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北的夏夜萬籍俱寂。夜空中的繁星閃爍不定。好不容了笑熱的白天,氣溫漸漸變得涼爽宜人,從桑干河水面上吹來的風,不但帶來了難得的涼意。更蘊含著華北平原上難得的清潤水氣,中人欲醉。
星空之下。蒼茫的燕云之地,一條金色的火龍正在夜幕下急行,隆隆的馬蹄聲、轟鳴的車輪聲,打破了天地間的靜謐。
大漢帝國西面行營四個主力軍,十余萬將士手擎火把,這些澆灌了鯨脂的火把燃燒起來特別的明亮,映照之下士兵們锃光瓦亮的鋼甲鍍上了耀眼的金色。沖天而起的火光更是與夜空中的星光交相輝映,隨風翻卷的軍旗上,金底蒼龍張牙舒爪,直欲破空飛去!
桑干河畔茅草棚中,起夜的羊綰兒一屁股墩兒跌坐在地上,魔怔似的喃喃道:“天老爺,這是天兵天將下凡了么?”
大漢皇帝御駕馬車中,楚風正伏到書案上呼呼大睡,這部馬車采用了彈簧減震結構,多組分布式減震彈簧體現了大漢帝國工業的最高技術水平,華北平原的通衢大道又十分平整,所以疲憊的楚風伏在書案上就沉沉睡去了;另一邊的床榻上,烏仁圖婭蜷縮著妙曼的身子,嘟起紅艷艷肉嘟都的嘴唇。睡得像只慵懶的貓,還時不時的嘟噥兩句夢話。
寬敞的車廂中。書案、臥床、衣柜、餐桌一應俱全。四壁玻璃罩中的鯨油燈分外明亮,躍動的火苗照映照著陳淑禎絕美的容顏,比平日更勝三分。
烏仁圖婭萬事貢,牽掛,網入夜就睡過去了,楚風則是批閱文件到半夜才困倦起來。伏案睡去的,而陳淑禎則為即將到來的戰事思緒萬年,輾轉難眠。
想把楚風扶上床榻,又怕驚醒了他的甜夢,陳淑禎想想,取出一床薄被,小心翼翼的蓋到楚風背上。
瞧著夫君沉睡的樣子,她微笑著在楚風臉上輕輕一吻,夢中的楚風似乎感受到了豐唇的柔軟與甜蜜,嘴角微微牽動浮現出一絲會心的笑
“睡吧,睡吧。直到那金戈鐵馬,將你從夢中喚醒”。陳淑禎也奉衣躺下,龍泉寶劍則放在枕邊。
枕戈待旦!
北平城下。經過了白晝血戰的喧囂,入夜后也漸漸恢復了寧靜,惟有城墻下累累的尸體和干洞的鮮血,散發出令人惡心嘔吐的味道,提醒人們白天這里有著一場多么慘烈多么血腥的搏殺。
空氣中,除了晚風送來稻麥的香味,城下血腥的臭味,還有煮馬乳、烤羊肉的腥胞味道,令闊別這種味道半年之久的北平居民,想起了那些不堪回首的日子。
想到年,城中居住著蒙古帝國高高在上的第一等第二等主人,滿城充斥著腥擅之氣,色目混混、放羊羔兒息的西域胡商、橫行霸道的蒙古武士,將城中弄的烏煙癢氣,把百姓們當作第三等第四等奴隸對待,任意劫掠、凌辱。
這段黑色的記憶,根植于北平百姓的心底,每當他們聞到蒙古色目人身上攜帶的腥胚之氣,就會特別的敏感,就會想起那些不堪回首的歲月,想起那些可怕的遭遇和難以啟齒的凌辱。
不過現在,一切都變了,看。大漢帝國的金底蒼龍旗在城門樓子上高高飛揚,城下敵人尸積如山,還想像以前那樣,肆意奴役北平百姓,鐵騎彎刀就征服一個民族的日子,一去不復返了!
但也有人憤憤不平,譬如世居南城的豆腐劉,劉老爹,站在城墻上望著底下破口大罵:“驢日的勒子兵,拆老子的房,燒老子的梁,你個。狗東西不得好死!我日你祖宗十八輩兒!”
血戰淮揚連的副連長劉國泰正在劉老爹身邊,聽了此話暗自好笑。
“不過,你們漢軍也算奇哉怪也了,半夜不閉營,不熄燈,城上城下照得亮晃晃的,好似上元節(元宵節,宋稱上元節)放燈一般,半夜里晃得人眼花。只當是靈霄寶殿呢!”劉老爹又嘖嘖贊嘆著。
劉冉泰到是深有同感。
大漢皇帝治軍與歷代不同,軍紀之嚴肅所未見,卻從來金吾不禁,晚上點起鯨油燈照得一營透明,并不像故宋、大唐乃至秦漢軍隊那樣禁止士兵夜行。晚上營中有巡邏隊來回巡邏,有門禁登記檢查,但官兵起夜、談話什么的并無禁止,若是實在失眠睡不著覺,整晚看星星也沒人管你一只要不怕第二天完不成練科目挨鞭子。
來也怪。歷代營中最怕營嘯,所以一入夜就嚴格管制,連士兵間互相說話都要處以嚴厲懲罰,然而漢軍金吾不禁。倒從來沒有發生過營嘯。
“不是皇帝真龍天子下界,握乾秉坤、承天受命,哪得這般奇跡?。劉國泰將此歸為天意。
劉國泰當然不知道,營嘯這種群體性癮癥,并沒有什么神秘的鬼神作祟,它發生于黑夜陰暗環境,士兵作戰中心理壓力極大,一旦有人夢游或者精神出了問題,于是大家都被感染上這種歇斯底里的瘋狂氣氛,徹底擺脫軍紀的束縛瘋狂發泄一通。一些頭腦清楚的家伙開始抄起家伙來有冤報冤。有仇報仇,由于士兵中好多都是靠同鄉關系結幫拉派,于是開始混戰,這時候那些平時欺壓士兵的軍官都成了頭號目標,真瘋子和假瘋子一塊發狂,互相廝打毆斗,甚至于互相咬噬,種種恐怖的瘋狂都爆發出來。
是透明下精神壓力大,還是強制熄燈烏漆麻黑一團人的內心更害怕?是連小聲說話都要受到嚴懲的精神負擔重。還是全盤放開干脆讓你自由活動的精神更輕松?
外人看來。漢軍營中每晚都跟夜市差不多,這樣還鬧營嘯,那才沒天理了呢!
何況,夜晚燃燈,營中輝煌,又有巡邏隊和少數難以入眠的士兵四下走動,還可以起到防止敵人乘夜劫營渾水摸魚的作用一漢軍火器主要遠程發揮,近戰斗不比刀槍劍戟更有用,所以當年無論伯顏還是張佳,都想過半夜劫營打肉搏的主意。但遠遠一看漢軍透明的營塞,就立馬把這念頭拋到了九霄云拜
當然,這種管理也是外松內緊的,比如現在,連長姜良材去團部開會,副連長劉國泰就以值班軍官的身份守在陣地上。睜大了眼睛盯住本防區對面敵人的一舉一動,不給敵人一絲一毫的可乘之機!
劉老爹則是作為群眾協防組織的代表來到了城墻上。并且不偏不倚的找到了血戰淮揚連駐守的這段城墻,顯然,老頭子打著別的主意,劉國泰摸不清底細。正主兒姜良材又去了團部,這會子只好陪著老頭子東扯西拉。敷衍一番。
云山霧罩半天。劉老爹終于忍不住問道:“嗯。你們、你們那位連長,姓姜的是吧,好像挺有名的,我聽小茶綰兒說起過,是個戰斗英雄
來了!劉國泰立馬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只怕比準揚血、上克大都也不逞多讓。斟酌著用詞,誠惶誠恐的答道…反。咱們姜良材連長。乃是在遼東投漢軍的從龍之士,累年血戰積功升為連長,得吾皇親手授予一等華夏重光勛章,二等金龍獎章”咱們可是羨慕得很,拿兵部那些文官文縐縐的說法,是簡在帝心、圣眷優隆,只等著扶搖直上、平步青云了。”
“對對對”。老兵油子許麻子在旁邊聽了,忍不住幫腔道:“別看咱們姜大哥現在才是個連長,咱們血戰淮揚連可是全軍的英雄模范連,姜連長軍銜都升到少校了,放出去至少是個營長,破格提副團也是不奇怪的哩!”
“去去去。誰要你瞎咧咧!”到國泰一眼子踢到他屁股上。許麻子就像只大馬猴似的。哧溜一下縮到了八丈外。
孰料劉老爹聽了之后倒不是很開心的樣子,反而皺了皺眉頭:“這樣啊。姜連長今后可是個大大的將官哩,只怕過些年頭,開府建衙也未可知
實際上,他還有半句話沒有說出來,“以他的身份地位。能瞧得上二婚頭還帶著個拖油瓶的禾姑?別是做小罷?”
今天傍晚。聽到了街坊關于禾姑立功的傳言,再見到兒媳婦略紅的臉蛋,更別說柱兒眉飛色舞的樣子了,劉老爹就猜出了七八分一我老劉頭在這些上活了好幾十年,什么事兒沒見過沒經過?非但禾姑對那姓姜的有意思,就連柱兒也喜歡他呢!
劉老爹也不是那種迂腐的人,程朱理學在南宋剛剛創建。還曾被故宋朝廷宣布為“偽學”其實還遠沒到深入人心的地步,要等到明清八股取士,程朱理學才會深入民間的方方面面,更何況燕云之地相當長時間沒有處于南宋統治下。這里流行的儒學門派是“天下一家”思想的紫金山封龍山。什么寡婦不再嫁的說法簡直聽都沒有人聽過。
所以,劉老爹就來替兒媳婦和孫子探探口風,早已聽說那姓姜的全家被數子害了,要是他為人還過得去,也不妨以媳做女招贅他進門,反正他孤身一人么,這家里也缺個頂耳立戶的男人。
劉老爹打聽過了。連長并不是多大的官兒,一般也就中尉,雖是個,從七品的位分。退伍了做官也得降三級到正九品敘用,不做官吧,和工人農民也沒什么區別了,有些優待罷了,所以左右盤算,招贅的計發,似乎也行得通。
哪曉得這血戰淮揚連的連長不同凡響,劉老爹算聽出來了,感情那啥英雄模范連,就和蒙元的怯薛軍差不多,蹲里面的小兵,放出去就是大官兒。
那他還能要禾姑這樣一個二婚頭,還能心甘情愿入贅當女婿?
劉老爹不做什么指望了。
“糟糕,這不好心辦了壞事嗎!“劉國泰急得一掐自個兒大腿,生疼。
情急智生。他又道:“話說回來,咱們姜連長可不是池中物,醫療營多少漂亮女兵都動了心,又是上了報紙的,琉球、臨安的女學生都寫情書來,每天咱們連收到的情書啊,沒有十封也有化八封哩”。
嗨呀,劉國泰你不是害人嗎?看姜連長回來收拾你!幾個老兵急得抓耳撓腮,尤其以許麻子最為著急,若不是顧忌著劉國泰是上司,當下就把他扔下城去,自己來和劉老爹說話了。
劉老爹聽了心里面就更不是個滋味了,漢軍女兵是見過的,穿著軍服,身板兒筆挺筆挺。別提多好看了,琉球、臨安等地的女學生,更是異南來的商客說過,一個個都天仙似的,識文斷字,今后放出來就是官兒那查抄了色目富商府邸,救了禾姑出來的,不就是個女官?
天仙不要。要個黃臉婆?禾姑鐵定沒戲,入贅就更不可能了!
劉老頭就有點酸不拉幾的,悻悻問道:“女兵、女學生,不管是兵是官,都是要領皇上家金鈔前途無量的,又年輕漂亮,你們姜連長都看不上眼么?那他眼界未免也太高了點吧!”
“是啊,咱們姜連長要求就是高”劉國泰扳著手指頭數:“一要賢良淑德,二要溫柔善良,三嘛,雖然做了連長,薪水卻不算豐厚,所以大戶人家的嬌小姐。眼高于頂的女學生不能要,要勤儉持家的小戶人家閨女,這四嘛,因為全家人被蒙古扯子殺絕,他說女方最好上有老下有小”一家子齊全的最好”。
媽呀,這不是照著我家禾姑戈的?劉老爹頓時喜上眉梢,恨不得立刻把姜良材找來問問才好。
牛,牛啊!幾個執勤的老兵。沖著劉國泰一豎大拇指,許麻子更是湊到他耳邊。“劉連長。今后兄弟的終身大事,還得著落在您身上”
“滾蛋,也不瞧你一臉大麻子,恍惚看一眼,還當你偷了塊芝麻燒餅頂臉上呢!”劉國泰嘻嘻哈啥的,一巴掌拍他背上。
“俺許麻子不偷燒餅。偷你大妹子!”許麻子說著就一閃十二丈,嚴防劉國泰的追殺。
談笑間,姜良材從團部回來了,眾位兄弟正要匯報和劉老爹交涉的喜訊,卻被他一臉嚴肅的打斷:“準備戰斗!”
靜悄悄的夜晚。靜悄悄的星空。距離北平城墻三里外的南城民房,住滿了南下的蒙古武士。經過數百里驅馳加上連續兩天的戰斗。人困馬乏,早已安歇了。
偷襲?炮彈打不到這么遠的地方。夜晚劫營?除非漢軍瘋掉了,至少在近戰中,他們的火槍作用不大,而火槍又沒有可能在夜晚瞄準射擊
派出了游騎探丐左右巡哨,其余的蒙古武士們放心大膽的睡下,和漢軍作戰,滿營透明,劫他們的塞不容易。但以遠程火器為主戰力量的漢軍,也從來不會在漆黑的夜幕下搞什么偷襲一那是把自己的優勢放棄,去和敵人所長競爭,完全是白癡的行為。
從普普通通的蒙古武士,到忽必烈本人,都睡的很香甜,夢中,他們打進了大都城,在城中放手洗劫財富,任意凌辱女子。肆無忌憚的發泄著欲望,,
巴薩兒罕是蒙古武士中少有的精銳,他騎著戰馬,在星空之下獨自巡哨。一旦有什么風吹草動,他就會立刻吹響口中銜著的哨子,呼來巡邏的同伴,而背上背著的牛角號,隨時可以把敵襲的警號響徹天空。
不過在巴薩兒罕的心目中。這次巡哨只不過是例行公事罷了,根本不會有吹哨子的機會,背上那把牛角號,更是絕無吹響半個音符的可
自漢元兩軍作戰開始。前后八年間就沒有夜間劫營的事悄發生過:
漢軍點燃千百盞鯨油燈,全營透明,烏漆麻黑的摸黑過去偷襲,除非蒙古軍自己找死。只怕還沒有靠近就被一陣手榴彈炸得人仰馬
什么?騎馬或者點火把踹營?沒瘋吧,那樣做,簡直等于通知漢軍:“你好,我們來劫營了。”
同時,漢軍也沒有劫營的興趣,他們更喜歡在白天雙肝火器迄程覆蔫的威力,而夜幕下米線昏暗,槍炮的瞄準曉”城丹題。
這個問題就像雨天一樣,漢軍的火槍難以發射,元軍的弓弦也因受潮而變得軟弱無力;大風天,漢軍步槍引火藥池中的藥面兒會被風吹跑而難以擊發,蒙古軍的箭矢也會被大風吹得亂飄”諸如此類的天氣,對兩軍各有不利之處,所以在交戰中雙方統帥總是會有如默契的避開這些惡劣天氣,除非有迫不得已的原因。
黑夜,同樣是對雙方不利的情況,兩邊的統帥在過去的八年中保持了很好的默契,或許有打著燈球火把正面夜戰的場面,但摸黑踹營這種小說中常常出現的狗血場面,到現在為止也只是小說而已。
漢地真熱啊!巴薩兒罕看著城頭,只真得自己心里面好像有一團火焰在燃燒,讓他熱得難受,只好扯開了胸前的衣襟,感受著夜晚才有的、長生天非常吝于賜給的涼風。
確實,蒙古武士們怕熱,忽必烈在燕云之地的大都城中就覺得夏天難熬,所以每到初夏他都會回到蒙古帝國的夏都,上都路去工作。
但華北平原上的夏夜還是非常涼爽宜人的,絕不至于讓人難以忍受,巴薩兒罕之所以覺得酷熱難當。只不過因為他自己內心燃燒的火焰。
“大汗真是的。何必讓南蠻子建設如此高厚的城墻?否則今天早就打了進去,而那些站在城墻上扔石頭的蠻子老百姓,通通得成咱們的刀下之鬼”。
巴薩兒罕伸出舌頭舔了舔干燥開裂的嘴唇,猩紅的舌頭配著慘白的牙齒,在夜幕下仿佛吸血鬼似的,而他內心沖動著的邪惡欲望,也和吸血鬼沒有多大差別:沖進去。殺,燒,搶!
成吉思汗說得多么美妙啊!“人生最快樂的事是戰勝敵人,追逐他們,搶奪他們的東西,看他們所親愛的人以淚洗面,騎他們的馬,淫辱他們的妻女!”
南蠻子,你們在城里舒舒服服,我們在城外喝風,但這樣的日子不會太久,明天、或者后天大元勇士就會讓你們知道頑羊角弓和大汗彎刀的厲害!斬斷你們的手臂,切下你們的頭顱,搶走你們的財產。淫辱你們的妻女!
巴薩兒罕默默對長生天念誦著誓言,只是不遠處兩座民房之間的細微動靜,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雙手抓緊了刀柄,有些緊張的兜了過去。
這里畢竟是全軍的外圍,游動哨也不像內層那么多,漢軍要是想搞點什么花樣,也很有可能呢。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抱著這樣的想法,巴薩兒罕拍著馬屁股,沒有直接過去,而是走斜線切了過去。
吱吱,草叢中一只領大的老鼠竄了出來,哧溜一下跑得沒了影兒。
原來如此!倒是自己嚇自己了!巴薩兒罕放下了心,又自我安慰著:漢軍不會有動作的,畢竟整整八年中,他們從來沒有夜間劫營啊。
他想錯了,八年沒有不代表今天也沒有,從剪式船到熱氣球,從日食到天文大潮,漢軍無時無刻不在創造著新戰術,就在所有的蒙古將士認為不可能的時候,漢軍偏偏就來劫營了!
姜良材、劉國泰率領血戰淮揚連全體官兵就埋伏在民居后面的草叢中,但那只老鼠并不是他們放的,第一軍偵察參謀杜元華正笑嘻嘻的趴在草叢中,兩顆不大的眼珠子在夜色下閃閃發光,就像某種善于在夜間捕食的動物。
東面行營的部署,從最初不拆掉這片具房就已經開始了,張網以待忽必烈!
但那時候,網子還不夠結實。收網的力量還不夠大,忽必烈這個野獸還很有可能撕破網子,甚至威脅獵人的生命。
現在,西面行營取得了輝煌的勝利,大軍倍道兼程而來,離此地已不遠,那么收網的時機也就到了!
擅長特種作戰的杜元華,從居庸關前線潛回了城中,至于如何在敵人團團包圍下回到城里,姜良材想:“這對我是個問題,但對杜元華來說就根本不算問題。單看他剛才扔出老鼠,我都不知道他什么時候抓了只老鼠在手里。”
“有把握嗎?。他壓低了聲音。指了指元軍的游動哨兵。
杜元華笑笑,沒說話,他慢慢的將一股堅韌而呈半透明狀態的絲繩,繞到右手上,并以讓姜良材眼花繚亂的手法牢牢的系了個節,再慢慢的爬到一株樹下面,將手中的絲繩子纏了上去,試了試,非常牢固,然后又到另外一株樹下面鼓搗了些什么。
血戰淮揚連的官兵們,像看戲法似的看著杜元華做完這些,沒有人執意也沒有人亂說話,這位特種作戰的精銳,可決不是憑借軍參謀長齊靖遠的關系才當上偵察參謀的!
待那蒙古武士走得有些遠了,杜元華突然大聲的咳嗽兩下。
天吶,他瘋了!從連長姜良材到普通一兵許麻子,全都嚇得渾身冒汗,現在可不是被敵人發現的時候啊,要是提前暴露,偷襲就變成強攻了!
杜元華朝身后笑笑,又比了個手勢,仿佛是在告訴戰友們不用擔心,然后縮到樹后,奇怪的扭曲著身子,做出一個讓人莫名其妙的姿勢。
聽到咳嗽的那一瞬間,巴薩兒罕的反應不比姜良材他只覺得渾身上下的血液一下子涌入了心臟。太陽穴不受控制的突突直跳,一時間呼吸變得非常急迫。
握緊了彎刀,兜轉了馬頭。他隨時準備在發現敵人之后立刻劈下彎刀,同時吹響哨子。
可他很快就笑了,將口中銜著的哨子放了下來,神態也變的輕松愉
月光將人影投射到地面,那分明是一個妙曼婀娜的身影,一株大樹后面還露出了繡著花邊的衣角,
這是哪家的姑娘躲在此處?今晚有樂子了!巴薩兒罕笑瞇瞇的,甚至把彎刀都插回了刀鞘中。
就在他笑瞇瞇的走向大樹前的時候,杜元華突然閃身而出,對著他笑嘻嘻的點了點頭。
上當了?!巴薩兒罕的腦袋里剛剛冒出這個。想法,就發現自己的脖子上勒住了什么東西,呼吸變得極其困難,想喊出聲,卻一個音節也發不出來,想動彎刀,卻連一根手指頭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喉嚨嗬嗬的響著,猶如被困的野集
透明的絲繩,牽在了兩棵樹之間,正好到騎馬者喉頭的高度,巧妙的活結,讓杜元華將控制權平牢握于掌中。
他微笑著收攏繩索,巴薩兒罕的臉色就慢慢變青,變紫”
不止一個杜元華,許許多多的偵察兵充當了進攻的前鋒,他們悄無聲息的將敵人的游動哨消滅于黑暗之中,而呼呼大睡的元軍們,還沉浸在放手劫掠的美夢中,渾然不覺。
十五分鐘之后,火焰漲天。南城突然從靜謐變成了的海洋,無數漢軍士兵端著明晃晃的刺刀沖向了敵人!
卷旗夜劫單于帳,亂研胡兒缺寶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