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分界

第六百二十七章 轉生者叛徒

趙三義與陳阿寶帶路,來到了村子中間一處農戶院子里,請胡麻與二鍋頭在石桌石凳前坐了,旁邊便有人蹦蹦跳跳的端上了茶來,胡麻轉頭看了一眼,心里倒微微有些驚訝。這上茶的丫鬟,腳步虛浮,表情僵硬,行動之間有紙張磨擦之聲,竟是一個紙人。

但她端上來的茶水,自己嘗了一口,卻又是燙的,實實在在是活人世界的東西。

陰府之間,有了這么處活人村落,便已是驚奇,又使喚紙人,端茶倒水,更是在平平無奇里透出了一股子離奇怪誕之感。

對于初次進入陰府的他來說,實在是有些大開了眼界了。

倒是二鍋頭,心懷警惕,見怪不怪,更不言語,茶水也不喝,無形中自有一股子神秘而傲慢的氣質。

“那個……”

趙三義請用了茶水,才抬起頭來,先向了二鍋頭抱拳行禮,剛要說話,旁邊的陳阿寶卻忽然搗了他一肘子。

他便也明白了過來向胡麻道:“請堂官大人過來的原因,無須贅言。”

“胡家世兄既然……派了堂官大人來見我們兩個,可見他對這件事,也是挺重視的。”

“那是自然。”

胡麻點了下頭,道:“照妖鏡不照妖鏡的,咱鎮祟府倒是不放在眼里。”

“但咱家少爺也說了,清洗那些邪祟,是鎮祟府的差事,孟家與張家悄沒聲的打造這等玩意兒,便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咱鎮祟府的人,怎么也要過問一下才行。”

趙三義看了陳阿寶一眼,心里已是松快了幾分。

這年輕的堂官老爺,上次與自己二人見面時,口氣還沒這么橫,如今卻分明有了底氣,說話也硬氣了。

“如此甚好,甚好。”

大公雞趙三義更是滿面笑容,連連點頭,道:“這話說的是。”

“那些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鬼,自是難纏,但胡家卻有治了他們的本事,哪需要這孟、張二家多事?”

“我們二人也是因為氣不過,這才特意來給胡家世兄提個醒的,若有所需,我們……”

旁邊坐著的二鍋頭,進了村子,便謹言少語,如今聽著,卻是心間曬笑,眼神淡淡的向了胡麻一瞥。

他自是聽出了趙家這少爺說話不實在,怕胡麻年輕,被人蒙蔽,吃了虧。

胡麻連忙向二鍋頭點了下頭,示意自己明白,望著那趙家少爺,不緊不慢的道:“兩位只是因為氣不過么?”

“地獄惡鬼,爬回人間禍亂天下,胡家在這些邪祟鬧得最歡的時候,便已經出了大力,拿了鎮祟府,也是大家都服氣的。”

“難不成這二十年過去了,旁人倒不記咱們胡家的人情,只當是我們這一家的事了?”

“那你們好心過來提醒,我可真謝謝你們。”

聽著這話有些冷淡,也將剛剛二鍋頭遞給胡麻的那個眼神看在了眼里,趙三義臉上,卻頓時有點尷尬。

“那自是不會不領情的,這里沒有外人,也不擔心被人聽見,倒不防直說了。”

他臉上堆著誠懇的笑容,道:“十姓里的人皆明白,除掉那些藏匿人間的邪祟,乃是最要緊的事,不除掉他們,這新皇帝怕也挑不出來,咱們等了二十年的事情,也推不下去,所以之前孟家雖然心急了些,但為了請得胡家門里人回來,大家也都……”

‘十姓在等著什么事情?’

胡麻敏銳的察覺到了關鍵,忽然向他看了過來,道:“也都坐視通陰孟家不顧規矩,如此胡來?”

“這……”

被他這一句話懟了回來,趙三義卻頓時有些難受,想著該怎么說。

“坦白說了吧!”

卻在這時,旁邊坐著吸溜溜喝著茶水的陳阿寶忽然道:“老實講吧,之前大家不攔著孟家,也是因為胡家這一躲便是二十年,誰心里都沒底,不是沒有想過胡家門里沒人了,真的等不到了,再加上孟家那么積極,大家也只能將盼頭放在他們家身上。”

“可如今看著,孟家卻不只是積極,而實在是……太積極了。”

“一門男丁,大半入了陰府,封了轉回,讓這陰府再無轉生之路,又大發香火令將那一個個的府君,案神收入門下。”

“這是想干啥?”

“若真有那么一天,整個陰府都姓了孟,那么,他們孟家便能管所有人死后。”

旁邊的趙三義聽著,已經有點流冷汗了,實在覺得這個陳阿寶,太敢說了。

但陳阿寶卻是一無所察,冷笑著說了出來:“管得了人死后,便能管得了別人生前。”

“若真讓孟家得逞了,大家也別提什么十姓了,都姓孟吧!”

“啊喲……”

胡麻聽著心里,頓時對這陳阿寶肅然起敬。

這老妹可以的,自己還愁著自己從她們嘴里掏話,她就全都說出來了。

就連旁邊一言不發,只扮高人的二鍋頭,都忍不住眼神微直,看了這陳阿寶一眼,他對這些信息也沒滿意,眼神微悅。

陳阿寶皆是察覺到了他的眼神,表情也露出了淡淡的傲意。

“很好,很好。”

胡麻心里,同樣也在快速消化著這陳阿寶的話,不輕不重的拍了一下手掌,嘆道:“二位來找我,讓我給咱們胡家少爺提這個醒,便是說明你們兩家,也不想看到這件事情發生,我既然得了少爺的命,專門找來這陰府,便也說明了我們這門里的誠意。”

“到了這會子,話就該如此挑明了說。”

“不然吞吞吐吐,說一句藏兩句,那光猜心思就是了,還辦什么事呢?”

說著,他目光便落在了趙三義臉上,二鍋頭的目光也跟了過來,那陳阿寶也看了過來。

趙三義頓時一臉的尷尬:“都看我干啥?我不拖后腿,這事還是我趙家提的呢……”

“哦?”

胡麻聽到了他這句話的重點,便道:“那趙家,是怎么打算的?”

“我這……”

趙三義欲言又止,把戲門里都是滑頭,更不說把戲門里的祖宗了。

這種事情,怎么好大包大攬的?

偏偏旁邊的陳阿寶道:“說啊,你之前不是門兒清嗎?怎么見了胡家人,就不說了?”

“怕生?”

趙三義剛剛活躍起來的心思,一下子就被她澆得冰冰涼。

深嘆了一聲,有種破罐子破摔的感覺,道:“其實孟家人的心思,大家都知道,但只要鎮祟府還在孟家人要重新打造陰府,便始終是個妄想,對于那些藏匿人間的轉生邪祟,孟家人對他們了解不多,畢竟二十年前,這孟家人還沒有參與的資格呢……”

“這次的意外,是貴人張。”

“貴人張家明知孟家野心不小,為何也要參與到這爛攤子里,實在讓人琢磨不透,曾經也有人去貴人張家問過,也是啥都沒問出來,可大家都明白,有了貴人家相助,孟家人的打算還真就有了譜,離著那七月半越來越近,已由不得我們不重視起來了……”

胡麻心里微怔,忽然道:“頭一次清洗那些邪祟,是咱胡家門里的人出力。”

“這貴人張家有何本事,為何如今倒成了關鍵?”

“這……”

那趙三義與陳阿寶微微一怔,皆下意識的看了二鍋頭一眼,然后才緩緩搖了一下頭,向胡麻道:“看樣子堂官大人對當年發生的事情,也不是全部都已經了解了,貴人張家,在那幾個壇毀了之后,不就已經與胡家和國師,深談過一次那件事情了?”

“壇?”

胡麻聽他們說到這里,雖然沒有問出來,但眼睛里的迷茫卻藏不住。

卻不料,旁邊的二鍋頭,聽到了這句話,卻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竟沒憋住:“是集合了老輩走鬼上橋的上京十二封鬼壇?”

“不錯!”

趙三義與陳阿寶,同時看向了他,對他知曉此事,并不意外,反而覺得理所當然一般。

沉聲道:“那些邪祟,都已經被清洗掉了,但為了搞明白這些邪祟來歷,國師便將那活口交給了張家……”

這話直將胡麻聽得心里一震,頭皮都微微發麻:“活捉的邪祟?”

旁邊的二鍋頭,也已瞳孔微縮,只是他養氣功夫更高,再加上刻意隱瞞,卻看不出驚慌來。

“是。”

而趙三義則是看向了二鍋頭,輕輕嘆了一聲,道:“國師為何交給了張家,我們外人并不清楚。”

“但張家明顯利用的不錯。”

“據我所知,這近二十年來,張家一直都在好好的招待那只邪祟,雖然對方骨頭硬,但張家的手段也同樣不少,最一開始的幾年,十姓一直在等張家給出個結果,但是并沒有,還都以為那邪祟已經被張家殺了,但如今張家既然與孟家聯手了……”

“想必,是張家成功了,那只邪祟,已經服氣了。”

聽到這里,胡麻已是難以按捺心間的驚悚,沉聲道:“這邪祟……究竟何等模樣?”

“不知道。”

趙三義聞言,卻是苦笑了一聲,道:“張家將她藏得極深,外人從未見過,我把戲門算是消息靈通的,但也只知道……”

“……似乎有個什么綽號叫作鐵觀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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