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韶華

第二百八十四章 棋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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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韶華只做未見眾人復雜微妙的眼神,安靜地跟在太子身后。和之前的威風八面得理不饒人判若兩人。

待進了靈堂后,姜韶華依舊穩穩跪在太子身邊。

只是,這一回,再沒有臣子敢用“你一個女子為何要在昭和殿跪靈”的眼神看她。

王丞相張尚書戴尚書都被南陽郡主罵了個狗血淋頭。他們算哪根蔥哪根蒜啊!還是縮著腦袋吧!

昭和殿里的消息很快傳入鄭太后耳鄭

鄭太后先用袖子遮著臉,無聲地暢快地笑了片刻,放下衣袖時,臉孔已恢復沉肅:“趙公公,去昭和殿傳口信,請南陽郡主來椒房殿,哀家有話對她。”

趙公公恭聲領命而去。

半個時辰后,趙公公回來了,隨著趙公公一同來的,還有南陽郡主姜韶華。

“韶華,哀家聽聞你今日和王丞相張尚書戴尚書起了口角。”鄭太后沉著臉孔數落:“他們都是朝廷重臣,你一個郡主,不可用身份欺人。”

這哪里是叱責數落,分明是出了悶氣心里暢快,想聽個仔細明白哪!

姜韶華了然于心,面上露出憤然之色:“太后娘娘且聽我細。今日是王丞相他們先出言挑釁,張口就女子不宜摻和政事,想將我攆出去。”

“女子怎么了?女子一樣關心朝政,照樣能為大梁出力。我是皇伯祖在世時親封的南陽郡主,等同一地藩王。我南陽郡造了新式轅犁,立刻獻給朝廷。種出新糧,也毫不猶豫地拿了出來。”

“結果什么樣,娘娘也都清楚。王丞相為了攬權,一片私心,打壓南陽郡,對這么一樁利國利民的大事視而不見,實在令人寒心齒冷。”

“今日他還敢這般羞辱我,我焉能咽下這口悶氣。自要狠狠還擊!”

然后,便將當時情形細細道來。尤其是王丞相氣黑了臉的模樣,描述得格外仔細。

鄭太后明明聽得無比暢快,面色卻是微微一沉:“這次也就罷了。以后不可再這般放肆。”

姜韶華點頭應了。

模樣乖巧柔順極了。

鄭太后看在眼里,心里也犯嘀咕。姜韶華在她面前,乖巧貼心又孝順。她委實想不出姜韶華橫眉冷眼言辭犀利時是什么模樣。

“還有三日,皇上棺木便要下葬。”鄭太后低聲道:“按著慣例,女子不能去皇陵。不過,你既已破了女子不入朝堂的先例,再去皇陵一回也無妨。”

鄭太后心里也一直憋著一口氣哪!

王榮那個老匹夫,張口閉口就是什么“后宮干政牝雞司晨”。姜韶華可是朝廷冊封的大梁郡主,等同宗室藩王。姜韶華既然能進朝堂,當然也有資格去皇陵。

哪怕沒什么實質的作用,惡心膈應王丞相一回也痛快。

再者,此事有姜韶華在前沖鋒陷陣,鄭太后自己不必出面。成不成的,鄭太后都沒什么損失。怪不得得這般輕松。

姜韶華對鄭太后的心思了如指掌,也不揭穿破,點頭應是。

鄭太后面色緩了一緩,又溫聲哄了姜韶華一番。

黑之后,眾臣各自離宮回府。

喪事已經到了尾聲,再多的悲痛也禁不住這么多日子折騰和消耗。王丞相滿面疲憊,在長隨的攙扶下進了寢室。

他實在疲累,甚至沒有精力召集幕僚議事,很快便躺到了床榻上。

剛閉上雙目,王瑾便來了。

王丞相睜開眼:“你不在宮里守著,跑回來做什么?”

王瑾坐到床榻邊,低語道:“我放心不下父親,特意回來看看。”這是怕父親被南陽郡主氣出個好歹來。

兒子這般孝順,王丞相心里頗覺安慰,再一想到牙尖嘴利的南陽郡主,頓時心頭火起,忍不住重重哼一聲。

“太后娘娘仗著身份倚老賣老胡攪蠻纏,這個南陽郡主,卻是以賣,撒潑胡鬧。”

王瑾心想郡主那些話得其實很有道理,父親分明是理屈詞窮。這和郡主是個十幾歲的姑娘毫無關系。

不過,做兒子的,總不能戳父親的心窩。

王瑾順著王丞相的話音道:“父親是一朝丞相,寬宏大度,胸襟寬廣,不必和一個姑娘家計較。”

王丞相冷哼一聲:“南陽郡主是南陽王一手養大的,行事做派都像南陽王,可不是什么好惹好欺負的。誰要是把她當成普通姑娘,非吃悶虧不可。”

頓了頓,又沉聲道:“再過三日,皇上就要下葬。看這架勢,姜韶華怕是也要跟著去皇陵。”

王瑾一驚:“這不能吧!女子不扶棺不進皇陵,這是朝中慣例了。”

“朝中還有女子不入朝堂的慣例。”王丞相冷笑:“姜韶華今日還不是去了?”

不但去了,還大展神威,將丞相和吏部尚書刑部尚書都噴了一通。

太子沒有表態,其實就是一種態度。至少,在這件事上,太子是站在姜韶華這邊的。

還有一個鄭太后,一個安國公,另有許多暗中和南陽王府有往來的官員。這么一算,姜韶華背后竟有一股龐大的力量。

這股力量,平日藏在暗處。今日終于露了崢嶸。

王瑾依舊一臉震驚:“照父親這般來,郡主要是執意扶棺木進皇陵,豈不是誰也攔不住。”

王丞相目中閃過寒光:“這事由不得她任性妄為。”

王瑾知道父親的脾氣,既然這么,就會想盡辦法阻攔。

他的腦海中閃過那張凌厲無匹又美得熠熠閃光的臉龐,心忽然如燭火一般搖曳不定。

“你趁早歇了不該有的念頭。”王丞相冷不丁來了一句:“這等野心勃勃的女子,根本不能娶進門來做媳婦。”

王瑾臉孔有些紅,不怎么自在地咳嗽了一聲:“父親怎么忽然這些。我之前確實對南陽郡主心存好奇,所以想見一見。”

“現在見也見了,她對父親十分不敬,我豈會和她再有往來。”

“你能想清楚最好。”王丞相臉上沒什么表情,聲音卻格外冰冷:“離她遠一些。”

王瑾低聲應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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