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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在眾說紛紜之際,又是一十六載匆匆而去,細數這一百零八根天元柱中已有七到八成被人占下,僅剩得二十余根天元柱殘留下來,亦使余下之人愈發急切,再難像從前那般冷靜自持。 此中唯一一處劍道天元柱下,若能視見修士神念,便可見千縷萬縷神識攀去柱中,又如巨樹根系般蔓延下來,相互間不作交纏,更無重合疊復之處。
順其神識去往天元柱內,只見得白茫一片中,道胎若雞卵形狀,蒙一層柔柔清輝,卻分辨不出具體大小,忽遠忽近,若即若離。
這萬千縷神識中亦有一道是最強勢的,二十余年來不斷對道胎發起侵奪,余下的人皆爭之不過,唯零星幾人可勉強與之相斗,可惜也日漸孱弱,叫道胎內的印記愈發凝實起來,要自那無主之物成了有主之物。
天海外,萬劍盟諸多劍尊可為齊皆出動,但有觸及此道真意之輩,也多不愿放棄如此機會。謝摘元凝肅面容,默然站立于程雪纓身后,二人已出得萬劍盟到了云端閣樓之上,縱目遠望可將百余根天元柱盡收眼底,其間修士亦能夠瞧得分明。
到此刻來,謝摘元心中已無訝異,只是沉靜講道:“自從前幾回天元悟道可知,多不過三五十年就能將所有天元柱全部定下,謝凈若能奪下劍道天元柱,該就在這幾年之內了。”
這是他座下愛徒,只怕滿堂修士之中,再無人比他更盼著謝凈獲此機緣,是以平靜從容之下,內里的激動糾結便只有他自己能清楚。
程雪纓微微頷首,倒也未置可否,謝凈乃她一玄弟子,此回若能由她奪下劍道天元柱,于劍宗而言自是百利而無一害,便不能摘得最終的大道魁首之名,亦可昭示一玄為天下劍宗之冠,實不可拱手相讓于人。
不過……
程雪纓掀起眼皮落目一掃,仍是未在劍道天元柱下見到那人身影,便不由暗生驚異道:“原以為那趙莼只是沉得住氣,如今看來卻有些捉摸不透了。池藏鋒此人雖天資出眾,假以時日或可與謝凈有一爭之力,眼下卻礙于道行尚淺,并不能做謝凈的對手。摘元所說有理,劍道天元柱的歸屬就要見出分曉了。”
趙莼身處圣堂之內,便可謂是行走于幾位劍仙的眼皮底下,程雪纓早早注意到她,不禁將其引以為劍修當中的異類。一是她進境飛速,僅在如今年歲和修為就有了劍魂境界,實可說是聳人聽聞。二則是她劍意獨道,仰承太乙金仙之劍道卻又不亦步亦趨于其身后,能取前人之道為己用,不可謂不自傲。
至萬劍盟時,趙莼已有一道劍魂在身,此后入圣堂閉關苦修,多半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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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為了突破境界。
程雪纓知她在劍道上再無人能出其右,便是如今的謝凈也不過人魂元真初成,如若趙莼未有突破,那還能說是伯仲之間,可真要論說劍道造詣,趙莼卻是獨辟一道,個中體悟如何是旁人能比的?
然而趙莼卻閉門不出至如今時日,有好事者言她底氣不足,此番藏頭露尾乃有意要避謝凈風頭,如此說法雖不被多少人所認可,卻也傳得沸沸揚揚,以至于各宗長老也有聽聞。
施相元自對此嗤之以鼻,可一念起趙莼下落,心中又是久久不安,好在有弟子關博衍奪下一處天元柱來,能稍稍使他感到寬慰,除此以外,就是日復一日的心焦了。
而人生在世,常常是天意不遂人愿,這一日天朗氣清,眾修靜立,到午陽時分,日光漸盛,眾人心中忽然悸動,不由齊齊抬眼望去,竟見得彩云流瀉,霞光漫天,云海間波光粼粼,如星燦爛,驟然響徹的雷音轟鳴數息不止,叫觀望之人耳中嗡動,久久不曾寧下。
天海中,有一人忽離地而起,乘云御劍,直上云霄,只留吟唱作: 流光濯我劍,飛霞結長纓;
一步橫天去,神州任我行!
于是憑虛御風飛升而上,比從前之人更見瀟灑,直看得人兩眼發愣,心中癢癢。
施相元見此人熟悉無比,正是那一玄劍宗的游瓏劍尊謝凈,心中贊嘆之余,隨即就是一片空落落的惋惜了。
比趙莼而言,謝凈的威名亦不見絲毫遜色,便在池藏鋒初出茅廬之際,前者就有了年輕一代劍修第一人的名號,昔日謝摘元曾為弟子求取斬天遺物以觀摩劍道,那時的謝凈就已冠絕同代,無可比擬。
如非有趙莼橫空出世,他今日也當認為那劍道天元柱理所應當會由謝凈奪下。
只是……只是偏偏成了這般結果!
他一臉痛惜地握了握拳,滿心期盼唯剩唏噓。
劍道天元柱下,自是一人歡喜百家愁,便在謝凈奪取下道胎的一剎那,眾人就已立刻醒轉過來,眼看她舉霞飛升而去,心底又怎能不清楚眼下是個什么情形。卻是惋惜也好,懊惱也罷,皆知曉這天元柱一旦有了歸屬,便再無改變的可能。
池藏鋒抖了抖衣袍站起身來,心中不知如何想法,只緩緩抬起頭來向云天之上深深地看了一眼,隨后化起劍光便離了天海,并不向其余之物投去半點眼神。可見其心中所往就只在這劍道天元柱上,此處既然不成,自也就沒有退而求其次的必要了。
因他拂袖而去,接連又有不少劍修遁離此處,細數去,愿意另尋其它天元柱來嘗試一番的人,竟是十不存一,少之又少。
此中固有劍道修士孤傲直率,不肯屈就自身之故,另也不乏其余天元柱于他們而言,機會更是渺茫的原因。
卻不過兩三日內,那劍道天元柱下就已看不見一個人影了。
此刻萬劍盟圣堂之內,趙莼不緊不慢地祭起最后一寸三陽劍煞,神色怡然道:“便只消煉化此物,天魂就可成矣!”
而在謝凈奪下劍道天元柱時,她雖心有所感,但又未有多么深刻,只仿佛一層蒙昧被揭下,心中卻逐漸清明起來。
“此層揭去,才見我的機緣。”趙莼暗暗點頭,旋即又閉上雙眼,呼吸逐漸平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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