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家阿囡

第三百二章 第一份請帖

第三百二章第一份請帖閑聽落花:2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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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皇大行前已經病重了一年多,皇上又是獨子繼位,這場皇權的變更并沒有太大的動蕩。新皇登基大典之后,對于帝國的臣民來說,這場更替也就余下些禮儀上的哀悼了。

剛出了正月,李小囡接到了她嫁進睿親王府之后的第一張賞花請帖,是王相府上送過來的。

請帖當然是送到了尉王妃手里,尉王妃捏著請帖,斜瞥了李小囡幾眼。

王相是江南貧家出身,一向孤傲,他們府上極少宴賓客,就是請人賞花什么的,要么是請些大儒才子清談會文什么的,要么就是請些江南來的女眷什么慰藉王相夫人思鄉之情。

他們睿親王府和才搭不上,和江南更搭不上,從前這些年,她去王相府上賀過壽,可從來沒在他們府上賞過花。

這請帖是奔著她這個便宜兒媳婦來的,才女么,江南么。

可她這個媳婦兒……

讓硯哥兒交待交代他自己挑的媳婦兒吧,她看著她就心煩。

尉王妃剛打發走李小囡,顧大姑奶奶就到了。

顧大姑奶奶進來,先走到尉王妃近前,仔細看尉王妃的臉色。

“看什么看,我好好兒的!”尉王妃沒好氣。

“這是怎么了?誰又惹你了?你兒子還是你兒媳婦?”顧大姑奶奶挨著尉王妃坐下,伸頭看到榻幾上的請帖,笑道:“我就想著,他們王家這請帖以后肯定不會偏過咱們家了。”

“這是什么好事兒?”尉王妃堵了顧大姑奶奶一句。

“我們家也收到了一張。我家姑讓我過來跟您說說話兒,聽說張相公要告老了?”顧大姑奶奶壓低聲音。

“這個我也不知道,你阿爹從來不說朝廷上的事兒。咱們跟王相家女眷說不是話兒,你家姑也跟她們說不上話,不用操心這個。”尉王妃道。

“我也是這么想,那這事兒就這么過了。阿娘,咱們跟王相府上女眷說不上花兒,可現在,咱們家可有能說得上話兒的了,王相夫人多精明的人呢,你那個兒媳婦怎么樣啊?”顧大姑奶奶關切道。

“唉!”尉王妃一聲長嘆。“我都不知道怎么說她。你說她笨吧,人家是出了名的才女,那兩只眼睛亮閃閃的也不像是個笨的,可你說她不笨吧,她天天跟著我,就是看著,她看都看的心不在焉,我瞧她那個樣子,就是讓自己不礙事兒,別的她一概不管!”

“那你說啊,你派差使給她,二妹妹那么笨的人,你都能教出來了,這個至少眼睛比二妹妹亮。”顧大姑奶奶建議。

“這一兩個是能派差使的時候?我忙都忙不過來,哪有閑心教導她?你這個弟弟!這要是史家姐兒,立刻就能上手,這樣的時候,她能從我手里接過至少一半的事兒,我也不至于累成這樣,你這個弟弟……”

“阿娘,那是你寶貝兒子。”顧大姑奶奶小聲懟了句。

尉王妃斜了顧大姑奶奶一眼,“讓硯哥兒自己交代他媳婦,我都快累病了,我沒那個精神。”

“阿娘,到時候,王相夫人真要拉著你兒媳婦的手,兩個人咿咿呀呀的說起吳語,她們說了什么咱們可都不知道。你得安排個咱們別莊那邊過來的人跟著。”顧大姑奶奶提醒道。

尉王妃皺起了眉。

要是說錯了話,等回來再知道也晚了,可要帶個仆婦丫頭跟在身邊不停的傳話,那太不像話了。

“你姑母說是能聽懂江南話,到時候……”

“阿娘,”顧大姑奶奶打斷了尉王妃的話,“姑母那個人你還不知道啊,年前,東瓦子新來的評彈唱新戲給她聽,她老人家可是舉著詞單子,手指頭這么一行一行點著聽的!”

“等你弟弟回來,我問問他,唉!”尉王妃再一聲嘆氣。

糟心哪!

顧硯照例回來的很晚,進屋就看到李小囡坐在炕上,胳膊肘支在炕桌上,手托著下巴,對著本書打瞌睡。

“困成這樣還不睡,這是出什么大事了?”顧硯伸手在李小囡頭上敲了下。

在他們這個小院里,雖然李小囡全無威儀,但顧硯的威風是從不會走路就養出來的,在這座王府,顧硯的話比睿親王和尉王妃都管用多了。

李小囡進駐之后的規矩,有李小囡制定,經顧硯發布,這個小院現在的規矩是基本沒有規矩了,比如顧硯回來不通傳,比如李小囡從來不等顧硯回來再睡。

“今天收到一張請帖。”李小囡一個激靈,清醒了。

“我知道,王相府上那張是吧。別靠過來,你一身單衣,我身上寒氣重,我去換了衣裳咱們再說話。”顧硯往后退了一步,往凈房過去。

顧硯進去出來的很快,李小囡從丫頭手里接過梳子,示意顧硯坐過來,跪在他身后跟他通頭發。

“你先說有什么事?明天的宴請不想去?”顧硯被李小囡的殷勤驚著了。

“為什么不去?我是看你辛苦,盡盡為妻之道。”李小囡托起顧硯的頭發聞了聞。

他們這樣的人家,連洗頭都有定例,比如顧硯隔三天才洗一次頭發。

顧硯微微擰頭看著李小囡聞頭發。“你聞什么?”

“我要用你這個洗頭發,這個比我那個味兒好。”李小囡放下頭發,接著一下下梳頭發。

“不要換,我覺得你用的那個更好聞。”顧硯往后靠在靠枕上,示意李小囡坐到自己旁邊。“你這為妻之道做個樣子就行了,坐這兒,說吧,等我有什么事兒?”

“王相家那種請帖送進來的時候,母親很驚訝。”李小囡看著顧硯。

顧硯不知道想到什么,一邊笑一邊點頭,“王相清介孤傲,對咱們這樣的人家不大理會。”

“后來,母親就看著請帖,這樣。”李小囡學著尉王妃擰眉的樣子。

“再后來,母親就這么斜著我,我覺得她想說什么,可后來還是沒說,又過了好一會兒,母親說讓我明天和她一起去王相家賞花,接著就把我打發回來了,比平時早了足足一個時辰。”

李小囡趴在顧硯胸前,看著他。

“沒了?”顧硯見李小囡不說了,問道。

“該你說了。”李小囡拍拍顧硯。

“阿娘就是擔心你和王相夫人說起江南話,她聽不懂,要是你說了不該說的話,她也不知道。就這個。”

“那怎么辦?不說平江話?”李小囡看著顧硯。

“合適嗎?”顧硯無語。

“王相干嘛請我去賞什么花?”李小囡問道。

“張相公已經遞折子告老了。”顧硯猶豫了下,還是直接說了。

他身邊的事,阿囡都能明白以及理解。

“前天是登基大典,張相公這折子是之前還是之后啊?”李小囡問道。

“之后。”顧硯笑。

“太急了吧,你們首相就這氣度?”李小囡撇嘴。

“什么叫你們首相!”顧硯曲指敲在李小囡額頭。

“那他家賞花就是為了這個首相?你想讓他當首相嗎?”李小囡拍開顧硯的手。

“這里。”顧硯側身,指指自己懷里。

李小囡挨過去。

顧硯聲音落低。

“海稅司的賬你都知道,從絲綢行出去的銀子,四成用于供養江南士子,四成用于賄賂官吏,特別是吏,這一塊我還沒敢動。”

顧硯的話頓住,上一回他就是死在這上頭。

顧硯貼近李小囡耳朵耳語道:“皇上的意思,想讓王相去做這件事。”

“他肯?”

“得想辦法說服他。”顧硯苦笑。

“絲綢行那些賬,王相知道嗎?”李小囡問道。

“這樣的事他肯定要遠遠避開,但,他雖然孤傲,卻不是不通世情人情。該想到的肯定都能想到。

“咱們祖父整頓江南絲綢行,以致江南絲綢業元氣大傷,這事他寫過不少文章,稱祖父是獨夫民賊。”

“王相的年紀,那時候正好是他十來歲的時候。”李小囡沒說下去。那次整頓,也許王相家也深受其害,王相必定親眼目睹了很多因此傾家蕩產,甚至家破人亡的事。

“嗯,我整頓江南絲綢行,他極力反對。”

“他擔心你像你祖父那樣。”李小囡接話道。

“嗯。你嫁妝里的那些細布添妝,王相為了這個特意問過我一回,要是王相夫人問起,你好好和她說說。”顧硯交代道。

“好。”

“別的沒什么。你這一陣子跟在阿娘身邊,阿娘沒難為你吧?”顧硯轉了話題。

“沒有。”

“你沒跟阿娘要點差使做做?”顧硯再問。

“為什么要要點差使做做?”李小囡反問了句。

“學著主持王府中饋,你總要從阿娘手里接過這座王府的。”

“母親才五十出頭,看起來最多四十,多年輕呢,早呢,過十年再說。”

李小囡的話差點噎著顧硯。

“那你天天跟在阿娘身邊想什么呢?”顧硯忍不住問道,他阿娘說她心不在焉。

“想我的書啊!我上午想好了,中午回去寫下來,下午想好了,晚上寫下來。對了,你說過要帶我去和那些格致翰林說說話,什么時候去?我要知道那些翰林懂多少,才知道怎么寫他們才能看的懂。”說到她的書,李小囡精神起來了。

顧硯一個嗯字拖著尾音,突然笑道:“不如你跟王相夫人說說你想見見那些翰林的事,看看王相夫人能不能幫幫你。”

“你打的什么主意?”李小囡支起上身。

“要是他肯幫你,你就可以專程過去謝謝王相夫人,這么大的事,謝一趟肯定不行,一來二去就能常來常往了,我覺得你能幫上大忙,你可是我的福星。”

顧硯一把摟住李小囡,笑出來。

“這是你答應我的事,要是我找別人幫忙,那你就欠我一件事!”

“行!再白送一件,欠你兩件!”顧硯爽快極了。

“你和我說的這些,母親都知道嗎?”李小囡剛想撲倒顧硯,突然想起來還有一件大事,這關系著她怎么和尉王妃打配合。

“好像阿爹從來不和阿娘說朝廷的事。”顧硯想了想道。

“啊?為什么不說?你不是說你阿娘很有見識,很會寫策論嗎?你不是說你阿爹和阿娘情分很好嗎?”李小囡奇怪了。

“這我怎么知道?”顧硯哭笑不得。

他阿爹和阿娘夫妻間怎么相處不是他應該操心的事啊。

“你沒問問?沒打聽打聽?”

“我打聽這個干嘛!”顧硯無語。

“好奇啊,你就不想知道?”李小囡奇怪了。

“睡覺睡覺,我明天還得早朝呢。”顧硯敗退。(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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