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半夏沒拒絕婆婆和大嫂的好意,等方婉娘出來便有意以對方為首,落在對方身后半步之遙進入灶房。
只是與她想象的不一樣。
剛邁進灶房,油燈要亮不亮的,據說每頓做飯之前會事先放好食材的顧老太到了此時居然還沒有離開。
此時正和小田氏,一人看似惱怒的正伸回手,一人站油燈前面轉頭面朝門口。
難怪婆婆說她不好進來。
這對婆媳兼姑侄兩人之間的氣氛就很不妙,明顯是當兒媳的說了什么,婆婆氣得剛動手收回去。
見方婉娘掀開簾子踏進灶房的腳步一滯,周半夏果斷拿起方巾給自己腦袋扎上,硬是把馬珊堵在門外。
不拒絕大嫂馬珊護她的好意是一回事,但要讓對方因此被長輩無辜牽連責怪,那她周半夏太不是人了。
“祖母。”周半夏避開‘奶奶’這個稱呼的,走到顧老太前面一步之遙停下,含笑朝顧老太福了福身請安。
顧老太笑了一下。
“大伯娘,你看我和四嫂今早要準備什么好呢?”
顧老太側身看著小田氏。
小田氏暗暗撇嘴,“起的挺早,是勤快的好孩子。”說著,手指了指案板和灶臺,“都在那了,你們倆商量著吧。”
聽到這話,周半夏立即看向方婉娘。
方婉娘瞅了瞅大姨,不是,是婆婆了,再看了看據說從沒上灶的弟媳婦,決定還是聽娘親的,不聽婆婆的。
她一個當堂嫂的不要干么得罪弟媳婦的。
婆婆是大姨。
還能打罵她不成。
“我來和面,你先把米洗洗,等我把番薯切好了,咱熬粥,再貼餅子。”
周半夏聽出善意,含笑點頭,利索的一手端起裝了幾把糙米的大海碗去淘米,順帶拎上裝有地瓜的籃子。
老顧家三十來張嘴,還要準備男人帶出門的干糧,這一頓要煮要燒的就有不少,好在沒人作妖了。
有此想法的,還有顧老太。
見兩個孫媳婦已經有商有量開始準備朝食,連二郎家的也跑去灶前準備燒火,顧老太隱晦扯了把還站著不動的長媳。
“娘啊~”小田氏無奈跟上出灶房,“誰家當婆婆的——”
“行了!”顧老太低聲呵斥打斷,“管好你自個兒媳婦算你能耐了,六郎家的還輪不到你個當大伯娘的管教。”
“娘你又來了,我都說了不是。”
狗聽了都不信!
顧老太暗嘆,到這會兒,還瞅不出來六郎媳婦更不好拿捏!“長點心眼吧。別等老二鬧了,下不了臺。”
小田氏下意識地看向東廂房的同時,身體更是往顧老太身邊湊近。
又知道怕了?
顧老太氣笑。
周半夏還不知灶房外有這么一出戲,正心急著方婉娘干活實在太慢。就和個面,一點又一點的倒水還沒好。
這也就罷了,偏偏系了圍裙,頭巾也包上了,還時不時摸一下鼻子。鼻涕有沒有不知道,倒是粘上面了。
按理來說,農家姑娘干活就沒有不麻利的。
再如何受寵的老來女,為閨女好,當娘的都不可能不調教一二。
就這和面的架勢,不是當娘的沒教,就是天生干什么都慢騰騰,還不能急,越急越亂。
看了看窗外天色,再繡花似的干活,老顧家的“朝食”真要到午時才能用上了,周半夏只好搶活干。
將早已洗好的地瓜給切了,連同掏好的糙米一起丟進鍋里熬粥,再將腌制的咸菜洗了切片切絲裝入盤。
轉頭。
得。
面還沒和好。
方婉娘也無奈的很,她真不是不會和面,可她家里從來沒有要摻這么多的野菜,做成野菜餅子的!
又不好說出口,到底不是親姐妹,還是隔房弟媳婦。
“要不,換成蒸的?”
不貼餅子了?馬珊忍笑忍的肚子都快疼死了,虧剛開始連她都以為三丫這個弟媳婦今早要捉瞎了。
“好啊,蒸的也好吃。”
“我沒料到要準備這么多。”
見方婉娘又偷瞄了眼馬珊,直白的什么心思都擺著臉上,周半夏差點繃不住笑了,“沒事兒,來得及。”
“還沒燒菜。”
要不是方婉娘確實不像是會做飯的樣子,周半夏都懷疑自己被套路了,“我切好了等你燒,來得及。”
“六弟妹,你真好。”話說出口,方婉娘伸了伸舌頭,“二嫂也好。”
孩子氣的!
見馬珊笑出聲,周半夏也不由笑了,“你也很好啊。別慌,咱們第一天進灶房,慢點,長輩不會計較的。”
“我自個也有跟自個說了不怕的。”方婉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就是不知咋回事,想快點,倒是更慢了。”
作為一位合格的社畜,周半夏場面話比誰都會說。三句兩句的,再時不時附和兩句,把方婉娘給樂的。
馬珊就很快聽到方婉娘連方母讓閨女在夫家多聽顧老太少聽小田氏的私密話都說出口了。
要不是三丫厚道,故意岔開話題,婉娘還能說出她娘親對大伯娘這個姐都有啥不滿意的地方。
確實如此,這傻孩子很好套話,但知道那么多干么。周半夏無意摻和她人事,尤其還涉及到小田氏。
再怎么說,小田氏還是方婉娘嫡親的大姨,還能親過她?別說長房二房較勁著,就是無,也是兩家人。
“油放多了。”
聽方婉娘悄聲提醒,周半夏失笑點頭,但手上該怎么干還是照舊。
要讓她燒菜用蘸了油的布抹一下鍋底,是不可能的。除非像她娘一樣,連灶房都不敢讓她多踏半步。
也就不是她當家,不然就是窮死,她都早扔了這塊不知用了多少年成了烏漆麻黑,還散發臭味的破布。
還有罐子里面的粗鹽。
即便是砸過了依然大顆粒的鹽巴,光看鹽粒黃黑色便可知含有超標的礦物質,長期使用肯定對人體有負擔。
古人壽命不長,只怕它就是罪魁禍首。
至于顧家老人為何看似長壽,肯定和鹽罐子里面只有薄薄一層,連湯都沒滋沒味,舍不得多放一點點鹽有關。
她兩口子手上倒是有很多鹽,可惜和提煉成細鹽的方子一樣。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拿出來跟找死沒兩樣。
“可算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