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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論是什么人在幕后安排,也不論事情是否回到了所謂的正軌,但有一點恐怕是神仙都想不到的,更別提那幕后之人——假如其真的存在。
何考最終成為了隱峨,他選擇的隱峨之物也正是隨身的豹爪掛墜,卻不是從小佩戴的那枚珍貴法器。
黃小胖為他舉行傳承儀式的時候,法器掛墜恰好被林清霜借走了,何考在一堆贗品中,選擇了最普通的一枚,出自武巖駿的小師妹之手……
既然鏡湖這邊沒人盯著,索性就來個痛快,他們把二百份材料全部給投遞了。
離開郵政局,車里的材料已經搬空了,人也感覺似是卸下了一副重擔,高雪蛾笑著問:“我們現在去哪兒?”
何考:“去固湖!來的路上遠遠地望見了,那邊的風景很不錯,湖岸邊有不少人野營,還有附近的村民擺的大排檔,架著很多大蒸籠呢。”
高雪娥詫異道:“離得那么遠,你居然能看見?”
何考笑道:“我的眼神比較好。”
高雪娥:“那倒也是!研究生畢業不戴眼鏡的,確實比較少見。”
何考:“你不也沒戴嗎?”
高雪娥:“我其實也有點近視,只是度數比較淺,平時就懶得戴了,只有看電影啥的才會找出來。”
何考:“度數比較淺,是多淺?”
高雪娥:“兩只眼都是一百多度。”
何考:“那確實不用。”
何考的眼力原先可沒有這么好,只是不近視而已,絕不可能在國道上就能看清遠處湖邊的游人以及攤位上的蒸籠。
修煉“我無觀”入門、成為一階潛行者后,他的目力也得到了極大的增強,不僅可以夜視,還能看清很遠的東西,以及分辨近處很細微的事物。
他的聽覺、觸覺、嗅覺、味覺以及體位空間感,同樣變得敏銳了許多,且這種知覺的提升如今已不再構成困擾,基本到達了收發自如的狀態。
提到了戴眼鏡的話題,何考又想起了錢固然,這位春華博士也是不戴眼鏡的,包括隱形眼鏡,這也應該與術士的修為有關。
看來回去后自己也得準備一副眼鏡,可以是平光變色的,在某些場合可以起到適當的掩飾作用,因為有些人就特別注意這些細節。
比如他自己。
棲原市的東邊,位于太姑市境內有一個陽湖,那里的大閘蟹特別有名;在棲原市的西邊還有一座固湖,其特產也是大閘蟹。
世上很多地方都有大閘蟹分布,但是這一帶的溫度、氣候、土壤與植物、水體等綜合環境最適合大閘蟹生長,所出產的大閘蟹也最為美味。
陽湖蟹暢銷東國各地,近幾年開始流行買卡送禮,網上提貨、全國包郵,愣是把一種即食活鮮,玩成了“金融創新”產品。
高雪娥就收到過不少合作單位送的陽湖蟹禮品卡,她自己平時很少開火做飯,有的卡轉手就送人了,有的卡不知道丟哪里就忘了。
但不論收卡人怎么樣,反正發卡人早就收了錢。
這就有點像搞集資貸款養蟹了,而且貸來的錢不僅不用給利息,有時候連本金都不用還。因為發卡人又搞起了螃蟹卡回收業務,比如一千塊錢賣出去的卡,八百塊回收。
有人收到了禮品卡卻懶得吃螃蟹,干脆把卡賣了換成現金。這樣一來,發卡人一只螃蟹都不用,反而還白賺了二百!
聽說要去固湖,高雪娥就想起了螃蟹,然后在車上吐槽“金融創新”。
區區一座陽湖,哪來那么多螃蟹?全國賣的陽湖蟹,絕大部分都是貼牌產品,包括固湖蟹往外地銷售時也以陽湖蟹的名義。
但客戶如果能買到固湖蟹,也不算上當受騙,其口感跟陽湖蟹沒什么區別,甚至還可能更好。
固湖位于棲原市與鄰省蕪城市轄區的交界處,面積有八十平方公里,碧波蕩漾一望無際,是棲原一帶水質最好的湖泊。
站在湖岸邊的草坡上,微風中望見遠處的水鳥飛過,確實令人心曠神怡。
長假的最后一天,近郊一帶的游客還有不少,很多人在湖灘上露營,支起帳篷、架起桌子,搞燒烤、打撲克,顯得很有閑趣。
何考與高雪娥今天沒帶野營帳篷、桌椅之類,臨時從后備箱里拿了塊防雨布當坐墊,就在湖岸邊看風景、吹吹風,感覺也非常不錯。
離湖邊不遠的鄉村公路兩旁,當地的居民用竹竿和蘆席搭成臨時攤位,搬來桌椅爐灶,架起蒸籠蒸螃蟹,就賣給路過的旅人。
高雪娥平時能把螃蟹卡都放忘了,此刻聞見湖風送來的香氣,卻忍不住流口水了,她提議一起去嘗嘗。
找了最近的一個攤位,主菜就是螃蟹,兩人各要了公母一對,挑的都是最大的。攤主提供調好的姜醋汁,還可以炒幾個小菜,并有當地特產的黃酒。
在這種環境下吃東西,似乎感覺格外香,而且螃蟹本身就滋味鮮美,高雪娥問道:“要不要整點酒?”
何考:“那我就來一斤吧,你呢?”
高雪娥:“總共來兩斤吧,我陪你喝。”
等兩斤酒送上桌,何考才說:“要不你喝吧,我就看著。我們總得留個人開車啊,這里可叫不到代駕!”
所以最終反而只有高雪娥一個人喝酒,她也的確想喝點酒了,好徹底放松下來。
高雪娥的酒量尚可,至少比黃小胖強,但在公司聚餐等場合,她幾乎從不喝酒,總是自稱不會喝、不能喝、有點過敏……這樣也能免去不少麻煩。
何考怎么知道高雪娥酒量還不錯?因為此刻親眼看著她一斤黃酒下去,只是鼻尖見汗臉色潮紅,人顯得有些興奮,并沒有醉倒的跡象。
這可是在湖邊的露天棚子里啊,夕陽下的湖風一吹,不能喝的話她恐怕當場就得暈,又得讓何考像那天夜里似的扛著走了。
第一瓶沒了,高雪娥順勢就要開第二瓶,何考立刻伸手阻止。他沒說你再喝就得多了,而是笑道:“兩瓶酒,也不能伱一個人都喝了呀。給我留一瓶吧,我帶回去喝。”
高雪娥也笑得很開心:“那好,這瓶留給你回家喝,再喝我就要醉了。”
酒喝得快,但螃蟹卻吃得有點慢,一瓶酒下肚之后才拆完一只母的。高雪娥又將另一只公蟹剛剛揭了蓋,何考突然又伸手阻止道:“這只別吃!”
高雪娥用撒嬌的語氣道:“干嘛呀,這只也要留給你帶回家嗎?明明有活的可以買了帶走,你干嘛非得要我的?”
何考解釋道:“不是不讓你吃,而是這只螃蟹有問題。”
高雪娥:“怎么了,難道有毒?”
何考居然點了點頭:“差不多吧,吃下去肯定會壞肚子。”
高雪娥有些疑惑地看了看螃蟹,然后又低頭仔細聞了聞:“好像跟剛才那只確實有點不一樣,但應該不是死的呀,怎么就不能吃了?”
何考:“你信我嗎?假如信我就別吃,讓老板再拿一只公蟹吧。”
高雪娥:“那好吧。”
假如這只螃蟹有問題,為什么不讓老板換一只呢,而是還要掏錢另買一只?因為他們不能去證明啊!
高雪娥愿意相信何考,但是擺攤的老板不可能認賠。
所以高雪娥也不糾纏,就照何考說的辦了,與明智的人打交道就是舒服,因為她轉念間就能想通前因后果。
所謂毒,就是可能會傷害到身體的東西,食品變質也算是一種毒。大閘蟹如果死了,肯定是不能吃的,但老板在這種地方架蒸籠賣螃蟹,也肯定不會蒸死蟹。
那只螃蟹,肉眼看上去并無問題,應該就是活的蒸出來的,甚至還呈現出膏肥黃滿的狀態,但何考卻覺得不對勁。
假如有人吃下去,大概率會鬧肚子。
鑒毒術,就是隱蛾門的一階術法,感通術的基礎之一。它倒不是鑒定什么毒藥的方法,而是一種感知能力,能察覺到什么東西對自己有害,這就是毒。
何考還沒有來得及專門花時間研究鑒毒術,但是成為一階潛行者之后,本身就初步具備了相應的能力,既然他覺得這只螃蟹不對勁,那就不要讓高雪娥冒險。
其原因倒不是因為螃蟹不新鮮,至于老板下毒則更不太可能,很可能是這只螃蟹受到了某種污染、感染了某些病菌啥的……這就沒法說清楚了。
何考并非無法證明,但可惜他不能去證明。理論上最佳的證明方法,就是擺出生化實驗室中的全套設備做現場檢測,但這顯然并不可行。
現場唯一“可行”的方案,就是讓高雪娥吃下去,結果真的出了問題……如此便能證明他是對的,但他能這么做嗎?
人們往往喜歡談試錯成本,其實很多事情,“試對成本”也挺高!
比如何考早就猜到了黃小胖便是隱峨,但他不能去證明更不想去證明自己是對的,曾經只在內心中默認了這個事實。
所以現在,他也只能問高雪娥信不信自己?這聽上去有點像服從性測試,但其實何考真沒有那種想法。
有些時候,有人在面對“試對成本”的困境時,往往也會讓人誤以為是服從性測試。
高雪娥沒吃那一只,而是額外掏錢又買了一只,笑嘻嘻地看著他問道:“這只公的,可以吃嗎?”
何考也笑著點頭:“當然可以吃,這只沒問題。”
看著高雪娥津津有味地吃螃蟹,何考莫名想起了大姑周艷,不是這兩人有些什么相似的地方,而是反差太大。
以往的大部分時間,除了爺爺,大姑就是他最親近的人。盡管鬧過一些不愉快,但在內心深處,何考對大姑以及大姑一家始終恨不起來,總是還記著他們的好。
最重要的原因之一,就是何考從未感覺到大姑對自己有什么惡意。
大姑對他并不壞,只是人比較蠢,否則也不會把他家當成庫房,偷偷存放易燃易爆危險品,還自以為能躲過警方的調查。
假如今天一起吃螃蟹的人換成大姑,溝通肯定不會這么順暢。
以的大姑的脾氣,肯定會讓他必須解釋清楚,那只螃蟹為什么不能吃?而且也會要老板免費換一只,理由就是何考說了那只螃蟹有問題。
然后何考也可能挨老板一頓罵。
最終的結果嘛,大姑肯定會賭氣似地把螃蟹吃了,假如真的鬧肚子,她既會指責何考為什么不把話說清楚,也會去找老板要求賠償……
總之事情會鬧成一地雞毛。
什么是推演?這就是推演!它未必是什么神通大術,只因何考太了解大姑了,類似的事情已見過太多次。
假如今天對面的人換成大姑,何考會怎么選擇?他什么都不會說,就看著大姑把螃蟹吃下去!因為說了不僅沒用,還會付出高昂的試對成本。
一般人,恐很難做到這一點。
所以姑父曾說過,何考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心思太深。
但假如吃下那只螃蟹的害處很大,甚至有致命的危險,何考又會怎么做呢?他會找個借口直接拿走,然后悄悄給扔了……拼著挨頓罵而已。
傳說中的世外高人,有時舉止怪誕難以理解,或許也有這方面的原因吧?
何考還不至于那么飄,剛剛成為一階潛行者,就自詡世外高人,他只是看著高雪娥吃螃蟹,思緒一時飄得有些遠。
從固湖到浦港鎮,開車也就一個小時出頭,何考在路上想問明天上班怎么辦?可是一扭頭,發現高雪娥居然睡著了,許是因為喝了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