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導演,我不比爛

951.這里是陜北,我生長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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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嘖。”

姜倵叼著煙,帶著耳機,看著監視器里拍攝的幾個畫面,下意識的砸吧砸吧嘴。

嘴里除了煙味之外,就是一股……厭煩。

不是針對許鑫、或者這部戲的。而是純粹討厭鏡頭里自己飾演的那個人。

這角色雖然是他演的,可看著鏡頭里那蒼茫黃土地的背景下,唯一一抹鮮艷的番茄紅,就是一陣陣厭煩。

或者說憎恨。

又或者說是憤怒?

亦或者這些情緒都有。

尤其是那一抹鮮紅,看著真的太討厭了。

可偏偏……在摒除掉這些情緒后,他不得不承認……作為第一次和許鑫合作的演員,他終于知道為什么認識的一些和他合作過的演員,會對這位年輕導演贊不絕口了。

他有種能耐……不知道是天生的還是從張導那學到的。

那就是通過畫面,把情緒傳遞到人心里。

這只是一幕戲,或者說整部片子的第一幕戲。

全程,他一句臺詞都沒有。

可僅僅是通過一顆番茄……

卻又似乎把這人的脾氣、秉性……甚至是人性,給說透了。

也說盡了。

這人是個什么德行,根本一句話都不需要說。

幾幕畫面,直接就定格了。

明明什么都沒說,但卻又把一切說盡。

其實這次他答應了飾演昌萬年這個角色后,第一時間就給姜紋說了這個事情。

而姜紋的回應也很簡單:

“我還說你跟我來演《一步之遙》呢。”

姜倵呢,聽到這話后,給出的答案是:

“我想演這個,一方面我挺喜歡這故事的,另一方面我想和他合作一下,看看到底什么感覺。”

姜紋也沒再說什么。

就說把給他的角色找別人了。

而姜倵現在則有些“后悔”。

光這一幕就看的他分外牙疼。

這角色拍完……指不定自己得多遭人恨呢。

當然了,這是玩笑話。

他現在最真實的心態,其實是興奮。

有種謎一樣的興奮感。

許鑫的每一部作品,他都看過。

而真要說起來,處女作不提,《風聲》那片子主旋律過于明顯,沒什么導演發揮的余地也不講。

就單說最近這幾部他覺得真正意義上能看出來“水準”的電影……

《山楂樹》在他看來,許鑫像是泉眼。

涌出的涓涓細流,悄無聲息的浸潤到了所有觀眾的心田。

《烈日灼心》像是一把無情的蜂針。

蟄人的第一下,有點小痛苦。

可越往后,這種痛苦帶來的疼痛感就會越熾烈。

后勁特別大。

而現在這部《暴裂無聲》……

老實講,拍完之后什么樣,他不清楚。可現在他的感覺,就像是許鑫舉起了一把蠻不講理的屠龍刀。

詛咒7,035攻擊力的屠龍刀。

一個穿著一身極品裝備的大戰士,上來一個野蠻沖撞,在自己僵直的時候,一刀烈火劈到了腦門上。

不講道理,不講武德。

真叫一個刀刀烈火斬天驕。

而最讓人所齒冷的,還是它詛咒7的屬性。

死了的時候,自己直接被爆的只剩下了一條褲衩……

然后看著這大戰士揚長而去……

這位導演……

怎么一個劇本一個風格?

不講道理的變化下,本質卻是直指人心的真實傷害。

一模一樣的套路。

無論怎么樣,無論是泉眼還是蜂針,亦或者是這把屠龍刀……都能準確無誤的砍到別人的大動脈上。

“嘖嘖嘖……”

他再次砸吧砸吧嘴,摘掉了耳機,看了一眼那邊正在和林立溝通著什么的許鑫。

默默起身退到了一邊,掏出了手機給姜紋發了一條信息:

“我剛拍完一幕。”

姜紋回復的很快:

“感覺咋樣?”

看到這句提問,姜倵想了想,回復道:

“就倆字。”

“牛逼?”

“嗯,真特么牛逼。”

“比我呢?”

姜倵嘴角一抽。

但兄弟倆也沒必要藏著掖著。

看到這話后,他之所以沒著急回復,就是希望在內心給出一個公正的評價。

回憶著和姜紋一起拍戲時,那些讓他覺得很驚艷的感覺。

又回憶著許鑫拍的那個鏡頭帶給他的靈魂震顫。

大概過了幾秒鐘后,他說道:

“我這是第一次和他合作。而且剛拍了一幕。”

“嗯。”

“你吃劇本,但他不吃。”

“……所以比我厲害?”

這次,姜倵沒有猶豫,直接回應道:

“比你牛逼的多。”

“操。”

姜紋回了一句在漢語言環境下,能代表很多情緒的字眼。

接著追問道:

“到底拍什么了?你拍個我瞅瞅。”

“我問問去。”

放下了手機,他走到了那邊已經跟林立溝通完了的許鑫旁邊:

“剛才那一幕,我拍給姜紋看下,行不?”

“行啊。別往外傳就行。”

對于這種事情,許鑫倒不是很在意。

很痛快的答應了下來。

聽到這話,姜倵點點頭,直接走到了監視器旁邊。

戲的順序是打亂的,他先找到了第一幕,接著是第二幕、第三幕……

幾幕戲按照順序用手機拍了下監視器。

全都給姜紋發了過去。

而許鑫這時候已經走了回來。

下一幕,該是給小孩放羊的幾個鏡頭了。

今天他要把這孩子的所有戲份都拍完,殺青,然后帶上一套送給這娃的禮物《三年模擬五年中考》,送人家回家。

姜倵也不打擾,就這么坐在帳篷里,看著許鑫在那忙活。

而過了一會兒后……

“嗡。”

姜紋回復了過來。

“這戲是放到什么時候?”

“開頭。”

“你有臺詞沒?”

“一句沒有。”

看到這一排點點點,姜倵樂了。

問道:

“咋樣?”

“光一段鏡頭看不出來啥,等這片子拍完,看全片吧,我忙去了。”

姜倵樂的更開心了。

下午3點半不到4點,劇組開始轉場。

在孩子父母的請求下,許鑫和這一家三口站在了一起。

父母站在他兩邊,他則站在小孩的后面,雙手搭在了手里捧著一摞捆著紅繩彩帶習題卷,滿臉苦澀的娃肩膀上。

“咔嚓”一聲留下了合影后,他笑瞇瞇的摸了摸這孩子的頭:

“好好學習,知道么?叔叔看好你”

小孩好懸一個沒忍住,哇的一聲哭出來。

而孩子的父母……尤其是孩子他爹還想和楊蜜合張影。

可惜,楊蜜壓根就不在。

只能遺憾作罷。

而找車送這一家三口離開后,劇組依舊照常運轉。

一路朝著大保當的方向走去。

到了鎮里,選定的一處大車店前,劇組開始籌備晚上那場戲。

而大車店那本來就不大的廚房里,十來個師傅實在忙不下,都開始把鍋架到了后院。

鐵架子上掛著一扇又一扇的羊肉,雜碎腸子一大堆,羊血遍地……弄的跟兇殺案現場一樣。

而等許鑫一到,從神木請來的師傅就帶著倆徒弟,端著一個大鐵盆過來:

“許導,這盆羊蝎子行哇?按照要求,羊蝎子,羊蹄、棒骨……”

“哦,行哇,記住,不要燉滴太爛。要看著有嚼頭滴”

“好,么問題哇。”

新鮮的羊肉還散發著熱氣,顯然是剛屠宰不久。

雖然血粼粼的……但許鑫看了一眼就開始咽口水。

今晚看來能美餐一頓了。

而劇組的其他人也明白今晚有大餐吃。

一個個精神頭也都上來了。

許導確實沒說謊。

陜北的羊,和甘寧那邊比,不好說。但比起西安的羊,可好吃多了哇。

而許鑫瞟了一眼安靜停靠在旁邊的房車,也不去打擾,直接走進了大車店。

還別說……這種環境,他還真挺懷念的。

當初許家灣的大車店可是他童年美好的記憶之一。

可沒少去廚房偷過嘴。

現在看到熟悉的環境,他真的是感覺分外親切。

時間很快來到了晚上。

大車店這邊的人越來越多了。

這次大車店里,除了今天登場的村長、閑漢、招娣以外,同時還要坐著幾桌村里的人。

而這些村民,許鑫找了一些群演,但更多的都是從附近幾個村子里選出來的人。

有時候必須要承認,農民身上那股很特殊的氣質,是表演不出來的。

話當然不是那么絕對,但許鑫對于農民的認知有一個最基本的概念。

首先,他們的手骨節都很大,手背的表皮都很粗糙。

臉上還要有歲月和風霜的痕跡。

還有那種對他們而言最尋常的衣著打扮,抽煙習慣等等。

這些東西,放到一個合格的演員身上,尚需要時間來打磨,化妝……但群演肯定不值得投入這么多的人力資源。

所以他采用的是一部分群演,一部分素人。

素人來這,沒啥演技要求,只要一會兒別盯著攝影機鏡頭看就行。

而群演一會兒則要起到帶頭作用,去說臺詞,喊話等等。

這些村民,都是許鑫“一聲令下”,大保當這邊老漢的朋友發動自家的一些親戚啥的過來。

給錢,請客吃飯,還能拍電影。

當個新鮮事玩唄。

于是,晚上的大車店里,伴隨著羊肉的香味,一屋子都坐滿了人。

而許鑫也時不時的會出現在屋子里。

今天來的這些人里面,還有不少老漢的朋友是穿著不知道從哪摸出來的破衣服爛褲子,來當群演的。

要么喊叔,要么喊大,要么喊哥的,反正都得照顧好。

“煙隨便抽,么事。”

“該吃就吃,該喝就喝,一會兒開拍呢跟大家說,各位都配合一哈就行了哇。”

“來來來,這酒莫要看瓶子,里面都是茅臺,大家吃好喝好!”

明明是拍戲,可這話從許鑫嘴里說出來,就跟出來吃席一樣。

尤其是一些爺爺輩分的人,人家輩分高,只要站起來,許鑫就得相迎。

握手,接煙……

幾趟的功夫,蘇萌手里多了一大“捆”煙。

許鑫要真抽完,估計臉都得綠了。

6點多,大家開始開飯。

不過中間空出來了一桌,那是給演員預備著的。

7點半左右,所有人都吃完了。

按照許導的吩咐,這些羊骨頭就擺在桌子上,還包括衛生紙啥的,在加上滿屋子的煙氣……林立被熏的恨不得把嘴上的N95改成防毒面具。

但不得不承認,隨著煙氣濃度的蔓延,他攝影機上都似乎糊了一層……煙油。

一下子,畫面都有些花了。

但許鑫不讓擦。

他要的就是這種煙熏火燎的質感。

而這場戲之所以這么拍的原因也很簡單。

這場飯,不僅僅只是招娣的飯局。

同時,全村也都是“見證人”。

俗話說吃人家嘴軟。

村子里還沒拆遷,村長自己掏腰包請大家吃飯。

先把你們的嘴堵住。

然后,把招娣單拎出來,讓你們看看,村里就這么個“刺頭”典型。

為了大家的利益,我讓人給她霸王硬上弓。

俗話說法不責眾,到時候父老鄉親咱們都是共同的利益結合體,就算天王老子來了,也是村里的宗族做出來的決定。

許鑫這個劇本這么多年的打磨,一切一切的邏輯自洽,其實都在看不見、不需要特別說明,但一定要有的這些場景當中。

而這會兒,他正在挨個檢查“羊骨”道具。

這道具都是硅膠做的,軟的很。

為了防止媳婦因為太沉浸而下死手,他還拿著幾個羊骨棒挨個用力的戳了戳自己的臉。

等到電影上映的時候,媳婦一揮手,下一幕肯定就是閑漢李水泉捂著還插著半根羊骨棒眼睛的慘叫。但在拍攝時,她只需要回首掏就行。

可小心總無錯事。

挨個戳完了自己的臉,確定這一桌子道具沒啥問題后,他心里踏實了。

這時,薛勇走了進來。

“許導……張總他們把路給封了。”

“啊?”

許鑫一愣。

“封路?為什么?”

聽到這話,薛勇臉上是一股無語和幾分……“還能這么搞”的驚嘆:

“不讓走大車,小車可以過,說是不耽擱咱們拍戲。”

話音未落,一個大腹便便,脖子上掛著的金鏈子簡直能栓狗了的光頭中年人走了進來。

滿臉橫肉之下,全是和氣的笑容:

“三金,呢讓人把路封了。”

“叔……沒必要吧?”

“啊呀,咋木必要?今天呢坐在這一下午,都聽到了。那大車一過,這屋子轟隆隆的哇。”

中年人豪爽的一邊笑,一邊掏出了煙遞給了許鑫。

而跟著他后面進來的倆小老弟還抱著兩個中華煙的箱子。

“不敢打擾你拍電影哇。”

說完,一扭頭:

“去,把煙都分了。”

接著對許鑫說道:

“呢看抽的都不統一哇,用這個好哇?還是說弄幾包鄂爾多斯抽抽?”

“別別別,叔,呢要滴就是這個效果……煙等一會兒拍完再分。”

聽到這話,光頭摸了摸光頭……

“噢,行哇。么事,你放心拍,甚時弄完了,呢在讓人把路放開。放心,都打完招呼了哇……”

許鑫一聽這話,也不拒絕這份好意。

確實,要是過大車,尤其是滿載的煤車,這房子也是嗡嗡的。

家鄉父老如此支持自己……那話怎么說來著?

這里是陜北,我生長的地方?

歡迎來到這里,我高貴的小公主?

似乎是吧……

他隨意的涌出了一個想法。

可在許鑫旁邊布置現場的劇組人員心里已經不能用驚濤駭浪來形容了。

應該說是……

麻木。

是的,就是麻木。

下午的時候,這位許導喊叔的光頭大哥就來過一趟了。

那架勢……

直接帶了個廂貨過來。

不為別的,發煙,發酒。

劇組別說是個人了……只要是個特么喘氣的,幾個一看就是社會人的小老弟就恭恭敬敬的遞過來兩條軟中,兩瓶臺子……

一個勁的在那說客氣話。

什么辛苦了,麻煩了,受累了之類的好話就沒停下來過。

別管男女,你只管拿著。

那一車廂貨里裝的都是酒和煙。

發完之后,這大哥手一揮,一群馬仔就撤退。

就跟什么劫富濟貧的大俠,剛打劫完了富戶后,分給窮人一樣。

然后……最離譜的是啥?

下午不知道從哪竄過來了幾個人,手里拿著名片……

高價煙酒回收。

軟中華一條回收價一千。

茅臺三千一瓶。

你要說高點……那高低還能加幾百。

主打一個不還價。

年輕人還有些反應不過來,以為這些干禮品回收的人是開善堂的。

可其他一些在廠里年頭多的人,對這一套可太特么熟悉了。

這要是臨走時候再送個茶葉店的卡……嘿,那這一套簡直都齊活了。

而也就是在這個下午,他們才真正能感受到……許導,或者說許導的家,在這陜北的一畝三分地上,到底是怎樣一種存在。

真的……太特么牛逼了。

所以,眼下這大哥說封路就封路的舉動,大家都不覺得突兀,只覺得理所應當。

人家是真有實力。

社會方方面面都是亦如此。

這才開工一天,人手大幾千的外快落到了手里。

最關鍵的還是……許導同意的。

甚至沒法拒絕。

下午光開著什么路虎陸巡來看許導的大老板就不知道有多少。

最夸張的時候,大車店這一側的路邊停的豪車加起來得五六千萬的價格……排了老長老長的一段距離。

你就說得多夸張吧。

并且……薛導吃晚飯的時候才說過。

明天上午沒拍攝計劃,休息。

許導要回神木縣里,和別人吃飯,參加個什么奠基儀式。

這一趟……真的是有里兒有面,方方面面方便面。

真特么長見識了……

最后,一番忙碌之后,許鑫親自說明了一會兒拍戲時的要點。

接著他走了出去,來到了房車門口。

一天都沒從房車里出來的楊蜜,終于露面了。

許鑫站在門口,看了一眼妻子。

她正懷抱一個襁褓里的嬰兒,用奶瓶再喂他。

這孩子是許鑫表妹家的娃。

才剛2個多月。

聽到了表哥要拍戲,直接“借”給許鑫的。

這會兒就站在表嫂的身后,看著許鑫無聲微笑。

顯然,作為自家人,她比別人了解的更多一些。知道明明過年時還語笑嫣然給她傳授帶娃、坐月子經驗的表嫂這會兒已經進入狀態,所以努力的不去打擾。

至于娃……她也不擔心。

全村人誰不知道?

有事找三金,不一定有用。

但找表嫂,那絕對靠譜。

上到讓表嫂出國時給帶點LV、香奈兒之類的土特產,下到跟著表嫂在之類的學穿搭。

甚至出去玩的時候,想找人撐場面,表姐都能帶著人過來,一群在電視上出現的明星跟你喝酒說笑。

但表姐夫就不行了。

干啥啥不行,廢物第一名。

聽說連魚都不會養。

俺姐真的是瞎了眼,找這么個窩囊漢子。

當然了,許鑫自然不知道自己這些血親都在心里咋琢磨自己……

要是知道……那也反駁不了。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懂個甚?

你看你哥是廢物,可實際上你哥比你想的還廢物。

沒辦法,你哥沒別的優點,就長了一張勾搭小姑娘的臉。

把你表嫂迷的不要不要的。

于是,倆人默契互相給了個微笑。

然后他不再吭聲,直接讓開了位置。

楊蜜懷里抱著孩子,一臉樸實,頂著個隨意盤起來的頭發,走進了大車店。

看到了這一屋子人,她也不吭聲。

滿臉都是一種……無視、無聲的疏遠。

不過卻不往里面走了,而是扭頭對許鑫說道:

“速戰速決,空氣不好,別讓娃聞太多二手煙。”

許鑫點點頭,拿著對講機說道:

“各部門準備,聽我指揮,直接走位。”

后面那話是對林立說的。

林立點點頭。

而楊蜜則稍微拉高了一些孩子的抱被,直接坐到了桌前。

幾個上了歲數的群演見狀,這才敢坐到了桌前。

許鑫交代了一聲:

“一會兒千萬抱住孩子,別有什么閃失。”

一個群演老大哥點點頭:

“放心吧,許導。”

這時,楊蜜直接拿筷子開始挑起了蹲在砂鍋里的羊蝎子。

放到了了自己面前的碗里。

接著拿起了一個好啃的羊蹄,吹了吹后,不等任何人,上嘴就啃。

按照許鑫的要求,這一鍋羊蝎子并沒有用高壓鍋,而且下鍋也是最晚的,所以羊蹄根本沒燉爛。

但沒關系。

她左手托著娃,右手直接上手,抓著羊蹄放到了嘴里用力撕扯。

許鑫看到了她用力之下,羊蹄的皮、筋分離的模樣。

那吃相……

他微微點頭,拿著對講機說道:

“通知其他兩位演員落位。”

接著直接坐到了另一個屋子的監視器前。

很快,胡曉光和王硯輝到位。

看到屋子里的架勢后,便清楚了情況。

都沒溝通,直接就坐在了楊蜜的左右兩側。

王硯輝坐在左手邊,胡曉光坐在右邊。

王硯輝呢,看了一眼低頭啃肉,仿佛和那塊肉不共戴天的楊蜜。

想了想,忽然起身,從旁邊的桌子上用手抓了一堆別人啃過的羊骨頭。

放到了自己面前。

然后手在這些羊骨頭上隨意的抓了幾下后,端起了自己的杯子。

很快,透明的玻璃杯上就出現了一股油乎乎的質感。

接著,他往杯子里倒了淺淺一層礦泉水。

一下子,那種用油乎乎的手啃完了羊蝎子后,端杯喝酒的細節就被還原了出來。

而一旁的胡曉光見狀,直接把自己的杯子里倒滿了“酒”。

然后從鍋里挑起了一塊羊蝎子,吹了吹后,用手一邊“呼哈”著,把肉給掰下來了一小塊。

但不吃,而是放到手里開始揉。

很快這些肉就成了碎肉。

然后他往自己的嘴巴附近一抹。

本來就留著一層連毛胡子的嘴巴被這些碎肉一抹,點點肉沫就和胡子混在了一起。

看起來邋遢,粗俗。

讓人看著就心生討厭之感。

接著,他才開始吃。

而他吃,王硯輝卻不吃。

只是掏出了煙點燃,開始抽。

抽的時候,他是用“咬”的方式。

并且抽的很猛。

幾乎是幾口的功夫,那煙嘴就縮小、變形了。

煙頭因為燃燒不充分,煙灰掛了好長。

見差不多了,他扭頭對許鑫那個方向說道:

“那開始了?”

“好,各部門就位。來,三,二,一,開始!”

毫無征兆的,第一幕就這么開拍了。

屋子里,沒人說話。

招娣在吃肉,狼吞虎咽。

李水泉也在吃肉,只不過……他吃了一口肉后,目光就會瞟一眼坐在自己對面的村長。

村長用力的吸了一口煙,眼神被熏的瞇了起來。

看著狼吞虎咽的招娣……

“你不簽,全村人都搬不行哇。”

當啷。

招娣不言。

隨手把一根還帶著筋的羊棒骨丟到了桌子上,繼續把手伸向了碗里。

挑來挑去,挑了一個肉最多的羊脊骨,繼續啃。

這時,李水泉見她不吭聲,又抬頭看了村長一眼。

村長繼續說道:

“礦上給滴錢多,咱搬了,以后你讓娃上好學校。這就是咱村的孩子。大家手里有了錢,你養他也不累。你想想,十幾萬哇。”

見她還不應,村長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煩躁。

用力的嘬了一口煙。

煙灰掉到了深紫色的毛衣上。

“你說你在外面領了個孩子回來,孤兒寡母滴,你好帶哇?這搬遷是大好事,今天全村人都在,大家都簽了,就你自己,因為你自己,弄的全村人都搬不成,你心里覺得好意思哇?”

“當啷……”

又是一聲。

被啃了個干凈的骨頭丟到了桌子上。

招娣看著眼前堆積如山的骨頭,似乎終于心滿意足了。

她直起了腰,拿著面前成卷的衛生紙,因為手不方便,干脆整卷拿到嘴邊蹭了蹭。

“呢不搬,也不簽。吃飽了,你們慢慢吃。”

話音落,她就要起身。

而在這一瞬間……

滿臉橫肉的村長似乎終于丟失了耐心。

煙頭往桌子上用力一丟,臉上的和善退卻,漲紅著臉,滿是紅血絲的雙眼惡狠狠的看著招娣:

“羞你先人的驚!你說走就走!?呢再問你最后一句,你簽還是不簽!”

說完都不等招娣回答,直接扭頭:

“都聽到了哇!她不簽!”

接著,那邊一直在啃肉的李水泉丟掉了骨頭,把杯子里的那一滿杯白酒一飲而盡后,站了起來。

招娣看著站起來的李水泉,兩眼滿是諷刺:

“你要干甚?”

李水泉忽然樂了。

然后一抹嘴:

“干甚?干你!”

話音落,村長瞬間起身,一把把孩子給奪走。

招娣下意識的扭頭,但下一刻整個人就被壓到了桌子上。

頭重重的砸到了桌板上:

“嘭!”

“嗚哇……”

小家伙冷不丁的在睡夢中被驚醒,瞬間哭了出來。

而李水泉則死死的按著掙扎的招娣,臉上出現了一抹紅暈,沾著肉渣的胡須之下,嘴巴咧開,露出了兇狠與色欲混合的表情來。

“透你媽!敬酒不吃吃罰酒!在外面被個野男人上,不如讓呢來!”

然后,他不動了。

這時,許鑫的聲音響起:

“OK,過。所有人別動,維持表情。林立,給群像特寫。”

幾個劇務趕緊走到了林立身邊,幫他把攝影機從架子上卸掉,扛在了肩膀上。

“所有人記得,不要有表情,就盯著那一桌看,別看攝影機!”

伴隨著許鑫的聲音,手還壓在楊蜜腦袋上的胡曉光趕緊低聲問道:

“沒事吧,疼不疼?”

楊蜜眼睛閉了一下,微微搖頭示意沒事后,說道:

“一會兒你胳膊用力,不然我怕我掙脫出來。”

說著,她看了一眼王硯輝:

“把孩子給他,王老師你幫著一起按著我。”

王硯輝聽到后點點頭,目光落在被她的臉磕飛的那塊羊骨頭上……想說些什么,但還是沒開口。

閉目,深呼吸了一口氣。

眼神重新變得兇狠了起來!

今天終于退燒了,但肺部一咳嗽就跟要死了一樣。明天更新恢復正常,另外推書一本,《全職影帝》,女主劉一菲。各位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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