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婆子臉上沒有一點血色。
她和宋老太對視。
幾息之后，她敗下陣來。
不敢賭！
王婆子神色倉皇，推了一把要沖上來和宋老二動手的大兒子：“你傻呀，還真想和他們動手，宋良咋說也是大隊長，將你弟弟弄出來還得靠他呢，現在不能翻臉，先回家，然后再說。”
王大志馬上朝后退了幾步。
老娘說的對。
王婆子又跟王老漢說：“見好就收吧，真打起來，到時咋收場啊，咱家老兒子還得靠他給要回來呢，走走走……”
王老漢狐疑的看了一眼老婆子。
剛才老宋太太跟自家老婆子說什么了？
但王老漢也沒真想和宋家拼個你死我活。
于是就坡下驢，跟對他怒目而視的老宋頭含糊了幾句，帶著王家人呼啦啦的就要離開。
宋良卻提高了聲音：“王大爺，等一下。”
王家人今天來的多，四個兒子都來了，還有幾個孫子和三個兒媳婦。
聽到宋良喊，就都停了下來。
而王婆子心里咯噔一下。
宋良忍下心底里的怒氣，對著圍觀的人說：“正好大家都在這看熱鬧，我就不單獨開會跟你們說了。”
二道河村有住戶一百多戶，不到一千人，只這里圍了幾百人，遠處的矮墻都蹲了人。
宋良很沮喪，他這個大隊長太失敗了。
剛才王家人鬧事，就沒一個人站出來維護他。
“昨天發生在王家的事兒，你們都知道了，林佳是知青，還是北都人，王柱子下手那么狠，不但給打斷腿還扔在豬圈里，我去的時候，她兩個閨女是用繩子綁著的。
為什么綁孩子，王家人不說，我也不知道。
這都是大家伙親眼看見的，我作為大隊長，是失職的，眼皮底下出的事兒，我竟然才發現，所以，我下午就去公社跟領導承認錯誤，而且，我也決定不干了，我不適合這個位置，也不配當大隊長。”
圍在附近的人都愣住了。
包括宋家人也愣了。
宋良看著王家人，聲音冰冷：“王柱子就在公社派出所，你們王家人有本事就自己要人去，我是不可能管的。”
老王頭臉色不好，嘟囔著：“林佳是我王家的媳婦，咋就打不得？”
宋老頭呸了一聲：“老王頭，你咋好意思說這話，你們當長輩的但凡好好待林佳管著點王柱子，現在是不是也進城享福去了，咋地，還以為是舊社會呢？”
宋老太氣的臉色鐵青：“如果不是你們不干人事，我大兒子怎么能說不干就不干？”
宋良揮了揮手：“你們走吧，對了，王大爺，明天記得來大隊，你們王家這幾年欠大隊部的糧食和錢得弄清楚，我不能將爛攤子給下一任。”
他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孫知青。
提高了聲音道：“我宋良自從當了大隊長，沒做過一件虧心事，我也沒往家里劃拉過一分錢，我不怕查賬，也不怕你們舉報，但如果是造謠誹謗，那我也要反告的。”
“可別因為一時之氣，毀了自己的前程。”
“好了，都回家吃飯吧，下午由李會計領著干活，散了吧。”
宋良說完，轉身進了院子，宋老二給大門關好。
圍觀的村人面面相覷，一時間都沒說話。
王老漢本來想罵人的，可沒想到宋良竟然不想當大隊長了。
他馬上動了心思。
大兒子要是能當大隊長，王家可就翻身了。
尤其是欠大隊的糧食和錢，就不用還了。
于是，王老漢使了一個眼色，王家人跟著他就往家里走。
他也沒注意到王婆子不同于往日的蔫吧樣子。
其他人都散開了。
孫知青急匆匆的往回走，心里咚咚的跳，那封信還是毀了吧，宋良敢這么說，應該不怕查的。
糧種的事兒，他上午才知道，那是特意放到宋家的，大隊部的人都知道。
要是拿出這封信，那就是誣告。
他走著走著就跑起來，到了知青點，拿出那份信，點燃了之后，才徹底松了一口氣。
再摸額頭，滿是汗水了。
院子里另外兩個女知青也回來了，兩個人在說話。
“……雖然宋大隊長愛和稀泥，管不了啥事，可他沒私心，也很公正，他要是不干了，誰合適呢？”
“是啊，他還給咱們拿了糧食，還有好吃的魚醬和咸菜，別人誰管你這事？”
“大隊長要是不管，咱們三個就斷頓了。”
“聽說王大志總想將宋大隊長給換下去。”
“就他……他要是當隊長，村民可倒霉了。”
“唉，還是抓緊回城吧，看看林佳的慘樣，萬一……”
“別說了，小心被王家人聽見。”
孫知青心里咯噔一下，大隊長答應給他報名，萬一他不干了，下一個大隊長會不會難為他？
孫知青緊緊的攥住了雙手。
宋家人都進了屋子。
沒等眾人說話呢，就聽到一道聲音傳來。
啊呀，我得好好瞧瞧我二叔，一個文弱書生，一個教語文的小學代課老師，怎么化學知識那么了得呢，竟然自制了榨藥，拎著桶就去了林晴家，大仇沒報，卻將林晴的后媽和渣爹給炸傷了，唉，幫仇人報仇，可還行？
屋子里一片沉默。
提前已經了解大概的宋河呼吸一窒。
本能的去看媳婦連香。
連香卻毫無所覺，她和宋老太說：“媽，兩孩子還在家呢，我先回去，有事晚上我再過來。”
又說宋老二：“你就別回去了。”
然后還對他擠了擠眼睛。
小叔子最能占便宜。孫金榮更是如此，她都聽說了，孫金榮經常給她娘家送糧食，真是打的好算盤。
老太太偏心眼，住在大兒子家里，偷著貼補小兒子，既然這樣，你咋不跟你小兒子過呢？
也幸虧沒有和她在一起，要不然早就被氣死了，也就大哥大嫂不計較。
老太太今天飯做的挺多，就讓丈夫在這吃，還能省點糧食。
再說了，一樣都是兒子，憑啥厚此薄彼？
夏桂蘭忙掀開鍋蓋，給她拿了幾個玉米面菜團子，連香也沒客氣，但她卻笑瞇瞇看著宋玉暖白里透紅的小臉蛋，撇撇嘴：“媽，我以前說思琪長得不像宋家人，你還給我一頓罵，結果呢！”
宋老太和老宋頭對視了一眼。
兒媳婦聽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