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言寶乘坐馬車到達顧相府時，顧相府大門外掛著白色燈籠白布。
她還沒下車，就聽到府內傳來陣陣哭聲。
馬車內許嬤嬤給小言寶剛化完孱弱至極的妝，小臉慘白。
腦袋上還纏著繃帶，一眼看去，要多可憐有多可憐，要多虛弱有多虛弱。
就是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水汪汪的，看起來非常精神。
許嬤嬤一看，這不行啊。
“小郡主，您現在身體非常虛弱，兩眼看著要很沒精神。”
小言寶：“……”
可是一會兒去相府能揭穿嫡母假死，讓嫡母計劃落空，她就很高興呀。
小家伙眨巴著大眼睛奶呼呼問許嬤嬤。
“嬤嬤，怎樣探（看）起來才沒精神？”
許嬤嬤做了個蔫頭耷腦的表情。
小言寶努力學習。
將忍不住上揚的小嘴角下壓。
再垂頭耷腦，好像沒睡醒似的。
但眼皮一抬起來，那水汪汪的大眼睛太靈動了。
許嬤嬤想了想，眼睛一亮。
“小郡主，您想想您最愛的翡翠糕糕全被顧相偷吃了！”
小言寶瞬間怒火中燒，鼓起腮幫子，小眉頭皺的能夾死蚊子。
“言寶一定不給他次！”
許嬤嬤：“……”
還是不行啊！
許嬤嬤再次支招。
“小郡主，您想想您最愛的翡翠糕糕被大將軍全吃了，一塊沒剩……哦……是半點兒糕糕渣渣都沒剩下，而您餓了三天，小肚肚不停地咕咕叫，可不僅沒有翡翠糕糕吃，連帶著飯菜也沒有。”
小言寶下意識否決。
“不會的！兜兜那么好，好次的都留給言寶，兜兜不會讓言寶餓肚肚的，更不會搶言寶的翡翠糕糕次。”
許嬤嬤嘴角一抽。
“小郡主啊，咱們是假設，假設，不是真的。您現在眼神太亮了，不像重傷醒來極其虛弱的樣子。”
這次小言寶懂了。
“嬤嬤，是這樣嗎？”
小言寶垂頭耷眼，艱難地撩起眼皮看向許嬤嬤。
許嬤嬤瞬間樂了。
“對！小郡主真棒！”
小言寶瞬間眉開眼笑。
許嬤嬤忙提醒她。
“小郡主，保持剛才的表情，特別特別虛弱的那種。”
小言寶點頭，眼皮再次耷拉下來，兩眼無力又茫然地看向車簾外。
因為被車輛遮擋，小家伙掀開車簾往外看，腦中忽然閃過阿娘下葬時的情景。
小家伙呆呆望著，眨了眨大眼睛。
要是阿娘也像嫡母一樣沒死該多好啊！
許嬤嬤看小郡主滿眼哀慟，知道小郡主是想到了沐姨娘，連忙將小家伙抱進懷里安慰她。
“小郡主不難過，小郡主開開心心健健康康平平安安，沐姨娘泉下有知定然高興。”
小言寶重重點頭。
眨眨眼，努力將眼淚憋回去。
還怕許嬤嬤擔心她，使勁兒裂開小嘴巴露出一個奶呼呼的笑容。
從前面馬車上下來的顧啟林大步流星走到小言寶所在馬車車窗前，劈頭蓋臉一頓喝斥。
“顧言寶，你嫡母過世，你不主動回府為嫡母守靈就罷了，居然還在你嫡母靈前笑，你到底有沒有心？”
許嬤嬤快速拉了一下小言寶衣袖，小言寶多機靈啊，馬上垂下眼簾，蔫噠噠地靠在許嬤嬤懷里。
小奶音幾乎低不可聞。
“顧……顧相……”
顧啟林聽到顧相兩個字面色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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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言寶，你如今有陛下恩寵在，居然恃寵而驕到連一聲父親都不喊了嗎？你眼中可還有我這個父親和你已逝的母親！”
小言寶已經知道顧相根本不是她爹爹，所以一臉病態含含糊糊哼哼。
“你……不是言寶的……爹爹！”
顧啟林滿臉陰鷙。
許嬤嬤忙用大氅將小郡主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半個小腦袋，抱著小郡主下車。
保證凡是見過小郡主的人都能看到小郡主蒼白如紙的面孔，滿眼迷茫無措的眼睛。
顧啟林看到的許嬤嬤抱著顧言寶下車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身為當朝一品大官的冷傲讓他再次呵斥小言寶。
“顧言寶，你是來的替你嫡母守靈的！還不下來自己走！”
小言寶腦中線線們活躍起來，每一根線線都想敲破顧啟林的天靈蓋。
小言寶控制著它們，和它們解釋。
——不能敲不能敲，不然兜兜還會被繼續關起來的。
許嬤嬤則抱著小言寶看了一眼四周。
她并沒急著進顧相府，而是確定街上已經聚集不少人，不遠處甚至還有御史臺的幾位大人才抱著小言寶沖顧啟林屈膝行禮。
“奴婢見過顧大人。”
顧啟林臉色并未好看多少。
“許嬤嬤，言寶嫡母過世，還望您將她放下來讓她自己走。人多眼雜，免得落人口舌。”
許嬤嬤面色平和地看著顧啟林，聲音平穩而有力。
“顧大人，小郡主昨晚被永樂伯府的馬車撞飛昏迷整整大半夜，一直到半刻鐘前才醒來，您讓小郡主現在自己走，是鐵了心讓小郡主給顧夫人陪葬嗎？”
沒等顧啟林說話，許嬤嬤用審視又銳利眼神盯著顧啟林。
“顧大人，永樂伯府可是顧夫人的娘家，小郡主怎么那么巧，偏偏在顧夫人自縊身亡當天晚上就被她娘家的馬車撞飛？”
周圍圍觀的眾人震驚。
大家下意識看向許嬤嬤懷里抱著的小言寶。
大氅領口的火紅狐貍毛幾乎遮住了小言寶大半張臉，但離得近的圍觀群眾還是看到了小言寶臉上的傷。
小家伙小臉蒼白如紙，嘴角和眼尾包括眉骨都帶著紅腫，頭上還纏著繃帶。
眼睛水汪汪的，朦朦朧朧茫然無措地看著顧相那邊。
有人忍不住說話了。
“孩子都傷成這樣了，居然還讓孩子下來走進去，這也太……冷血了吧？”
“我今早確實聽說永樂伯府的馬車撞了人，沒想到撞得居然是小郡主。”
“小郡主好可憐啊！”
“是啊！看著好孱弱，再走進去替顧夫人守靈，絕對會折在靈堂前！”
“我聽說是因為永樂伯府懷疑是穆大將軍殺了他們女兒，所以他們才大半夜縱馬行兇吧！”
“我也聽說了！如果是那樣……永樂伯府和顧相府也太狠了！”
“是啊！看小郡主傷的……”
小言寶窩在許嬤嬤懷里，攥著小手手聽周圍人你一言我一語，大眼睛依然看著顧啟林那邊。
見大家似乎在幫她說話，小言寶抿了抿小嘴巴。
眼睛睜得太久，眼睛里有了生理性淚水。
寒風一刮，眼底包著的淚珠順著眼角落下來。
小言寶忙抬起小手手擦了擦，小手手放下來時不小心擠破了許嬤嬤在馬車上塞到她胸前小小的軟軟的紅包包。
紅包包直接破了。
涼涼的。
小家伙忙低頭看。
然后發現胸前衣服從里到外慢慢變紅。
特別像血。
小言寶驚呆了，恍恍惚惚“啊”了聲。
圍觀的百姓也懵了。
跟著有人大喊起來。
“小郡主這是身上的傷口裂開了吧？”
“那位置好像在胸口，那么多血……快叫大夫！”
顧啟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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