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琉球政府成員召開例會的時候,漢軍也在進行戰后總結會。
侯德富心不在焉的出席了會議,他并沒參與這次出征行動,而且,今后也不會有機會參與具體作戰了。
不同于大宋朝實行的以樞密院為中心、以文御武的軍事制度,總督大人設計了一個程序簡單清晰而又高效的軍事制度。
它以兵科負責國防政策、軍隊編制、人事任免、戰爭調動、武器制造和后勤調撥,漢軍則是兵科的執行機構,平時訓練士兵,戰時執行兵科的作戰命令,享有完全的戰場指揮權——但這種權利是以統帥部的形式得到落實。
以本次出兵伏擊蒲家馬隊為例:
金泳派人送來的情報,首先擺上兵科的案頭,由兵科長侯德富根據目前琉球周邊局勢及敵我軍情,決定是否發動戰爭。如決策發動戰爭,則考慮戰爭的規模和目的,制定戰爭命令,蓋上兵科大印,并上報總督府批準。
得到總督批準的戰爭令,加蓋總督大印后被發往統帥部,一起送來的還有統帥部大印。
統帥部由漢軍水陸二師的高級軍官,目前是陸師領軍及三位隊長,水師領軍及各艦艦長組成,但他們都只是統帥部的幕僚人員,最高統帥則是總督本人。統帥部接到戰爭令后,立即召開作戰會議,根據戰爭令的內容,制定詳細的作戰計劃,蓋上統帥部印章,分發給水陸二師。
水師陸師的領軍,將作戰命令分解給各具體執行的部隊,各級指揮官根據命令,調動作戰部隊,并親自指揮作戰。
整個戰爭流程,一環扣一環,下一級的執行者必須查看下達命令者的授權文件,才能著手執行。比方說兵科長侯德富若是要求統帥部召開作戰會議,統帥部的全體成員必須要看到加蓋了總督大印的戰爭令方能召開會議;陸猛若是命令錢小毛調動軍隊,錢小毛必須要看到統帥部發給陸猛的、加蓋了統帥部大印的作戰命令方能執行,指揮官的臨機決斷,不得超越作戰令的規定。
日常管理上,兵科是漢軍的管理機構;具體作戰上,兵科匯報、總督決策、統帥部具體細化、漢軍最終執行,統帥部實為戰時指揮機構,且與兵科互不統屬,惟有總督,既在兵科的戰爭決策上起最終決定作用,又以最高統帥的身份掌握最高指揮權。
而且,漢軍任何時侯都不能違背總督本人親口發出的命令,或者同時持有總督大印、最高統帥大印的人的命令,當兩者發生抵觸時,以總督本人的命令為準。
以上各項程序,以軍令的形式,在新兵入伍的第一天就要告訴他們,并且背下來。
這就保證了楚風對軍隊的絕對控制,任何人想不經過他調動軍隊,要么讓兵科、統帥部的各級軍官和全體士兵一起造反——這很難,經濟上得到很多好處、家眷全在琉球的匠戶子弟,和韃子有血海深仇的錦田山幸存者和前少林和尚們絕對不會同意;要么偷來兩枚嚴密保護的印章——這是不可能的,一枚放在楚風的總督府,另一枚在兵科長侯德富的鐵柜子里,兩處都戒備森嚴。
兵科和統帥部的關系互相制衡、非常微妙。一方面統帥部成員,也即是各位高級軍官的立功受獎和部分任免權在兵科,但兵科長并不參與統帥部,更不參與作戰行動,兵科無權調動漢軍的一兵一卒;另一方面,統帥部召開作戰會議,又必須由兵科長下發總督的戰爭令,并把統帥部大印交給軍官們,沒有這顆大印,軍官們無法讓士兵進行任何作戰行動。
以侯德富軍人世家的出身,自然看得出這套體系的好處。它既保證了總督對軍隊的絕對控制,又讓軍官和士兵互相熟悉,作戰指揮順暢,不會出現大宋朝樞密院掌兵、三衙平時統兵,臨戰時指派將官,以致“兵不知將、將不知兵”的毛病。
但總督大人讓自己改行,由武官變成文官,做這個兵科長,是什么用意呢?侯德富百思不得其解。
是因為自己為陸師副領軍、兄弟為水師領軍,兩兄弟分掌水陸二師,兵權太重?可楚大人并非猜疑之人啊,從呂宋回琉球,更在船上與我傾心交談。
是為了壓制陸猛?陸猛忠勇,卻有點死腦筋,時時把朝廷放在心上,總督大人有非凡之志,自然容不得他。但調走自己這位副領軍,又沒有提拔新人,陸猛相當于在陸師中獨尊,豈不是沒有人來牽制他了?
或許,這純粹就是制度建設,對事不對人?左思右想不得要領,侯德富找了個自己能夠接受的理由,決定專心開會不再瞎想。
還是那種奇特的分工,兵科不參加統帥部的作戰會議,但要出席戰后總結,因為兵科要根據戰后總結情況,制定新的作戰條例條令,并根據軍官在戰爭中的表現,決定他們的獎勵、晉升和懲處。低級軍官的獎懲任免,由高級軍官決定,報兵科備案;高級軍官則由兵科直接負責。
錢小毛正在發言:“此次作戰之勝利,在于事先得到充分情報,并設伏,將敵人引入伏擊圈。”
“錢隊長說的是!敵人都是騎兵,若是騎在馬上沖鋒,一眨眼就沖過幾丈遠,我們的手榴彈難以炸中,他們下馬步戰,就好炸多了!”張魁表示贊同。
大家又七嘴八舌的議論了一陣,都是總結好的。陸猛皺著眉頭說:“別凈講好聽的,有什么錯誤的地方,大家也說說。”
錢小毛低著頭說:“若是平地遭遇騎兵,恐怕、恐怕我們擋不住……若是敵人在百步外拋射箭雨,我們的弓手人少,很難抵擋,手榴彈也扔不到那么遠。”
“嗯,想辦法造點能在百步外殺人的武器。”侯德富邊說邊把這條記在本子上,床子弩?回回炮?到時候和總督大人商量著辦吧,這些事情他總有辦法的。
“還有……”錢小毛看了看陸猛,鼓起勇氣說:“還有就是出兵救援少林寺的決定下得過于倉促,沒有遠程哨探偵察,尖兵只在大隊前邊一里,若真遇上唆都的大軍,恐怕大家都得化整為零,鉆樹林逃跑了。”
陸猛面無表情的點點頭:“這個錯誤主要是我的責任,聽說少林被圍,急躁了。請兵科長報請總督大人,給我處罰吧。另外以后切記要把尖兵放到五里外,為大部隊提供預警時間。”
錢小毛急得冒汗:“陸領軍,我就這么一說,可不是針對你。”
陸猛難得的笑了笑:“對事不對人嘛,沒什么,有錯就得改,否則下次就沒這么好的運氣了。楚總督說了,總結經驗,下次就可以少流血、少死人,對大家都有好處。”
侯德祿去了占城,沒參加戰斗,水師由李順發言:“我覺得吧,那個棧橋比小艇好用,能不能做一套快速搭建棧橋的器具,以后登陸、上船都方便。”
“唔,這個建議好,浮筒、木板什么的就能搭簡易棧橋。”侯德富把這條也記錄下來。
“打掃戰場時,一個班十名戰士排成橫排,應該分單雙號,單號專管補刺,雙號嚴密戒備,免得裝死的敵人暴起偷襲。”許鐵柱一本正經的說了建議,卻引得大家笑成一團,因為所有人都想到了他被賽爾勒偷襲的那一刀。
可以想見,這個建議,許隊長是有切身體會、深切感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