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子禎肅著一張小臉兒反駁,“杏花不是傻子,我說什么她都能懂,也很聽話。而且她和我一樣年紀,不能算小。她力氣還大,平時近身伺候還是沒問題的。”
鎮北王妃還是不同意,“那也不行!我們這樣的人家,主子身邊得用的人只能是懂規矩、知根底的家生子。”
至于虞子禎說的,不忍下人骨肉分離,這在鎮北王妃看來簡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任何一個世家大族,家中子弟都是散落五湖四海各自打拼,然后彼此呼應一起支撐家族的,這些人家的家生奴仆,不都是被主家按照實際需要拆分開來各自使喚的?
鎮北王妃心里嫌棄虞子禎四六不通,居然捧著只是主家私有財產的奴仆,讓她們蹬鼻子上臉,嘴上卻不愿意把她的真實想法掰開揉碎講給自己女兒。
甚至,因為虞子禎的待下寬和,她還生出了一點別樣的心思來。
她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對虞子禎道:“這事兒你不用管了。你既不想帶著柳媽媽和翠屏、翠羽,那我就再另外給你選一批人。那個杏花你要是實在可憐她,我也可以一直養著她,但帶她去京城的想法你還是趁早打消了吧。”
虞子禎略一權衡,“那您能幫我賞賜翠羽一點小東西嗎?就當是全了她伺候我一場的主仆情分,畢竟以后我也沒辦法關照她了。”
她讓了一大步,不僅沒有堅持要帶走杏花,而且還答應了由著鎮北王妃給她安排新的下人,鎮北王妃心情愉悅,遂也沒有駁回虞子禎的這個小小要求。
她賞了淚流滿面盯著虞子禎的翠羽一小匣子銀花生、一套七件銀首飾、兩匹顏色鮮亮的細棉布,“還有其他事嗎?”
虞子禎笑瞇瞇,“我還想跟您要一些銀錢傍身。”
“什么?”鎮北王妃一臉錯愕,“你要銀錢做什么?”
她雖然不待見虞子禎,但她自問也沒有苛待過虞子禎,該給虞子禎的月例銀子、年節紅包、衣服首飾、筆墨紙硯和一應生活物資,她可一樣也沒克扣過虞子禎的。
至于會不會是下人從中作梗,鎮北王妃表示,她可不是什么好脾氣,可不會讓下人踩到主家頭上作威作福。
所以,虞子禎到底為什么突然跟她要錢?
“窮家富路嘛,”虞子禎耐心給她解釋,“我都要離開王府去京城了,手里沒錢我心里發慌。”
鎮北王妃眉頭微蹙,“我會讓洪嬤嬤跟著你,以后她就是你院子里的管事媽媽。”
虞子禎:......就是寧可派個下人管錢,也不樂意把錢直接交給自己的親生女兒唄?
她運了下氣,“那我總不能身上一點兒私房錢都沒有吧?到了京城,我難道買一塊墨、一把刀,都要手心朝上問洪嬤嬤要錢嗎?”
鎮北王妃不為所動,“洪嬤嬤會給你月錢。”
“那我難道就不用跟京城的貴公子們交際么?總不能別人讓我請頓飯、請杯茶,我卻跟人家說,你們先等等,我得先跟我家的洪嬤嬤申請一筆錢吧?這也太丟人了!”
鎮北王妃臉上浮現出一抹怒容,“你一個姑娘家......”
虞子禎比她聲音還大,“您請慎言!”
想到城中驛站正等著“世子”康復的傳旨太監,王妃蹙眉,忍氣,恢復正常音量,“謹慎起見,你以后就老老實實待在京城的王府,哪也別去。”
虞子禎氣笑了,“這是我能決定的?”
“那你就稱病,除非是宮中宣召,不然不要出門。”
虞子禎簡直大無語,“我裝病,宮中難道不會派了太醫來?”
哪怕只是為了讓大家面子上都好看呢,宮中也得派個把太醫過來,表達一下皇室成員對她這個鎮北王世子的關心和看重吧?
結果太醫給她一把脈,“好家伙,這鎮北王世子咋還是個女兒身呢?”
這是生怕她不被人揭穿么?
“那你就閉門練武、閉門讀書,”王妃不耐煩的重重放下手中茶盞,“這點事也要我教你?!”
虞子禎:這他娘的到底是個什么奇葩親媽!
她深吸一口氣,“那我的嫁妝呢?反正我這一走大概率也是回不來了的,不如您現在就把那些全都折成銀票拿給我吧。”
鎮北王妃被她氣得渾身顫抖,“你、你小小年紀......”
“您也知道我小小年紀?”虞子禎立馬演技全開,她捂著臉嗚嗚的哭,“我小小年紀就被家里安排著只身入京,您卻連傍身的銀錢都不肯給我一些?”
“合著我天天擔驚受怕、忍辱負重還不算,我還得連花個錢都得看下人臉色,都得事無巨細跟個下人交代清楚?”
“既如此,這京城我還就不去了!我就老老實實待在王府,我就不信父王還能短了我的吃穿用度。”
虞子禎話音剛落,之前一直安靜如雞的小奶音系統突然發聲,“滴——宿主請注意,請不要在原主母親面前做出不符合原主人物性格的行為。”
虞子禎怔愣一瞬,然后立馬以意念為自己辯解,“原主小小年紀就被自己父母當成棄子送往京城,偏偏她母親在這種情況下都還對她沒有半點兒心疼、縱容的跡象,她要是依然一副包子樣兒才奇怪吧?人心里難受了,做事出格點兒是很正常的。啊......我忘了,你不是人。”
小奶音系統:......雖然我確實不是人,但我總感覺你是在罵我!
一人一統以意念交流的同時,鎮北王妃身邊的心腹嬤嬤也在死死按著王妃的手,不讓她沖動之下把桌上的茶盞砸向本就已經生出了逆反心理的虞子禎。
“王妃!王妃您別生氣,世子她還是個孩子呢,您慢慢跟她說。”嬤嬤死死抓著自家主子的手,背對著虞子禎不停地朝她擠眉弄眼。
她們家王妃謀劃的這樁事,最關鍵的一點就是虞子禎的“心甘情愿”。
只有她“心甘情愿”,她才會配合同去的其他人做事,才會死死瞞住自己的女子身份。
反過來,她如果真的惱了王妃,真的不愿意代替虞子承去京城了,那她們就是把她綁上馬車押送過去又有什么意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