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扶月側頭吩咐驚蟄:“叫人收拾一間廂房出來。”
“是。”驚蟄屈膝應下,便轉身去吩咐了。
其實韶光院里的房間,哪怕空著沒人住,也都是有人時常打掃的,所以并不太臟,只布置一下床榻就能入住了。
收拾好后,江扶搖過去看了一眼,然后滿臉嫌棄地退出來了。
“這什么破屋子啊!床為什么不是黃花梨木雕花?還有啊,那被褥根也不是緞面的呀,也太簡陋了吧!”江扶搖雙手叉腰,“長姐,你不會是因為我往日對你不恭敬,就故意刻薄我吧?”
那屋子里除了必要的床柜和桌椅之外就什么都沒有,連一個擺件都沒見,而且家具也都光禿禿的,連個雕花也沒有,看著難看的要命!
她才不要住這樣的房間呢!
江扶月正在院子里躺著曬太陽,一聽她這話頓時就笑了:“你要是不滿意,就著人回家去,把你屋子里的東西原樣搬過來,不必跟我打招呼。”
還黃花梨木雕花。
自己在江家都不見得能住上這樣的床,到了她這兒反倒開始挑挑揀揀的了。
“那我不管,”江扶搖走過去,踢了踢江扶月身下的搖椅,“母親說了,你是我長姐,你要把我照顧好的!”
“我給你一間屋子,不讓你餓死就已經是對你好了,”江扶月瞇著眼睛看她,唇邊噙著一抹冷意,“不然,讓你體驗體驗你長姐我從小在江家過的什么日子?”
自從江夫人把持全家之后,她雖然還是住在原先的院子里,但是院子里的下人都被安排到了其他各處,除了驚蟄和谷雨被她哭求著留下了以外,其他下人都被江夫人換成了她的人。
那些人總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然后在院子里曬太陽嘮嗑,該做的活計卻是半點都不做,有時候下人心情不好,甚至會拿當時年紀尚幼的她來出氣,非打即罵的,全然沒有把她當成主子看。
那幾年,驚蟄和谷雨明明應該是最金貴的貼身丫鬟,可每日除了得照顧她起居之外,還得灑掃庭院,谷雨更是得每天出去一趟,去外頭采買她們的吃食。
雖然谷雨不說,但是想來這一去一回的路上是少不得奚落的。
甚至有許多回,谷雨直到日上中天了才回來,雖然說是路上不小心跌了一跤,把飯食弄灑了,但是跌了一跤,身上又怎么會有那么多青紫的痕跡呢。
那時候,主仆三人的日子都難過極了。
相比于這些,如今江扶月對這個三妹妹實在是已經夠好了。
可江扶搖不知道江扶月都經歷過什么,這會兒仍不依不饒:“那我不管,反正母親說了……”
“那是你母親,”江扶月又懶懶地閉上了眼,“我可從沒有叫過她一句母親,你要是不想被趕出去,就回你的房間,等著你母親送銀子過來,你好吃飯。”
“什么!”江扶搖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還真不讓我吃飯啊!”
“我看著像是在開玩笑?”江扶月連眼睛都懶得睜開了。
這會兒陽光正好,再晚一會兒怕是就要開始熱了,她得抓緊時間好好享受才是。
江扶搖咬著牙,又重重地往搖椅上踢了一腳。
“三姑娘!”谷雨橫跨一步,直接把江扶搖頂了開,“您還是快點回去休息吧。”
江扶搖后退了兩步,驚訝于一個女使竟然敢對自己動手,一時間眼睛瞪得溜圓。
谷雨也不怕她,二人就這么對峙著。
就在這時,江夫人送的銀子終于到了。
整整三百兩銀子。
一道送來的還有江扶搖的衣裳首飾,還有她在家時用的脂粉。
本來這些東西,江夫人是想著讓江扶月給置辦新的,結果她今天過來一趟,把江扶月拿錢辦事的態度看得清楚,自然不敢再做指望,只好把這些舊的送來了。
江扶月總算是睜開了眼,將銀票接在手里,仔細看了看:“看來,江家還真是不缺銀子啊。”
剛打點過老夫人,竟然又能拿出三百兩。
就是不知道,江家那邊的日子會過成什么樣了。
江扶搖得意地哼了一聲:“你以為呢,現在的江家,可已經不是以前的江家了!”
現在,他們江家可有錢了!
江扶搖覺得,比起侯府也不差什么!
江扶月隨手把銀票遞給谷雨,隨口敷衍道:“嗯,你們江家可真厲害。”
江扶搖得意地哼了一聲:“好了,現在銀子已經送來了,我要吃飯了!我的飯呢!”
“驚蟄。”
“是。”
沒過一會兒,驚蟄就已經著人布置好了小飯廳,引著江扶搖過去了。
江扶月收了銀子,自然不會苛待她。
這早飯雖然不說是山珍海味,但也是很不錯的。
正是她今日早晨沒吃的那一份,一直在灶上溫著,口感保持得還不錯,江扶月碰都沒碰,不算剩飯。
江扶搖早就饑餓難耐,被這香味勾得連儀態也不顧了,往桌邊一坐便開始大快朵頤。
外頭,江扶月曬夠了太陽,便起身去了茶室,一坐就是一上午。
到了午時,小廚房的人布置好了飯廳,江扶月過去時,江扶搖已經在桌邊坐著了,甚至已經開吃了。
見江扶月過來,江扶搖突然對著她笑得十分燦爛:“長姐,你來啦!”
江扶月垂眸,目光在飯桌上掃了一遍,隨即眉頭微皺。
只見那飯桌上,好端端的飯菜被她攪得亂七八糟,每盤菜里都落著幾粒米,顯然是從江扶搖面前的飯碗里帶出來的,叫人看了食欲全無。
見江扶月面色不好看,江扶搖唇角一勾:“長姐,怎么了?過來吃呀!”
江扶月遲遲不動,江扶搖幾乎快要笑出聲來:“長姐,我吃飯可是掏了銀子的,吃的時候隨性一些……長姐想必也不會怪罪吧?”
驚蟄從外頭走了進來:“夫人,奴婢已經在正廳里布置好了,不如夫人過去用吧。”
江扶月點點頭:“那這些泔水……三妹妹留著慢慢用吧。”
江扶月說完,轉身就走,徒留江扶搖一人坐在桌旁,幾乎快把手里的筷子攥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