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九章及笄(三)第四百三十九章及笄(三)←→:
一個時辰后。
薛老夫人被扶著進屋歇下。
薛林跟著祖母進了屋子里,呆呆地坐在床榻邊的椅子上。
薛老夫人看孫子一眼,低聲笑問:“今日你也見過郡主了,讓你入贅南陽王府,你愿不愿意?”
“當然愿意。”薛林脫口而出,一張俊臉通紅,小聲道:“可是,南陽王府里有一位長寧伯……郡主哪里還相得中我。”
薛六娘默默看堂弟一眼,心想你總算還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你和長寧伯一比,簡直是天壤之別。別說郡主,換了我也不會選你。
可惜,薛老夫人顯然心中沒數,張口道:“只要沒定下親事,就還有機會。你想想看,郡主特意請我來做及笄禮的正賓是為什么?”
薛六娘聽不下去了,輕聲接了話茬:“荊州境內,祖母誥命品級最高,輩分也最長。再者,我即將嫁進陳家,祖母拐彎抹角也算郡主長輩了。所以,郡主便請祖母做一回正賓。”
說到底,是看薛刺史和陳長史的顏面。和薛林沒半點關系。
薛林聽出堂姐的話中之意,十分窘迫。
薛老夫人心疼孫子,白了孫女一眼:“不管怎么說,總得試一試。”
“祖母想怎么試?”薛六娘蹙眉:“莫非是要張口提親?”
薛老夫人理所當然地點點頭:“一家有女百家求,親事能不能成是一回事,總不能連提親的勇氣都沒有。被拒了,就再另外替七郎尋一門好親事。萬一郡主相中了七郎,可不就是天上掉下來的喜事?”
不等薛六娘勸說,又揮揮手道:“你還有一個多月就要出嫁,以后就是陳家媳婦。薛家的家事你就別管了。”
薛六娘只得無奈住嘴。
待薛老夫人睡下了,薛六娘沖薛林使了個眼色。薛林乖乖隨著堂姐出了屋子說話。
“以我看來,這親事肯定成不了,都是祖母一廂情愿。”薛六娘低聲道:“祖母要張口碰壁,我攔不住。你自己心里有數,就別做美夢了。”
薛林低著頭,哼哧了半晌才道:“你就容我做幾日美夢。”
薛六娘:“……”
也怪不得薛林。
幾年前見姜韶華,那時候姜韶華只有十歲,身量尚未長開,一派稚嫩模樣。今日驟然得見十五歲的南陽郡主,美麗威嚴,氣質高貴,國色天香,如朝陽般奪目。
別說薛林看呆了,就連同為女子的她,也覺心旌搖曳。
算了,就讓他做幾日美夢好了。等日后一盆冰水澆過來,就會徹底死心了。
像薛林一樣前來觀禮“順便”讓郡主瞧一瞧的世家公子,著實不少。
“清河崔氏的崔九公子,滎陽鄭氏的鄭十一,李家公子,王家也有適齡的少年前來。范陽盧氏不能帶本家子弟,帶了族長嫡親的外孫前來。”
“另外,還有各刺史府的來人,也有不少家世出眾的公子。”
陳長史做事就是細致,將所有來人的底細摸得一清二楚,還特意將適齡的少年郎都記錄下來。姓名年齡籍貫家世性情喜好等等,一人一頁紙,足足紀錄了十幾頁。
陳長史一邊說著,一邊將精心整理好的冊子呈給郡主:“還有今日的薛七郎,郡主不妨仔細瞧瞧。”
姜韶華失笑:“這有什么可瞧的。”
陳長史卻道:“有這么多人前來求娶,可見我們南陽郡聲勢之隆。總歸是一件好事。郡主仔細看看,說不定其中會有合適的人選。”
說到底,這是招贅婿。有這么多世家大族巴巴地將家中合適的兒郎送來讓姜韶華瞧一瞧,這本身就是對南陽郡最大的肯定。
“郡主的親事,不僅是郡主一個人的事,還是我們南陽郡南陽王府的大事。”陳長史意味深長地看著郡主:“郡主有胸襟有抱負,是做大事之人。如果能借著聯姻,為南陽郡拉攏助力,也是一樁好事。”
姜韶華費盡心思花了無數錢糧人力,才將平州置于麾下。如果憑著聯姻再拿下一州或一郡,確實劃算。
姜韶華啞然片刻,才道:“先放一旁吧,我得了空閑再看。”
陳長史也就不再多言。
待陳長史走后,姜韶華拿過冊子,隨意翻了兩頁。
陳長史是個細致人,紙張上記錄的十分詳細。甚至很貼心地畫了簡單的小像。陳長史畫功了得,寥寥幾筆,卻十分傳神。
姜韶華有些好笑有些頭痛。當她是要選妃嗎?這情形實在有些荒誕。
叩叩叩!
書房的門被敲響了。
姜韶華動作一頓:“誰?”
門外響起一個熟悉的少年聲音:“郡主,是我。”
姜韶華下意識地將冊子塞進抽屜里,然后才道:“進來。”
推門而入的,是一個布衣少年。少年約有十五六歲模樣,眉眼俊秀,精神奕奕,笑容干凈眼眸清澈。
正是長寧伯崔渡。
姜韶華一見他便舒展眉頭:“這么晚了,你怎么還沒睡?”
崔渡笑道:“明日就是郡主的及笄禮,郡主怎么不早些睡?”
姜韶華面不改色地應道:“剛才陳長史送了一份文件來,我要仔細斟酌。你來有什么事?”
崔渡哦了一聲,上前幾步,從袖中抽出一張紙來:“陳長史這兩日寫了一本冊子,將所有前來求親的少年都記錄在冊子里。”
“我去找陳長史,陳長史說我和他們不同,不必記錄了。不過,我想著,該有的流程總得有。不能因為我是南陽王府屬官和郡主熟絡,就和旁人不同。”
“這是我自己親筆寫的,請郡主一并放進冊子里。”
姜韶華:“……”
姜韶華生平第一次體驗這樣的窘迫。
她看著崔渡,崔渡一臉坦蕩地回視,將那頁親自寫的紙放到了桌上:“我這就走,不耽誤郡主看文件仔細斟酌了。”
說完,便拱手行禮,告退離去。
書房的門輕輕關上。
姜韶華看著桌上的紙張,抽了抽嘴角。不知為何,又有些莫名想笑。
她扶著額頭,無聲笑了一回。然后,將崔渡親筆寫的紙張拿起,仔細看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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