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佶也很煩惱,有這么一個會幫他斂財分憂的女兒,他也很知足。
可這知足中總有些隱憂在。
“福兒,最近朝中風聲太緊了,你不要再出門了,以免被民眾誤傷。”趙佶想了想,有著以前的承諾在,他到底不好說不好聽的話出來:“關于孟氏,你且遠著她些,她一個閑散的修道者,便是有能耐,又能有幾分?”
“爹爹,您據然覺得孟娘娘沒有多少能耐?”趙福金不客氣的說道:“現在在朝堂上攻訐我的人,有一半都是得了她的授意,還有民間的輿論風向,她都一并掌控了,您據然覺得她沒有幾分能耐?”
“福兒誤會了吧?朝堂上的人會盯著你不放,那也是因你收受了白老夫人的賄賂,她死時剛巧又有你的內侍在。”趙佶不以為然的說道:“民間的那些小民就更不用說了,向來見風就是雨的,捕風捉影的事沒少做,不見得就是有人授意的。”
“爹爹,要是這么說的話,您就也有殺害白老夫人的嫌疑了。”趙福金決定換個思路說話:“路向義可一直都是你的內監,來凝和宮才幾日,就被人這么盯上了。
您就不怕,身邊不定被安置了多少雙眼睛在呢。”
這事倒是真的,路向義在宮中做內侍監,在沒去凝和宮之前,可沒出過幾次宮門,怎么就那么巧出現在命案的現場,還剛好就被白老夫人身邊的婆子認出來?
“福兒可是懷疑這個路向義,也是被人收買了?”趙佶這么一想,頓感釋然:“這樣的話,就能說得通了——依著他的年紀,他定然是在向母后在的時候就入宮了……”
趙福金聽到這里卻是心中一驚,若是路向義也是孟氏的人,那她這次可真要栽個大跟頭了。
只要他開堂審理時,直接開口承認得了自己的命令去殺人,她趙福金便是有一百張嘴也說不清了!
……
在靈山寺的一處禪房里,白承明總算是繞開了人,見到了蔡五郎君,他掩起了臉上的悲痛之然,雙手交叉,先一步行禮問好:“蔡侍制!”
“白大郎君,請坐!”蔡鞗拱手回禮后伸手做請道。
二人面對面的坐了,白承明方才一臉菜色的問道:“蔡郎君說有人證,不知是何人?可還有物證在?”
“令嚴在被刺殺前,見了一個來接香油的和尚,那和尚名喚義智,先太后薨世后,他被扔在了寺廟的門外,被寺內的迎客僧人義閑收養。”蔡鞗壓低聲音:“這位義智是當年你母親從蔡王府抱出來的,蔡王也是因他跌斷了雙腿不良于行。”
“他是蔡王的長子?”白承明面上一驚,急聲問道:“所以,是他為了報仇,將家母殺了的?”
“不,他并不知曉他的身世,在被義閑收養后,被孟家的大夫人肖氏奉銀贍養教育,義智待她情同親母。”蔡鞗仔細的解釋道:“他與孟家的大娘子一道長大,青梅竹馬,就在要還俗的當頭,孟大娘子被瑤華宮的孟娘娘召到了宮中做伴,二人兩地相思,多以鴻雁傳書。”
“孟大娘子身邊的大丫頭,眼下在我手中,白郞君見到她一切便都明白了。”
“其實蔡郎君不說,我也知曉此事與孟氏脫不開干系。”白承明嘆了一口氣:“只可憐我母親待她一腔忠心,便是臨死,也讓婆子們將事情賴到了明德帝姬身上。”
“你這個倒是說錯了,你母親身邊的那個婆子是孟氏的人,或許就是有她在,你母親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犯渾。”蔡鞗手舉到肩頭上,往后招了招手,一個眉清止秀的小丫頭,便被桃娘帶了出來。
那小丫頭的雙手被白綾綁了,嘴巴也被緊緊的塞住了。
白綾的一頭拉在桃娘的手中,滿臉悲苦,隨著桃娘的甩動,跌坐在了蒲團上。
“白郞君看看,這個丫頭,可沒少往你家里送東西。”桃娘大咧咧的甩甩手,將手中的白綾綁在了柱子上:“她狡猾的很,若不是我見機的快,就讓她給逃了呢。”
“多謝姑娘!”白承亮上前仔細的打量了幾眼,卻搖了搖頭:“我從未在家中見過她,但是確有幾分面熟。”
“你母親身邊的婆子,是她生身母親,你看著有幾分面熟自是沒錯的。”桃娘伸手指著那丫頭道:“事情我們也與你說了,人也交給你了,你若是想擺脫孟氏的陰影,就只能從這個周婆子下手,而這位宮女,便是周婆子唯一的弱點了。”
原來竟是周婆子的閨女!
白承亮心中了然了,那周婆子進府時曾說要給他家的大哥兒做奶嬤嬤,被夫人拒絕后,就一直跟在母親身邊,至今也有十幾年了。
卻沒想到也是孟氏送進來的,他先時想了無數個母親遇害的情節,獨獨沒想到,竟是這個周婆子作祟的!
白承亮謝過蔡鞗,親自打開禪房的門,招呼他帶來的人將小宮女帶走。
臨走前,白承亮回頭問道:“蔡郎君為何不直接動手?”
蔡鞗依附于明德帝姬,這是眼下京城中人盡皆知的秘密:“你就不怕我為了家母的名聲,帶走了人證,然后將這件事賴在帝姬身上?”
“白郎君若這般庸碌的,我自然不會將人交到你手中去。”蔡鞗身子未動,頭卻抬了起來,認真的看向白承亮:“且,你得知道,就算你將這兩個人證殺了滅了口,我也有辦法證明帝姬的清白,只是到那個時候,你,以及整個白家,都要為此事付出代價。”
話說到最后,已經冷得跟門外的風雪一般了。
白承亮肅了神色,站在風雪中拱了拱手,神情極為堅定的帶著人走了。
桃娘掩上了禪房門,有些郁悶的問道:“你這是真的準備吃一輩子軟飯了?”
“吃一輩子軟飯有什么不好,最起碼不用擔心被人當棄子送了。”蔡鞗神情淡淡的:“你不是信道的么,無緣無故跑到靈山寺做什么?”
“還不是你那小母親方靜怡!”桃娘有些郁悶了:“她說身子骨不爽利,非得讓我來廟中給她點盞長明燈來!結果我一來,她也在,所以,就走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