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軍的槍炮直很稀疏。并沒有給蒙古軍造成多大的偽私軍萬馬過盧溝橋,有些人等著,有些人則想從河中泅渡過去,漢軍只以火力封鎖橋面,把踏上盧溝橋的敵人打落馬下,卻并沒有用火炮轟擊對岸。
確實可以抱著馬脖子泅渡,但那樣做,一則會弄濕弓弦,讓頑羊角弓變得軟弱無力,二則會讓寶貴的羅圈甲、魚鱗甲生銹,蒙古軍裝備的鐵甲防銹性能可趕不上漢軍的精鋼甲,三則嘛,抱著馬脖子泅渡,多容易成為漢軍的活靶子呀!
所以,大部分百戶、千戶選擇了從橋上跑過去,于是,就像水流通過漏斗,從廣大正面展開的元軍又在橋西頭收窄,在那里猬集了許多蒙古武士。
就在此刻,忽然聽得一聲震撼山岳的鳴響,大地劇烈而不受控制的跳躍起來,數里之外,騎在馬背上的忽必烈,在那一刻都有幾分騰云駕霧的感覺,屁股下面老老實實的御馬差點兒把他掀了下來。
頭暈目眩,耳朵里嗡嗡作響。腦袋里天旋地轉一般,待回過神來,忽必烈就看見了成為他終身夢魘的場面:
盧溝橋西的大地,完全被翻卷起來,好像發生了十級大地震,天空中巨大的蘑菇狀爆炸云團正在扭曲變形,仿佛地獄惡魔的獰笑。
超大規模的爆炸,導致方圓一里左右的地區成為完全的地獄之門,踏入這個區域的蒙古武士,無一幸免,粉身碎骨是他們惟一的下場。
“白癡,老子故計重施,你們還是照樣上當!哈哈,遼陽戰局穩定。老夫從定遠堡乘船跨渤海而來,本想赴居庸關前線,不料卻在北平再立新功。”盧溝橋后的陣地,雷洪朝地上啐了一口,揉了揉被爆炸聲震得生疼的太陽穴,聲音大得出奇:“看來,要是能預料到敵人的進攻范圍,地雷倒是個好東西。”
陳吊眼翻了翻白眼,吐了一嘴帶著灰土的唾沫,耳朵里嗡嗡響著,不想說話,指了指后方城頭上空的熱氣球。
不是沈煉那家伙發明熱氣球,大漢皇帝大力推廣使用,你那地雷,就一徹頭徹尾的擺設,連鐵疙瘩都不算!
雷洪訕訕的一笑,他自己也知道,地雷或者說地下埋炸藥的辦法,要想拿來對付來去如風、千里驅馳的蒙古鐵騎,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惟有大漢擁有了熱氣球,能監視百里之內的一舉一動,老遠就看見敵人大軍行動揚起的煙塵,這樣就有了充分的預警時間,可以從容布置。
比如今天吧,從發現敵人到忽必烈抵達盧溝橋,足足有兩個時辰,足夠第一軍所屬工兵團在雷洪指導下。在預設戰場上埋下大批炸藥的了。
對,預設戰場,因為忽必烈從西面過來,必定要奪取京西鎖匙盧溝橋。那么在橋西埋炸藥,幾乎就是萬無一失的計策。
戰果很不錯,至少一個萬人隊去見了閻王。
雷洪“痛心疾首捶胸頓足”的罵道:“忽必烈你這白癡、弱智、十足十如假包換的傻瓜,行軍就不看看腳底下的土地有沒有被挖開過?”
“行了行了,雷老兒,這里不是你玩的地方,跟我回城里!”陳吊眼沒好氣的一把抓住雷洪,把這老頭兒拖回了城里。
雷洪還在罵罵咧咧的,殊不知對面蘇錄定戰旗下的忽必烈,早已欲哭無淚了,聯想到遼陽城下的忙哥帖木兒、阿魯渾也是中了此計,痛定思痛,他吩咐親兵記錄:今后行軍務必仔細查看腳下的土地,要是被翻動過,一定不要踏上去。
關于和漢軍作戰的忌諱,忽必烈已經記錄了許多,從戰術層面上不耍以拋射箭雨和漢軍的槍炮對拼。到戰役層面上主戰場切切不要靠近江河湖海,各種各樣的忌諱寫得密密麻麻了。
當然,忽必烈沒有想到,自從有了“行軍務必仔細查看腳下的土地。要是被翻動過,一定不要踏上去”的禁令,又加上遼陽、北平數次前車之鑒,此后蒙古軍行軍簡直就像老太太走路,走一步看三步,便是地面上有個耗子洞都會把不可一世的蒙古武士們嚇得戰戰兢兢一這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啊!
漠北諸王們,更是張口結舌,半句話都說不出來:天吶,這才好一會兒啊,整整一個萬人隊就報銷了?漢人搞得什么魔法,簡直有天地之威。根本無法抗拒啊!
直到忽必烈郁悶的下達今后注意腳下的命令,他們才回過神來:原來。原來剛才那好像長委天降下滅世天罰的劇烈爆炸,竟然是漢人用炸藥搞出來的!
不管弘吉刺還是巴鄰部的族長,看著遠處漢軍陣地的目光,就多了一絲畏怯之色,他們的驕橫之態。也收起了許多。
看來,大都城不單單是一塊鮮美的肥肉,它還帶著骨刺,要吃下去,說不定會把牙崩掉呢!
好不容易收攏部隊,忽必烈下令由未曾參戰的三個新的萬人隊發動進攻,同時另一個。萬人隊繞到十里外渡河,迂回漢軍之側背。
你只有一個團的兵力,我看你怎么應付得過來!忽必烈恨恨的看著東岸漢軍陣地。
這次,正面進攻的三個萬人隊。一個從橋上強攻,另外兩個左右兩翼展開,泅渡過河進攻。
宋末元初,燕北山區還有著茂密的森林覆蓋,永定河還沒有像二十一世紀那樣干淚,相反,華北地區的水系還相當豐富,海河、通惠河、永定河奔流不歇,京杭大運河可以直抵城中積水潭。
盛夏,正是永定河的漲水季節,河中水量相當的豐沛,抱著馬脖子泅渡的蒙古武士們,被水流沖得東到西歪。蒙古草原上并沒有多少徑流量大的河流,這些馬背上長大的武士,騎馬如行平地,涉水的技術卻連江南三歲兒都不如。
千軍萬馬擠下河,就像非洲角馬渡河那樣挨挨擠擠的,只不過河中沒有鱷魚,岸上卻有漢軍的槍炮伺候。
排槍子彈如雨打芭蕉,手榴彈像冰雹墜落,三斤炮射出的霰彈就圓讀最薪直節就洗澗書凹加甩凹)”謊某全腳“熱帶風暴,在河心抱著馬脖子沒有半分反抗!力,其系必”口都難以做到的蒙古武士們,先是被暴風雨洗禮,僥幸躲避了槍炮的攻擊,剛網踏上河岸。生牛皮靴子浸了水變得又濕又滑,在泥土的河岸上一踩一個筋斗,還得面對漢軍冰雹般砸落的手榴彈”
守在橋頭的血戰淮揚連,面對的壓力就大得多了,雖然盧溝橋不算太寬。敵人能同時展開的兵力非常有限。但兩邊的石頭護欄遮擋了側面射來的火力,橋面上的蒙古武士們也學的乖了,或者下馬貓著腰前進,或者玩蹬里藏身的花招,讓兩側的交叉火力無法發揮作用。
“那么,只有靠我們自己了!”姜良材對劉國泰如是說。
“媽媽的。倒是炸了這座橋,”劉國泰想想又自嘲的一笑,“炸了敵人就不往這邊來。哪兒有對岸那一個萬人隊的尸體?”
排槍,不斷的掃射著。封鎖著橋面,三斤炮的霰彈如鐵掃帚掃過,一旦進入它的彈道范圍。就意味著徹底的死亡。無論什么甲胄,無論多么勇悍的蒙古武士,都被高速飛射的霰彈射得千瘡百孔。
但騎兵沖擊的速度非常之快,很快就沖到了陣前,慘烈的肉搏戰開
刷,姜良材的刺刀將一名蒙古武士釘到了橋欄上,盧溝橋的石獅子,被敵人鮮血浸潤,飽飲鮮血之后,變得分外殷紅”
橋頭誓死苦戰,水中泅渡遇阻,與此同時,迂回的蒙古武士也沒撈到什么便宜。
忽必烈這邊網有動作,二十里外城頭上的熱氣球上的膘望手,就從高倍望遠鏡里看得清清楚楚了,他舉起紅綠雙色信號旗,向盧溝橋畔的守軍傳遞著信息。
很快,一個騎兵連加步兵營向著敵人迂回的方向過去了,城頭上的陸猛也派出了第一軍軍部直屬騎兵團兩個師加軍屬炮兵團增援居庸關,騎兵、工程兵、醫療衛生營這些軍部直屬部隊都還在北平城中。
騎兵連只把這個下水泅渡的萬人隊拖住了片刻,步兵營就過來了,槍炮齊施,既無法反擊又無法躲避的蒙古兵,死亡非常之多,一時間鮮血染紅了永定河。
攻勢在繼續,這個,萬人隊瘋狂的泅渡著,他們希望在漢軍援兵趕到之前,渡過永定河,完成側后夾擊的任務,他們像螞蟻一樣密密麻麻的跳進河里,抱著馬脖子往東岸游,妄圖以不計代價的死亡,換取渡河之
如果不是熱氣球上提前發現,如果不是陸猛及時派出了騎兵團,這種預謀是很有可能變成現實的,但顯然現在忽必烈的計刑再一次破產:
騎兵連和步兵營阻截了一柱香的時間,及時趕到的騎兵團就笑嘻嘻的站到了河岸上,像打靶一樣,愉快的把敵人消滅在河里。
“有種讓我們上岸,像一個真正的騎士那樣戰斗”。蒙古武士們憤憤不平的叫囂著,有人還奮力揮舞彎刀示威挑戰,當然這些都成為了徒勞,傻瓜才會放他們上岸來做“真正的戰斗”呢!
噗噗噗噗,水中子彈入肉的聲音連續不斷的響起,一旦有蒙古武士被射中,渾身就失去了力氣,撒手放開了緊緊抱著的馬脖子,一骨碌沉了下去,然后,水面上就有殷紅的鮮血冒出。
此時,橋頭的白刃戰也分出了勝負,蒙古武士雖然戰力非凡,沉重的大汗彎刀卻要借助馬力自上到下劈砍才威力驚人,其實并不適合步戰或者馬上纏斗,為了躲避漢軍火力,不管下馬步戰還是蹬里藏身的蒙古武士們,都失去了高速奔馳的助力,沉重的大汗彎刀和羅圈甲,在漢軍輕便靈活的刺刀和共析鋼調質板式甲面前占不到任何便宜,反而被毒蛇般吞吐不定的刺刀陣壓的節節后退。
最終,當夕陽西下的時候,盧溝橋還牢牢的掌握在漢軍手中,橋東的陣地沒有一絲一毫的動搖。
但姜良材知道,自己活不過明天了,因為血戰淮揚連的兄弟們,已經倒下了四十二個,其余的或輕或重掛彩!
友鄰陣地的兄弟部隊呢?也好不到哪兒去,白天的場面雖然好看,畢竟敵人數量太多,或者泅渡過河射箭,或者沖上來肉搏,一旦進入肉搏階段漢軍的損失就并始直線上升,只憑著一股血勇之氣,加上槍炮火力阻截敵人后續部隊,這才三番五次的將敵人壓了回去。
這樣的戰斗持續不久了,殉國成仁的一天就在眼前!
栓子,孩兒他娘,我明日便來找你們團聚!姜良材正在這樣想的時候,突然眼前浮現出那個錯認自己做父親的孩子,還有他那位羞澀靦腆的母親,
不對,若無有斗志,惟有求死之心,一旦陣亡毛后,誰來保護身后的北平百姓,誰來保護那天真可愛的孩子和他柔弱的母親?
此時此刻,姜良材心頭只有一個念頭:是的,我失去了摯愛的孩兒和妻子,但我不能讓這種悲劇一而再再而三的重復出現!
他一聲不響,開始在鯨油燈下,用通條和擦槍布仔細的擦拭槍膛,預備明天更加激烈的戰斗。
不過,注定這個夜晚不會太平靜,月兒剛剛升上樹梢頭,包括姜良材在內的全體守軍接到了上級命令:放棄盧溝橋陣地,撤入城中。
咦,奇哉怪也,盧溝橋是京西鎖匙之地,敵人過永定河必經此處,只要能多守一兩天,就能給北平多留一兩天的時間,也給兩關守軍回援以時間,為什么會突然放棄這里呢?
不管多么不解,上級的命令還是要無條件執行,姜良材帶領全連官兵,人銜枚馬裹蹄,悄悄撤離了預設陣地。
第二天清晨,東方泛起魚肚白的時候,失眠的忽必烈走出帳外眺望陣地,立馬長大了嘴巴。差點把眼睛掉地上去:永定河對面昨日還是嚴陣以待的漢軍陣地,竟已空空如也,連根人毛都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