸漸冒出了血珠也絲毫不察。
向母發現后趕緊阻止,然而向秋
就像什么都聽不見一樣絲毫不肯松口。
向母無法,轉頭瞪著向父埋怨:「都是你,女兒都這樣了,你還添堵!」
向父心虛的摸了摸鼻子,「我就那么一說,誰知他還真離開了。」說完,他想到什么,瞬間又有了底氣,哼道:「女兒變成這樣還不都是因為他!我兇一下他又怎么了?這是他該受的!」
向母也是無奈,嘆了一口氣問:「那現在怎么辦?」
向父看了看向秋,妥協道:「我去把他逮回來!」說完,出了病房。
葉淮之離開病房后并沒有馬上離開。
他又返回了主治醫生的辦公室,把剛才病房里向秋的情況告訴了醫生,隨即他坦白道:「抱歉,唯獨感情這事我無法給她回應,也安撫不了她。」
醫生嘆息一聲,深知有些事情是無法強求的,他做醫生的也不能把治療病患的希望完全寄托在別人身上,「既然如此,只能先持續觀察向小姐的后續情況了,若病情持續加重就不得不采取藥物治療再配合一些電擊療法了。」
醫生話才說完,門口發出一聲巨響,接著辦公室的門被人狠狠摔開。
「我不同意!」向父氣勢洶洶的走了進來,身上的書卷氣此刻被怒氣包裹,他胸膛起伏不定地怒瞪著葉淮之,「說到底,我們家向秋變成這樣是因為誰?你竟然忍心讓她吃藥和電擊?」
醫生自是認識向父的,他看了看向父又看了看面色平靜的葉淮之,面色困惑。
向父沖上去想拽葉淮之的衣領,然而葉淮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迫人的身高差讓向父有了一絲顧忌也找回一絲理智,朝葉淮之衣領位置伸過去的手改為用手指著的方式,說:「你,跟我出來。」
醫生也站了起來,看著兩人這架勢生怕他們鬧起來,開口剛想勸說。
葉淮之見狀朝醫生做了個手勢,示意他稍安勿躁。
然后葉淮之跟向父出了醫生辦公室,去了一旁的安全通道口談話。
「你什么意思?你明明陪在向秋身邊就能治愈她,現在卻讓她接受普通的藥物治療和電擊治療?」向父簡直怒不可遏,「你還是人嗎?向秋本來應該有一個穩定美好的人生——都是你,是你的出現毀了她!」
面對向父的埋怨,葉淮之臉上的神色晦暗不明。
他沒有反駁向父,只是解釋:「伯父,電擊治療不是一定的,這個也是要視向秋的具體情況而定,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走到這一步的。」頓了頓,又補充:「而且我也不可能陪伴向秋一輩子,最后她還是需要靠自己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