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枝上麻雀嘰喳,陽光穿透樹葉的縫隙,零碎地灑在窗戶上,在地面投下剪影。
伊恩倒一杯煮好的奶茶,端給了戴娜。
粗瓷杯冒著熱氣,初春才摘下來的嫩紅茶葉加上羊奶和柑橘,在鍋中燜煮后,有股獨特的清香和酸甜味,這是墻壁內人民們用來招待客人的飲品。
戴娜肩上披著羊毛織成的披肩,端莊地坐在桌前,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入口綿密順滑,濃郁的奶香味和紅茶的味道融合在一起,讓人從心底生出滿足感。
此時正是清晨,戴娜從二樓的窗戶望下去,面包店推出了剛出爐的一鍋烤面包,有人手里拿著熱乎乎的烤紅薯,一手扛著鋤頭,往田地的方向走去。
街邊孩童嬉鬧,家家戶戶打開門窗,忙起自己的事情來。
這里的人民,臉上都洋溢著光彩。
畢竟特區是直接由新政府管轄的區域,從去年冬天開始,就不斷推行新政策和新福利。
同樣是艾爾迪亞人,馬萊大陸那邊,根本看不到這樣的景象。
在戴娜的記憶里,她生活在管制區時,很少見到陽光。
管制區的人們總是把門窗緊閉著,除非必要,絕不出門。
如果馬萊人和艾爾迪亞人起了糾紛,無論是誰的對錯,大概率都會判到艾爾迪亞人頭上。
走在街上時,更是要小心翼翼,若是運氣不好遇到了巡查的馬萊人警官,一定要立刻把雙手舉起來,無論警官說什么都要照做,若是惹得什么麻煩,稍有疏忽,就是流放到樂園去的死罪。
戴娜所見的艾爾迪亞人,從來都是兢兢戰戰地活在這世上,即便那樣,時常也會有無妄之災。
可這里的艾爾迪亞人不一樣,從他們的表情就能看得出來,雖然他們的物質生活,不如海的那邊豐富,可他們的精神是自由的。
“您考慮的如何了,戴娜小姐?”
伊恩雙手搭在桌上,和戴娜對視。
他盡可能還是希望戴娜能主動配合他們的工作,畢竟始祖之力這東西用起來雖然厲害,卻有著諸多限制。
倘若戴娜和艾倫在使用這力量的時候,沒辦法做到有共同的目標,誰也不知道這中間會出什么差錯。
所以這些天,他一直沒有強迫戴娜走出房間,只是等待她慢慢接受現實,每天去看望她一會兒,和她聊一聊她感興趣的事情。
她時常問一些關于墻內生活的事情,譬如人民的飲食,娛樂活動,傳統節日一類。
對于政治、軍事方面的事情,她似乎不感興趣,伊恩就給她講講他以前在農場的生活,講講集市和新年。
直到昨天,她終于主動提出了想出門看看的想法。
漢吉帶她去特區逛了一整圈,不只是集市,還帶她去看了診所、農場和新辦的學堂,看完之后,她說想要見伊恩一面。
于是今天早晨,伊恩才正式地約見她。
“我愿意幫助你們。”戴娜雙手放在長裙上,鄭重地說:“只是...希望你們能答應我一個請求。”
“請說。”
“請許可我在墻壁內生活,政治、軍事相關的東西,我不想再摻和進去了,我沒辦法用女巨人的力量,為你們戰斗,其它的事情,如果是我能做的,我都會盡全力去做。”
“就這個要求嗎?”
“是的。”戴娜點點頭:“我現在,只想看看艾爾迪亞人是如何生存在世界上的。”
伊恩微笑,站起來和戴娜握手。
“很歡迎你成為我們的同伴。”
原本就不可能讓戴娜到前線去,她愿意安安分分地待在后方,那是最好不過了。
看來,經歷了大生大死后,戴娜已經大徹大悟了,明白平平淡淡才是真,又或是她已經喪失了勇氣和信念呢?
不過那也不重要,這樣的結果很不錯了,對雙方都好。
伊恩和戴娜簽署了一份協議,各自按下了手印。
兩個人一邊喝奶茶,一邊聊天。
倒也沒聊什么特別嚴肅的事情,只是聊聊戴娜昨日在優比特亞的見聞,聊些生活中的簡單事。
伊恩說將來有機會,會帶她去農場試試怎么給綿羊剃毛,怎么給牛擠奶,她微笑著說很期待,她從沒在農場工作過。
聊的沒什么可聊了,伊恩就喊來了漢吉,讓漢吉去為戴娜辦戶籍相關的手續。
他獨自坐在辦公室里,從二樓的窗戶望下去,注視著五十米高的墻壁和石頭鋪成的街道。
戴娜·弗利茲從今天開始,就會擁有一個新的身份,在墻壁內平靜地生活下去。
不知道該說羨慕還是嫉妒,戴娜就這么簡單地過上了他想過的生活,至少短時間內,除了始祖之力的實驗,沒什么能打擾到她了。
他距離那樣的生活還有多遠呢?
還要一直前進到什么時候才能停下來休息呢?
有些望不到頭,但他也只能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就算這一個他看不到自由,只要不斷前進下去,另一個他就能看到自由了吧。
...
數日后。
優比特亞地區,駐扎兵團營地。
尤彌爾用小刀劃開了手掌,血液滲透出來,她卻沒辦法變成巨人。
她能感覺到那股力量依然存在于她的體內,但是巨人之力不再聽她的指揮了,雖然手掌的傷口正在冒出蒸汽修復,但她卻沒辦法變成“鄂之巨人”。
“這就是...始祖之力么...”尤彌爾發出感嘆,看向那邊牽著艾倫的手的戴娜。
“終于成功了。”伊恩呼出一口氣。
還未成年的艾倫,心智還不夠堅定,足足嘗試了數日,他才使用始祖之力,成功封印了尤彌爾的巨人之力。
看得出來,他最近還處于一個混亂的狀態,太多雜亂的記憶,讓他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沒辦法,雖然知道馬萊就在海的那邊,但他還沒有親眼見過,還不能理解馬萊人如果對帕拉迪島開戰,會發生什么。
沒有一個堅定的目標,是沒辦法激發始祖之力的,一個內心不堅決的人,甚至連巨人之力都無法激發,巨人之力的開關,是某種精神上的牽引。
“接下來,就該去處理鎧之巨人和超大型巨人了。”
伊恩正式下達了作戰書,將于明日,前往開拓地,抓捕疑似馬萊戰士的兩人:
萊納·布朗,以及貝爾托特·胡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