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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情感上能否接受,蒙芽從理智上判斷,何考說的應該是事實。因為按照他的講述,這些事情在術門層面已是公開的秘密,很容易查證。
比如宗法堂的命令、公告,調查行動以及結果,都不是何考能偽造的,任何一位術門弟子,應該都有辦法確定真偽。
可問題偏偏在于,蒙芽根本就不是術門弟子。彭咸失蹤后,她不認識任何一名術士,術門也壓根都不知道有她這號人物。
何考只是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僅憑他的一番話,蒙芽就推翻自己此前的所有認知?誰又能證明何考不是一個出色的作家,特意編了這樣一個故事來騙她的呢?
何考點了點頭:“空口無憑,除非……”說到這里他頓了頓,又喝了口水,這才繼續道,“除非給你一個機會,讓你能自己去查證。”
這時他杯子里的水空了,蒙芽還在等著下文呢,見他又不說話了,好似陷入了思索之中,應該是正在思考——怎么才能給她這樣的機會吧?
小苗已經下班,但將一個水壺還留在收銀臺上,蒙芽起身將壺拿了過來,給何考續上了水,這才問道:“我怎么才能有這樣的機會呢,需要什么條件嗎?”
何考:“三件事。”
蒙芽:“您說!”同時下意識地緊了緊胸口的衣襟。
何考:“第一件事,請你遵守法紀!據我所知,110中心的接線員,是不允許將工作中的報警信息泄露出去的。
在特殊情況下,一個不小心,甚至都有可能導致有人家破人亡!
而你做了什么?彭咸是個窮兇極惡的歹徒,而你在警方內部為他通風報信。當時他和他的同伙正在追殺隱蛾,手段無所不用其極,沾邊的線索都不會放過。
你隨口說出一個名字,說是懷疑與隱蛾有關,都可能給對方帶來殺身之禍……”說著說著,何考未免有些激動,不知不覺中語氣就變得嚴厲起來。
蒙芽的頭越垂越低,眼淚又滴到了桌面上,顫聲道:“對不起,我不知道,我是真的不知道……”她已經不知道該怎么說下去了。
何考收起激動的情緒,語氣低沉道:“就算當時伱不知道彭咸的真面目,那么做也違反了法紀!
你當時不認為自己是在做那份工作,而是在完成彭咸給你的任務。但對于世上的其他人,你就是110報警中心的接線員!
現在你已經知道了這一切,就更應該彌補自己所犯下的錯。
那件事情以及相關消息,以后絕不能再向任何人透露。否則你不僅會給別人帶來兇險,也會給自己招來殺身之禍。
這是我要求的第一件事,你必須要做到,否則沒人再給你任何機會。”
蒙芽淚眼婆娑地抬起頭道:“我一定會做到的,還有呢?”
何考反問道:“你現在的修為,已是觀身門的一階診斷者,本門法訣,還有秘傳的燭照術,都修煉得怎么樣了?”
蒙芽:“我最近沒什么心思修煉,在此之前,修煉根本法訣好像也遇到了瓶頸,怎么用功也感覺不到進步。
所以我從半年前就開始,重點修煉應用術法,想換一種方式取得突破,主要修煉的就是燭照術。
觀身、觀我都有些體會,至于觀人,目前只有一點心得而已。”
觀身術以垂簾逆聽入手,內觀自身感悟氣機發動,入門的標志就是在定境中達到虛室生白的狀態。所謂虛室,指人自身;生白,洞見之喻。
所以觀身術以“內視”入門。內視并不是醫院里那種CT掃描,而相當于一種綜合感官運用,可以體查自身的各種狀態。
觀身門的術士在某些方面有特殊優勢,哪怕后天原因導致的體虛多病者也可以去修煉,并可能由此入門。
因為他們能隨時察覺自身出了什么問題,并做出針對性的調整。
燭照術便是在此基礎上,觀身門獨有的一種應用術法。內視的境界是針對自身的,然后以“觀我”為經驗依據,再去觀照他人。
一階診斷者施展燭照術看他人,還做不到像內視自身那般清晰,但可以判斷出氣血運行狀態,從而判斷這個人是否有問題,以及是哪方面出了問題。
自古擺攤算命,除了純玩套路活的,真能看出點東西的人,不僅有靈犀門的四階神棍,更多的其實就是觀身門的一階診斷者。
蒙芽自以為修煉到了瓶頸,其實更重要的原因是前路不明、缺乏指引。她所修煉的燭照術,自稱僅是有些心得,但一階術士大多也只能達到這種水平。
何考沉吟道:“我有個朋友,他的先天底子很不錯,但后天虧耗較多。我要你做的第二件事,就是幫忙看看,他應該怎樣針對性的彌補調養。”
蒙芽:“你是想讓我幫他治好嗎?可我還只是一階診斷者,尚非二階炙客,會診不會治啊!”
何考搖頭道:“我不是讓你給他治好,而是讓你指點他修煉觀身術。以他目前的狀態,修煉需要隨時有人指出問題,好做出針對性調整。
你是過來人,已完成觀身術的筑基過程,對各種情況應該都很了解。我把觀身術法訣也傳給了他,但具體怎么修煉,請你在一旁指點協助。
假如他能修煉觀身術入門,我會把你們都介紹給一位觀身門的前輩,讓你有機會成為真正的術門弟子。”
蒙芽答道:“我會盡力的!”想了想又問道,“可是能否修煉術法入門,誰也沒法保證,萬一他就是練不成呢?”
何考:“萬一他無法修煉入門,但只要你確實盡心了,而且他的身體已無大礙,一年后,我仍然會給你這樣一個機會。
你放心,我會給他提供最適合補益的靈藥,去配合調養修煉。”
隔壁的林青霜此時驚訝道:“這不就是一階診斷者突破二階炙客的儀式嗎!何考是怎么知道的?我可沒教過他!”
野鳳凰瞇著眼睛:“可能就是巧合呀,他就是想幫那個朋友呢?想當年師尊也是讓我這樣幫你的,同樣沒有告訴我,那就是進階儀式。”
林青霜:“他若不知情,卻恰好做了這樣的事,會不會是靈犀術的玄妙呢?”
野鳳凰沉吟道:“有可能是,也有可能不是。
所謂秘傳的講究,你還不太清楚……青霜啊,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我是說可能啊,其實我也能把他當成秘傳!”
林青霜:“師兄,你收不收秘傳我不好說話,但你還是先把口水收一收吧!”
其實江老頭給了那一葫蘆梧桐子之后,小胖的元氣虛耗就不是大問題了,但何考還是想推小胖一把,為他爭取更多的“福利”。
既然有這樣的機會,為何不好好抓住呢?
那邊蒙芽很認真地點頭道:“我一定會盡心盡力的!第三件事呢?”
何考:“剛才說的第一件事,是你必須要做到的。第二件事,是你要盡力去做好的。至于第三件事,只是我的一個建議。
我建議你去做,至于你愿不愿意,或者能不能做好,并不勉強。”
蒙芽:“您有什么建議?”
何考:“我建議你換份工作,110的接線員就別干了,那并不適合你。”
蒙芽:“那我換什么工作呢?”
何考:“換什么工作你自己決定,那是你的事。但我記得不錯的話,你應該也是錦行傳媒的股東吧?”
蒙芽愣了愣,然后才點頭道:“是的,名義上我有百分之十五的股份。但那都是彭咸辦的手續,我根本就沒出資,也從來沒參加過股東會議。
他還找律師鑒證,跟我簽了份授權委托書,委托他全權代為行使一切權力。”
高雪娥雖然看見蒙芽就來氣,但前段時間何考交待的事情,她也很上心,專門調查了錦行傳媒的情況。
錦行傳媒是八年前注冊成立的,不是有限責任公司,而是股份有限公司,難道彭咸還存了將來把公司弄上市的想法?
公司的發起人,也就是原始股東共有兩名,這是法定的最低要求。當時的注冊資本是五百萬,彭咸占股百分之九十,另一名股東叫張占笑,占股百分之十。
一年半之前,也就是蒙芽剛畢業的時候,錦行傳媒進行了增資擴股,股東也有了變化。
其注冊資金提高到一千萬,彭咸占股百分之八十五,另一名股東張占笑轉讓股份退出了公司,又出現了一名新股東就是蒙芽,占股百分之十五。
這些都是能查到的工商注冊信息,高雪娥在蒙芽找上門來、得知對方的姓名后,都突然想了起來。
她不禁暗道自己疏忽了,其實早就有線索,先前居然沒有查出蒙芽這個人,也是因為后來何考告訴她不必再查了。
高雪娥把這個情況告訴了何考,何考本沒覺得什么,可是高雪娥又提醒了他另一件事。
彭咸如今已經失蹤了,但在警方那里,目前也只能定性為失聯。
在不能確定其法律意義上的失蹤之前,其所持的股份也不好處置,那么蒙芽就是錦行傳媒唯一可行權的股東。
理論上,蒙芽是能控制這家公司的!
何考又特意咨詢了姚少蘭,姚律師的問答與高雪娥的觀點是一樣的,她還提供了幾條實際操作建議。
據高雪娥調查了解,錦行傳媒的資產狀況與經營情況都還不錯,業務團隊的素質也很出色,否則也不能在彭咸失蹤三個月的情況下,整個公司還能正常運轉。
至少從目前來看,錦行傳媒手握與螣信棲原分公司以及八達集團的合作大單,這幾年養活自己是不成問題的,至于將來……那就誰也說不好了。
何考看著蒙芽道:“彭咸應該不可能再露面了,你現在可以去錦行傳媒,以股東的身份召開股東會,拍板做一些決策。
那么多員工,辛辛苦苦干了一年,至少年終獎得給人家發了!至于發多少、怎么分配,公司原本就有績效考核規定,遵照執行就好,你只需要決策并監督執行。
就算這家公司將來要解散,也得把遣散費用和手續給人家搞明白。這件事現在只能你去做,也是你應該做的……”
蒙芽弱弱道:“可是我不會啊。”
何考:“不會,可以學。術法你原先也不會,也是后來學會的。
這只是我的建議,并不勉強你,但你要是愿意去做的話,我可以找一名律師協助你,讓她陪你一起去錦行傳媒。
這名律師姓姚,她也是術門弟子,望氣門的二階掮客。
我建議你給自己一個董事身份,在公司里拿一份薪酬,接下來也好有生活保障。
彭咸在錦行傳媒任命了一名總經理,也是業務負責人,叫覃明輝。這位覃總干得還不錯,我建議你繼續讓他當總經理、負責業務工作。
至于你這位股東、董事,暫時只需要監督管理層是否有侵占、轉移公司資產,保障執行薪酬、績效獎勵制度,就可以了。
你也可以去學習業務,熟悉怎么管理與經營,既是董事,也把自己當成一名實習生。”
蒙芽越聽眼睛睜得越大,追問道:“你真能找一位術門弟子來幫我嗎?”
何考:“是的,我剛才說的話,有不少就是那位姚律師的建議。”
蒙芽:“我愿意去做,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做好,但無論怎么樣,我都會試試……”
何考終于露出了一絲笑容:“這就是你要經歷的世事,你剛才提到了什么考驗與歷練,這才是真正的考驗與歷練,就看你能不能做好了!”
隔壁的野鳳凰一拍大腿:“怎么樣,我說對了吧?他自己肯定能處理好,這三件事,安排得漂亮啊!不僅人帥,心思咋還能這么妥帖呢?”
林青霜:“何考這孩子,就是心太細了。男孩子,有時候也不需要總是這么細致。”
野鳳凰:“我倒不覺得這樣有什么不好。”
林青霜:“我也沒說小考有什么不好,更沒說他這件事處理得不漂亮!只是覺得,假如什么事都想得太多、太細,給人的感覺,性子未免有點偏向陰柔。”
野鳳凰:“陰柔,我怎么沒這種感覺?明明很陽剛啊,是你懂男人還是我懂男人?”
林青霜:“當然是你懂,但我們說的根本就不是一回事!”接著又苦笑道,“他剛才讓那姑娘從110指揮中心辭職,我還以為要把她介紹到我的藥鋪來。
剛才已經做了很多思想準備,設想那姑娘來了之后,我該怎么去指點調教,結果卻被晃了一把。何考居然另有安排,讓她去接管彭咸的公司。
這我真是沒想到啊,情緒都已經醞釀出來了,白費了半天感情。”
野鳳凰笑出了聲:“你的感情不會浪費,先攢著,何考遲早會把人給你送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