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從陳珂家離開后,顧然他們直接把車送去修理了,需要三天時間。
今天早上只好坐莊靜的車去{靜海}。
顧然確實想踩一踩何傾顏的法拉利的油門,但這車雖然是四座,卻是雙門,進出和乘坐體驗都沒那么舒適。
尤其是乘坐,顧然昨天特意看了一眼,他完全有理由懷疑,后排座椅是設計師為寵物設計的。
“小然,你開?”莊靜把車鑰匙遞過來。
“好!”顧然欣然接過鑰匙。
“為我媽開車喜笑顏開,給我開車就吵著要司機的工資。”蘇晴眼帶笑意地調侃。
“那是為了多和你說兩句話,逗你玩呢。”顧然笑著拉開駕駛室的車門。
顧然是那種明明喜歡,卻反而故意欺負對方的性格。
蘇晴估計也是,不然為什么對顧然宣戰?
“我坐副駕駛!”何傾顏立馬道。
“不行。”蘇晴說。
“為什么不行?”
“你是客人,客人坐后面。”
“我是客人?”何傾顏覺得好笑似的笑起來,“顧然這么快就成你的家人了?昨晚你們做什么了嗎?”
“顧然是司機,不算他,你、我、我媽媽三個人,你不是客人,誰是客人?”蘇晴反問。
“說不定當初生的時候抱錯了呢,我其實才是靜姨的親女兒,伱是我媽的女兒。”
“你這個智商就不像我家的,我們不是同一天生日。”
“哦。”何傾顏笑起來。
她大概率也是同樣的性格,不然為什么總是欺負蘇晴?
“等你們爭出結果,上班都遲到了,我坐副駕駛,你們兩個坐后面。”莊靜說。
顧然此時也調整好座椅,還利用座椅記憶功能記錄下來。
這車也是寶馬,只是價格超過百萬,對莊靜來說完全不算什么,大概買的時候,覺得一百萬的車不丟臉、不張揚、也耐開,就這么買了。
連百萬的車都開過,顧然卻還沒有自己的電瓶車。
周六周日,沒有集體活動的時候,他一個在海城閑逛、去海邊釣魚沖浪,也需要交通工具。
后面兩個人在說悄悄話。
“你媽和我媽都不反對我們三個人在一起,你看出來了吧?”何傾顏在蘇晴耳邊低語。
“你看出我媽和你媽不反對,但我也看出我媽和你媽不支持。”蘇晴把她的臉推開。
“不支持,也不反對,不就是默認可以嗎?”
“有這種說法嗎?”
“顧然。”何傾顏提高聲音,“我問你,你想和蘇晴親嘴的時候,她沒有反對,也沒有允許,你會怎么辦?”
顧然看了一眼莊靜,然后說:“當然是親上去。”
“聽見了吧?”何傾顏笑著對蘇晴說。
“首先,這不是一回事;其次,我媽和你媽的意見重要嗎?這是我的事情。”
“長輩祝福的婚姻會更幸福吧?你就答應了嘛,以后我全聽你的。”
蘇晴閉上眼睛假寐。
何傾顏親她一下,她也無動于衷。
何傾顏看了一眼她的胸部,又看了一眼莊靜,決定還是等車修好,只剩她們三個人的時候再動這塊地。
莊靜沒說話,也在沉吟。
與嚴寒香在海灘邊聊天之后,她一直在思考,人生只有一次,時間又如沙漏,正放反放,砂礫都會流走。
這無可奈何。
她已經四十二了,繼續這樣下去,真的有希望撥開夢境的迷霧嗎?
與嚴寒香想要人生幸福不同,莊靜更在意自己的夢想。
至于顧然沉迷夢境這件事,她相信,現在有了蘇晴,顧然至少有了底線。
到了{靜海},陳珂依然是辦公室第一個。
他們換好衣服,去療養樓查房。
101病房,格格、謝惜雅已經等著。
“昨晚睡得怎么樣?”蘇晴問。
顧然手拿平板,看著昨晚兩人的病房記錄,謝惜雅依然穿著校服睡覺。
黑龍夢失敗了,還是謝惜雅沒意識到?
或者為了躲避外界的壓力,謝惜雅想留在{靜海},所以不想病好?
這點顧然他們昨天商量過,暫時不急,謝惜雅本就準備在{靜海}待一年,只要學習沒問題,她父母也不會有意見。
出院、住院,都不急于一時。
就像小鳥出殼,盡量讓她自己出來,別干預。
“過段時間,你們兩個就搬去樓上吧,二樓、三樓,都可以。”蘇晴說。
“我們的病情變輕了?”格格興奮起來。
“不全是,以防萬一有病情更重的病人住進來。”
“啊——”
“你們想出院嗎?”陳珂好奇。
“只要沒有自殺、自殘傾向,想出院的話,我們也不能阻止。”蘇晴笑道,“當然,為了更好的治療,最好還是繼續住院。”
“我才不要出院,這里的風景好,飯菜好吃,大家說話又好聽,家里死氣沉沉的。”格格說。
“對了。”格格忽然想起一件事。
她撩起自己的裙擺,炫耀道:“新的安全褲,燈籠褲哦,好看吧?”
“惜雅,你今晚就搬去二樓,格格我再觀察一段時間。”蘇晴說。
“我只是開玩笑!”格格喊道。
“我等格格一起。”謝惜雅說。
蘇晴笑著注視謝惜雅兩秒,才對格格說:“我也是開玩笑。”
王怡看了一眼時間。
陳珂留意到后,問蘇晴:“差不多了?”
“嗯,去102。”蘇晴往外走去。
轉身離去之前,顧然對格格豎起大拇指:“好看。”
“這條呢?”格格忽然掀起謝惜雅的黑色校裙,露出淺藍色、腹部有蝴蝶結的內褲。
顧然收起大拇指,默默走了。
走出療養樓,格格與謝惜雅兩人擊拳,猶如日本女團漫畫里的女一和女二。
“如果他不上色誘的當,我們就舉報他騷擾我們,讓他吃被抓住把柄的苦。”格格得意道。
“你太惡毒了。”謝惜雅點評。
“彼此彼此,你也很下流,竟然不穿安全褲。”格格說。
上了邁巴赫,格格放下書包,繼續道:“本來我還不好意思,顧醫生夸我好看,是出于好心,我們這樣對他會不會太卑鄙,但惜雅你沒穿安全褲,反而便宜他了。”
謝惜雅在車內穿好安全褲。
她的臉完全沒有因為被看到裙底而臉紅,反而思索剛才有哪里做得好、哪里還需要改進,以及下一步該做什么。
102病房,鼠姐。
蘇晴示意顧然提問。
“鼠”
“咳。”陳珂輕咳。
顧然的腦袋從女高中生的裙底里縮回來,正了正神,他問:“胡小姐,來到醫院,還能聽見腳步聲嗎?”
“沒有,但它會追過來。”鼠姐輕聲說。
簡直就像在說唇語,除了顧然,沒人能聽清她說什么。
“腳步聲熟悉嗎?像不像現實中某個人的腳步聲?”顧然又問。
鼠姐搖頭,連搖頭的動作都很輕。
顧然沒進一步問下去。
更進一步的細節,等吃過早飯,在咨詢室內或者平時相處中,再問不遲。
“有什么不習慣的嗎?”他問一些生活上的問題。
鼠姐搖頭。
“飯菜合口嗎?有喜歡的菜可以告訴主管護士。”
顧然在查房記錄上寫下問題,又在問題后寫上答案:想吃空心菜。
正要結束查房時,鼠姐忽然主動問了一個問題。
“她說什么?”何傾顏忍不住問。
“為什么我能聽見她的說話聲。”顧然一邊重復,一邊思考答案。
重復完,他也想好了。
“人面對恐懼的時候,比如說害怕鬼的人,一般會有兩種選擇,封閉自己、豎起耳朵,我是后一種。”顧然回答。
鼠姐沒說話。
顧然等待自己的聲音傳到她耳朵里。
他轉身示意蘇晴她們繼續查房,他留下來。
蘇晴輕輕點頭之后,帶著陳珂、何傾顏走了。
從上周五開始,從103調到102當主管護士的王佳佳,連忙關上門,然后給顧然拿了一張凳子。
“謝謝。”顧然輕聲說。
“不客氣”王護士也低聲回答,臉上的笑容可愛。
鼠姐的眼神重新有了光。
顧然繼續道:“雖說唯物主義占據上風,但有時候不得不承認,尤其是人本身,唯心主義也有一席之地,簡單來說就是——人偶爾會被自己過度的想法過度支配。”
稍作停頓,他繼續道:“你聽見腳步聲是,我能聽見你說話也是。”
“不是幻聽,真的有腳步聲,而且越來也近。”鼠姐小心地四處張望,彷佛腳步會循著她的聲音找過來。
顧然沒有否認‘幻聽’,也沒有承認。
他好奇道:“胡小姐,你覺得腳步聲靠近,會對你做什么?”
“不知道,我很害怕,說不定會殺了我。”
“如果我們的護士二十四小時輪班不睡覺地保護你,它還能殺掉你嗎?”
鼠姐想了片刻,回答:“應該不能。”
“這么說,腳步聲其實不怎么厲害?”顧然試探道,“那如果,胡小姐你自己鼓起勇氣.”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鼠姐全身顫抖,像是忽然被塞進又小又黑又冷的冰箱。
王佳佳摟住她的肩。
“什么不可能?靠你保護自己不可能,還是你鼓起勇氣不可能?”顧然追問。
鼠姐雙手捂住耳朵,全身觸電似的顫抖,之前還紅潤的嘴唇迅速發白。
“顧醫生。”王佳佳擔憂道。
“我們一起攙她去外面人多的地方。”顧然說。
“嗯!”王佳佳點頭。
兩人攙扶著鼠姐去了護士站,護士站正好開會,近二十位護士在里面。
“怎么了?”護士長問。
“不用擔心,很快就好。”顧然扶著鼠姐在悠哉小姐讓出來的椅子上坐下。
“大家,麻煩熱鬧起來,這對病人有好處。”顧然說。
“熱鬧起來?”一位晚班護士迷茫地問。
“起來,不愿做奴隸的人們”顧然下意識唱起國歌,根本沒經過思考。
護士們也遲疑地跟著唱起來。
一邊唱,眾人一邊你看我,我看你,只有顧然唱得最專注,其余像是他的和聲。
不一會兒,蜷縮在椅子上的鼠姐身體緩緩打開。
國歌唱完,顧然又唱:“他們說,要帶著光,馴服每一頭怪獸;他們說,要縫好你的傷,沒有人愛小丑。”
這次護士們唱得比顧然還開心,眼神也不再是看向彼此,而是看向鼠姐。
護士站外,站著查完房的蘇晴、何傾顏、陳珂。
“他們在做什么?”陳珂笑道。
“這不一眼就能看出來嗎?開party啊。”何傾顏在胡扯。
蘇晴看著鼠姐,又看向顧然,平靜沒有表情的臉,在某一刻忽然笑了下。
“.”鼠姐說。
“你說什么?”顧然大聲問。
“聽不清,大聲點,你說什么?”
“愛你孤身走暗巷,愛你不跪的模樣,愛你對峙過絕望,不肯哭一場。”顧然一邊唱,一邊把耳朵湊上去。
“別唱啦!!”鼠姐大聲喊。
“收!”顧然高舉的手一握。
護士站瞬間鴉雀無聲。
不,唱得盡興的悠哉姐還哼了兩句:“愛你破爛的衣裳,卻敢堵命運”
王佳佳拉了她一下,像是把手機音量的最后一格也拉到底。
“吃飯。”顧然往外走。
“不說點什么嗎?”護士長問。
“病人才來沒幾天,慢慢來,知道唱歌能在她發病的時候幫到她,已經滿足了。”
“顧醫生,你怎么知道唱歌對她有幫助?”王佳佳好奇,“這兩天胡小姐發病,我們開空調、加被子、曬太陽,都沒用。”
“我小時候一個人走夜路,害怕的時候也會唱歌。”
顧然走出護士站,正要向領導邀功,領導卻打量他說:“讓你查房,你讓病人發病?”
“.河里有什么,總要抽干水才知道,有時候讓病人發病,也是一種治療手段。”
“狡辯。”何傾顏說。
“李笑野的畫,你畫好了嗎?”顧然問。
“轉移話題。”何傾顏又哼了一聲,“昨天、前天是禮拜天,我為什么要工作?今天才開始畫。”
“陳珂,今天要麻煩你催眠胡茜,問問她到底是誰的腳步聲,我總覺得她知道這是誰的腳步聲,但靠問,很難問出來。”顧然說。
“我終于能派上用處了!”陳珂一反常態地微微激動起來,展現出二十一歲女孩的青春感。
另外三人都笑了。
“對了,”蘇晴想起一件事,“阿秋上師有事找你。”
“又讓我戒色?”
“不是。”蘇晴回答。
“他說今晚又有一場法會。”何傾顏笑吟吟道。
《私人日記》:九月十五日,晴,周一,上班
開車去{靜海},偶爾從專注中回過神,不經意間以為自己開的還是藍色寶馬,也對副駕駛的靜姨有一種陌生感。
以陌生的感覺看她,發現她真的很年輕,很漂亮,和我走在一起,任何人都會覺得我們兩個是同輩。
昨天被何傾顏算計,今天被格格、謝惜雅算計,明天不會輪到陳珂吧?
我有點怕陳珂.
但無論什么,都改變不了我愛蘇晴的心,堅不可摧!
《醫生日記》:
阿秋上師說,今晚又有一場法會,上次法會我學會了大魔法。
精神病人的話不能當真。
胡茜說話小聲,目前來看,應該是在隱藏自己,但隱藏沒用,除非能騙過自己的心。
可隱藏到能騙過自己的心,那恐怕又是另外一種病。
(莊靜批語:仔細留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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