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鬼還精的陳虎山,自從楊正德的死訊傳出,就再也沒有接近過大皇子、二皇子和蕭韶恪當中的任何一人。
他以最近腸胃不適為由,每天中午都不辭辛苦的出宮回府,去吃據他說是他家廚子為他精心烹制的清淡膳食。
至于因為“感染天花”被移送出宮、對陳虎山來說完全沒有接近價值的大公主,陳虎山表示,他都已經快要忘了他曾經的同窗還有這個人。
他把趨利避害這四個字表現得這般明顯,房懷英其實是有點心寒的,但虞子禎卻覺得他越是這樣,自己才越方便背著他,做一些不能讓他有所察覺的事。
若是他來了,虞子禎反而還要提心吊膽,擔心這個心思敏銳的家伙會不會從大皇子的精神狀態,判斷出他和皇帝其實并沒有即將跌落懸崖的那種慌張、畏懼以及焦急。
太精明又太會趨利避害的人,虞子禎不想跟他們打太多交道。
反而是房懷英這種雖然聰明,但卻有原則、有底線的人,虞子禎更喜歡跟對方交朋友。
在他們偷摸兒挖完那條從大皇子寢殿直通御花園活水出口的地道之后,太后大盧氏總算查出了她是怎么中的毒。
原來就在大概三個月前,盧潼就已經拿捏住了她身邊那位最得她信任的嬤嬤。
那嬤嬤是她從盧家帶出來的,不僅在過去的數十年里一直為她鞍前馬后,而且還曾不止一次因為她被人陷害,甚至還曾十數次因為她挨打、罰跪、受刑。
大盧氏對她的信任,只比對自己的信任略少一點,所以她一開始是真沒想過對方居然會背叛自己。
然而查出來的證據擺在那里,她再怎么不想相信,卻也還是要打起精神處置叛徒。
那嬤嬤倒也沒有像其他被抓出來的內鬼似的,試圖為自己狡辯脫罪,她在被人帶到大盧氏面前后,就自己哭著主動招認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原來,這位嬤嬤雖然一生未嫁,沒有子女存世,但她娘家卻有一個碩果僅存的侄子。
從她的講述里,大盧氏得知,是盧潼拿她侄子的命威脅她,讓她給大盧氏下藥,且盧潼還信誓旦旦的告訴她,他并不是想要大盧氏的命,只是希望大盧氏能稍微別那么精力十足的總是每天盯著前朝的事,能在意識到自己精力不濟后退居幕后頤養天年。
那嬤嬤哭著給大盧氏磕頭,說她并不知道這藥會讓大盧氏漸漸走上死路,所以才一時糊涂,答應了幫盧潼給大盧氏下藥。
大盧氏直接自動過濾了她的這些話,大家都是宮斗的骨灰級選手了,父子、兄弟相殘的戲碼他們見得還少嗎?
親爹、親兒子都能互相下殺手,更何況她和盧潼還只是一母同胞。
大盧氏相信,就算盧潼真跟那嬤嬤說過這種話,那嬤嬤肯定也是不會相信他這番說辭的。
她只是在舊主和侄子之間,選了保護侄子罷了。
嬤嬤的哭訴大盧氏懶得聽,她對那嬤嬤的主仆之情,在剛剛得知真相的那個瞬間就已經徹底被那嬤嬤自己消耗殆盡了。
她現在唯一想知道的,就是盧潼到底給她下了什么毒。
摻了毒粉的特制香料很快被人從嬤嬤的屋子里搜了出來,經太醫檢驗,發現那毒竟是一種十分罕見的慢性毒。
這毒會讓中毒之人的身體在不知不覺間慢慢變得虛弱,等虛弱到一定程度,一個外表看著好好的人,就會因為受風著涼之類的小毛病一命嗚呼了。
如此狠毒卻又如此不留痕跡,盧潼在殺大盧氏的同時還惦記接收她手頭勢力的心思可謂昭然若揭。
大盧氏閉了閉眼,她這一生,果然就是從頭到尾的孤寡命嗎?
曾經,那個口口聲聲說著愛她的男人,美人一個接一個的納,害得她縱使千般防備,最終卻也還是被人算計了去。
現在,那個因她飛黃騰達、大權在握的她的親兄弟,居然也要來要她的命了。
深吸一口氣,大盧氏擺了擺手,讓人把那嬤嬤給拖出去解決了。
良久,空曠寂靜的宮殿里,大盧氏蒼老的聲音再次響起,“對外放出消息,就說我不慎染了風寒,拖延日久,如今已元氣大傷、病入膏肓。”
之前一直屏氣凝神,根本不敢發出任何聲音的她那些心腹宮人,聞聲忙低聲應“是”。
其中一人躬身退出,去和負責給大盧氏診脈的御醫通氣,其他人則在大盧氏的吩咐下,相繼領了她的命令去做某些事。
消息傳到南書房,虞子禎悄悄建議皇帝,“陛下不如下一道圣旨,命皇后帶著妃嬪和皇子皇女出宮,去皇覺寺為太后祈福。”
皇帝從善如流,立馬提筆寫了道圣旨,其他人接旨后都去收拾行李了,但小盧氏卻是直接駁回了皇帝的這道圣旨。
接下來,她還有大事兒要做呢,怎么可能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去寺里為那個老不死的祈福。
她對去傳旨的太監道:“本宮分身乏術,實在出不得宮,不若就讓那些沒什么用處的東西去祈福,本宮還是留在宮里照顧母后、打理宮務。”
她所謂的“沒什么用處的東西”,正是包括大公主生母在內的一些低位妃嬪。
值得一提的是,小盧氏并沒有把平時她也很是看不順眼的三皇子的生母寧嬪也給一起打包丟出皇宮。
在包括大公主生母在內的那些低位妃嬪離開后,皇后立馬把寧嬪宣到了自己宮中。
她給了寧嬪一包盧潼讓人送進宮的、能夠見血封喉的烈性毒藥,“知道自己該怎么做吧?”
這毒藥是太后病重的消息傳到盧家后,盧潼讓人送進宮的,送藥進宮的人還通知了皇后小盧氏,讓她監督寧嬪盡快給皇帝下毒。
皇后對自己爹的這一決定既不意外也不震驚,因為這是他們早就商量好的事。
太后要死了,那皇帝自然也沒必要繼續存在了。
還有他那個殘廢兒子,他們就一起去死好了。
這么想著,小盧氏眼中不由閃過一抹滿是陰狠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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