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媳之間要是沒有共同的敵人，無法一致對外，很不利于家庭和睦，周半夏忘了這句話是誰說的。
或許是年幼時印象不深聽說的，也許是工作后哪位同事或是下屬再聊婆媳關系的時候被她無意中聽到了。
真真是警世名言。
剛好，她也不喜小田氏，更不要說勸婆婆放下，未經她人苦，莫勸她人善，誰親還能親過這個娘。
過完臘八，也到了第二批年禮要送出的日子，周半夏便吩咐下去這邊莊頭可以開始宰殺雞鴨鵝。
有兩個月之前養殖的豬羊還不夠大，趁著年前豬羊出欄之際，通過馬家莊子和顧大姑購買了十頭豬二十只羊。
一頭豬算是大肥豬了，平均為一百五十斤，以整豬一百五十斤出售價為二兩二錢計算，十頭豬還不到二十五兩銀子。
倒是羊，以整頭羊連皮帶骨為一百斤計算，出售價為三兩五錢，二十頭羊總價接近于七十兩銀子。
這批年禮所需的肉類比較多，但還是有限的，賬上支出百兩銀子就連自家年底到來年正月都無須買肉了。
清河村河西莊子。
周四順看著一頭接著一頭的豬啊羊的被趕進豬圈羊欄，多的快要擠下來，再想起他家三丫掰著一根根手指頭念叨著誰誰誰家的年禮最少要備上兩腿豬腿，誰誰誰家的年禮起碼要半扇羊，誰誰誰家還要送一頭羊……
他都不忍再回想了。
瞅著他家三丫每回收人情收賀禮啥的收到手軟，可回出去的人情哪少得了，光這些豬羊就花了老鼻子銀兩，還有糕點，酒和衣料呢。
偏偏這回他家三丫還不是敗家孩子，畢竟人情往來哪有只進不出的理，好在明年豬羊養大了，無須多花冤枉錢。
見這邊莊頭行事有分寸，連殺豬用到的裝豬血的木盤也備好了，周四順自認他這個爹就不適合在閨女莊子多待了。
畢竟閨女嫁人有婆家了，親家兩口子再開明，誰會樂意見著親家整天跑來盯著他們兒媳東西指手畫腳。
周四順換位思考，換成他自己的話，有個嫁妝不少的兒媳，他都不會樂意見到親家動不動插手家事。
所以他來的快，離開的也不慢，不等顧二柱聞訊穿過村子趕來這邊，周四順便直接從這邊轉到路口集市。
當然，讓他上集市買東西是不可能的，他就是順道去集市瞅瞅，路過古家莊村口不進作坊瞅著心里都舒坦。
誰家閨女有他家三丫出息，整啥像整，開的作坊一個接一個的不要太好，如今多的是人幫他家三丫賺銀兩了。
可惜，他這回還穿過古家莊村口就被顧二柱逮住了。
怪事。
咋猜中他這會兒往這邊來了，還守在這兒了？
顧二柱還能不知親家什么德性，一得知今兒什么時辰豬羊會送到，他不用費腦子就知親家一準在家待不住。
不瞅一瞅送來的豬羊是不是上好的，算一算重量夠不夠，閨女有沒有被誰蒙了，他周長順能安心才是天大的奇事。
周四順被顧二柱調侃得哈哈大笑，再聽顧二柱得意坦言自己就是有意偷懶等他轉到這邊能少跑一趟更是樂得夠嗆。
還有意偷懶偷懶，能有多遠。
太會說話了。
不怪他家三丫真心實意樂意孝順公公婆婆，周四順心領了親家這份好意，也樂得陪顧二柱再一起倒回河西莊子。
次日一早，天還沒有亮，清河村河西的莊子墻頭和院子便亮起了火把，顧二柱和周四順倆人也早早到齊。
準備工作做好。
焚香，燒紙錢，祭拜天地神靈，為明年平安順順利利祈福之后，殺年豬了，操刀的就是身為屠夫的顧大姑父。
殺豬技術好不好，關系到東家一整年的好運氣。
最忌諱補刀，一定要一刀斃命，最好能讓豬血流的特別順滑，豬腸子什么的不能劃破，這些都象征著好運。
顧大姑父呢，祖傳的殺豬手藝，吃的就是這一行碗。他就有一手殺豬好手藝，不是馬家莊子業余屠夫能比的。
他今早就連自家收的豬也不殺了，交給長子，養精蓄銳帶上次子和老兒子跑來給二舅子“帶好運”了。
等周半夏知道顧大姑父已經來殺年豬的時候，因雙身子有避諱，她也不想讓丫鬟為難一五一十回稟，十頭豬只剩下兩頭了。
也就是說顧大姑父一個白天能殺五頭豬，再睡一覺，四更天起來接著不到午間又是三頭豬，這是什么速度？
虧她心想十頭豬怎么的也要三五天，再加上羊，多少需要個十天時間，剛好在小年前送出第二批年禮。
顧不上多想，既然已經得知顧大姑父來幫忙，她當外甥媳婦的自然不好置之不理，再有忌諱不能露面，派管事出面要的。
正當周半夏想讓她兩口子這邊內管家顧大昌的代表她出面帶上兩壇好酒去河西莊子，她家這口子回來了。
顧文軒這一回在縣學待的時候比較長，足足待了十六天，連這個月十五休沐也因臨時有事回不來。
只是怎么不到午時就到家了？
一般來說，上午要是不上課，前一個晚上他必然會趕在城門關閉之前回家，哪會兒在這個時辰到家。
“媳婦兒……”
“我聽到了。”
從丫鬟通報二少爺回來的還不到一盞茶的工夫，周半夏以為顧文軒從正院那邊過來沒有這么快。
不曾想，她這邊剛穿好外衣，想到廳里再披上斗篷到廳外迎接一下，顧文軒的呼喚聲便響起了。
“不要出來，我進屋了。”顧文軒將解下的大氅扔給打簾子的丫鬟，說著便快步往暖閣兒那邊沖去。
“慢點。”
“慢不了了。”
看著沖進來，又硬生生停下腳步的顧文軒，周半夏打量著他神情，倒不像是出什么事情趕回來。
“沒事兒，我好著了。”一個眼神，顧文軒便知她何意，趕緊先開口，“就是大半個月見不著你，想死我了。”
周半夏聞言也不掃興地說什么正事要緊了，她甜甜地回道，“我也想你了。今天不是休沐日，怎么還這個時辰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