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大槐山來說,整個夏季大概是最安靜的一段時間了。
月廬宗和天鶴宗已經知曉了陳淮生一行人重新立足大槐山,而且聲勢不小,但他們都沒有多少反應。
實在是去冬的損失太過慘重,這一夏一晃即過,馬上就要入秋,又要面臨冬季,天知道今冬的情形又會是怎樣?
如果還是去年那樣,甚至更嚴峻,自身生存都成問題,誰還顧得了一個大槐山?
這也為陳淮生這一幫人贏得了一個喘息之機。
但喘息之機時間實在太短了。
從芒種基本搬遷過來,到處暑這段時間,就是大槐山上眾人一邊安頓,一邊修行的最清閑時間了。
但也就這三個月不到的時間。
一過處暑,還沒到白露,天氣就轉涼,這讓陳淮生心中都忍不住發涼,難道今冬又會是一個酷寒之冬?
都知道天時涼得越早,就意味著冬日來得越早,而天時越冷,絕域禁地中的妖獸們出來的幾率就會越大,甚至品階也會越高。
去冬的這一輪妖獸暴潮已經讓所有人心驚膽寒了,損失之大,超出了所有人想象,就算是和白石門對戰,與月廬宗交鋒,也沒能讓重華派有多少損失,但一場妖獸潮,死了三分之一的筑基,外加一個紫府真人,這簡直是讓人無法想象。
這大概也是重華派下定決心南遷回濟郡的一個主要原因,連本來不太贊同南遷濟郡的李煜在這個問題上都不得不屈從于宗門的意見,實在是這場損失太慘痛了,重華派十年都難以恢復過來。
當然不只是重華派,河北四州的幾乎所有宗門世家都遭受了巨大損失,可問題是大趙卻不是這樣啊,雖然比起往年妖獸潮來襲是損失也大了許多,但是和河北這邊比,簡直就不足掛齒了。
也幸虧重華派前期已經作了南遷的一些準備,否則損失可能會更大。
可這樣一來,原本眼看著已經隱隱有了崛起勢頭的重華派現在又遭受了沉重一擊,與白石門和紫金派這兩家宿敵的差距又拉大了,尤其是白石門。
根據掌握的情報,白石門的紫府真人數量仍然在急劇增長,目前已經膨脹到了九人,而筑基數量已經超過了重華派最極盛的時候,達到了四十人左右,這已經是僅次于幾個超級宗門的實力了。
當然,白石門的紫府真人和筑基強者數量增長并非全部來自于其自身修行晉階,仍然延攬了一些散修加入,而起內部修行晉階的紫府和筑基也多是停留在紫府和筑基的較低階段,比如紫府的蘊髓境,筑基的初段。
但不管怎么說,這種實力的增長卻是實打實的,沒有人能無視。
重華派在臥龍嶺這邊就急速收縮,大概就只會在龍鱗塬保留三四十人的規模,其余人已經從芒種過后就開始陸續遷回濟郡去了,好在也還有李煜要駐留過冬。
雖然天氣在轉涼,但陳淮生按照去年的那種規律,再怎么也還要兩個多月,可能妖獸才會出現,去冬妖獸大規模出現是小雪,哪怕再往前推上半個月,距離現在也還有七十來天時間。
對于大槐山上的眾人來說,這七十來天也是極其寶貴的。
整個大槐山的護山法陣建設依然在有條不紊地進行,這是最重要的一環,也是大槐山賴以生存的一環。
但鑒于大槐山特殊的桌山地形,茍一葦的建議就是下邊只設預警,不設攻擊法陣,而將主要靈材法器都集中在最上邊,也就是圍繞著山頂這一圈來設立法陣,只守最后一個環節。
蓋因法陣設立實在投入太大,四千靈砂去了兩趟汴京購置相關靈材,就花去了一大半,所剩無幾,但后續還有一些投入,實在是有些支撐不起了。
慈椿坪的面積太大,地形特殊,這是為一個三百弟子規模的宗門所設,對于陳淮生他們這幫人太過于超前了,但卻又沒辦法改變。
簡而言之,靈石又不夠用了。
“看樣子還得出去走一遭了。”陳淮生深刻感受到當家難,尤其是當一個剛起步的家更難。
沒有足夠的底蘊和積蓄,你根本就支撐不起,自己還以為自己原來的積蓄已經相當豐厚了,但那是對個人,的確很殷實甚至豐足了,但對于一個五十多人的群體來說,那就遠遠不夠了。
其實這等時間他也不該出去,而是該留在山中好生修行,但是他若不出去,誰又出去?
趙嗣天?唐經天?還是曾國麟?
都不合適,他們也還挑不起這個大梁來。
至于說其他煉氣層級的,就更不夠看了。
陳淮生怎么都沒想到自己在“自立門戶”之后的第一道難題居然是靈石不足,財源不夠。
難怪都說財法侶地,財字當頭,現在自己才體會到。
光是一個護山法陣,沒有幾十萬的靈石投入就打不住,這還是茍一葦將云中山便法陣上許多靈材拆卸下來帶過來的前提下,可依然遠遠不夠。
去借?閔家和孫家可能借上三五萬靈石沒問題,但還是不夠,而且借多了也總要還,歸根結底還是大槐山沒有一個穩定的收入渠道。
重華派即便是要放棄河北這邊,但白塔鋪那邊的貿易渠道估計還是想要保留下來的,但是就要看重華派愿意投入多少了。
畢竟相隔數千里,有什么事兒你重華派鞭長莫及,一旦有其他宗門進入滏陽道,比如幽州寧家,又或者鳳翼宗,孫家還會將這一塊利益分潤交給你重華派么?
想一想也不太可能,不在其位不謀其政,自然就沒有資格享受這份利益了。
甚至到那時候連陳淮生想要借用孫家這邊的貿易渠道,恐怕都要付出更多才行。
難啊。
陳淮生很想留在山中利用這一段時間來提升自己的靈境實力,這幾個月里,他一直在服食紫玉棗,從各方面不斷積蓄,自認為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花上一兩個月時間閉關,是有機會沖擊破境晉階沖擊筑基七重了。
但現在他知道不解決這靈石問題,法陣所需問題,自己是沒法安心來修行突破的,反而會兩頭落空。
井中鴻、鞠傳真、楊虎生三人都在閉關修行。
既然人家對自己給予了厚望,自己也要對得起這份信任,所以在對這三人要沖擊筑基,陳淮生也是一力支持。
這既是對所有人的一個交待,也是為今冬可能面臨的妖獸潮而做的準備。
甚至像鮑雀、古韻春以及虞弦纖、凌凡、許悲懷、蔡晉陽、唐文虎等人的閉關,陳淮生一樣也都予以了首肯。
首肯就意味著要在靈材靈寶和丹藥上予以支持,但陳淮生覺得值得,一來可以贏得信任,二來這幫人未來也都是大槐山的中堅力量。
反倒是吳天恩和茍一葦在自我評估之后暫時放棄了閉關修行。
茍一葦是沒時間沒精力,而吳天恩則是自認為自己現在不具備沖擊筑基四重的實力,起碼還需要沉淀兩年積累。
“沒辦法,大槐山這邊初創,而慈椿坪面積又有這么大,需要九個法陣來一一對應路口罅隙,哪怕是按照最基本的條件來配備,都需要大量的靈材,現在山中僅有不到四百靈砂了,如果要想在霜降前完成,起碼還需要五千靈砂的投入,……”
茍一葦也很無奈。
云中山那邊還不容易完成,又搬到這大槐山來,而且一下子面積擴大幾倍,投入巨大,但這都是一個地方要想立足確保安全的必要投入,正趕上現在妖獸橫行,這方面就更不敢降低標準了,否則去冬的慘烈局面還會上演。
“那茍師伯有沒有好的建議?”陳淮生看著茍一葦。
這種生存模式很不健康,但是現在擺在面前又別無選擇。
“淮生,這一年多我都沒怎么出門,和原來的一些聯系也都斷了,說實話沒什么好的建議。”茍一葦搖搖頭:“像華林園這樣的目標就是最好的,但得要瞅著機緣啊。”
“東河漁場那邊月廬宗都學聰明了,每每遇上大宗交易,都會提高警惕,很難在偷襲得手了。”陳淮生嘆息了一聲,“還有誰?”
劫掠也是一個技術活兒,不是你隨便仗著你實力高就能隨心所欲的,漁場你去搶一袋魚有意義么?
靈材交易鋪,你去搶一堆靈材劃算么?
變現麻煩,賊贓出手還得要被壓價,自己留著又沒大用,這些都得要考慮進去,所以原來茍一葦才能這么吃香。
“實在沒有合適的去處,恐怕就只有去幽州了。”茍一葦思索了一陣,“不是一個好去處,但是現在也沒辦法,湊合著吧,風險大,收益也未必讓人滿意。”
陳淮生苦笑,還能有資格嫌這嫌那么?
幽州他沒去過,茍一葦估計也不是很熟悉,但現在要再去大趙境內尋找合適目標,時間上也有些來不及了,茍一葦既然能提出來,恐怕還是有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