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蛾

141、尚待根深塵中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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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打了一套槍法練龍筋,因為趕時間,那根當成大槍的長竹是臨時削的,今天他特意選了一根更趁手的好竹子。

江道禎給他的的小竹椅還有那枚竹箴,都是以紫玉斑竹打造,何考在固山深處也見到了這樣一片竹子,昨天還來挖過冬筍,今天再來采制一竹槍。

紫玉斑竹非常堅韌,何考就沒在別處見過,他挑了一根合手的,大致判斷生長年份也合適,好不容易才將它齊根斬下。

砍一根竹子,居然弄壞了一把柴刀,他又跑到浦港農貿大市場買了一把新的,輔以神識之力將枝椏削磨整齊,打造成四米左右的長槍。

他在一個小山包上清理出一片空地,然后開始練槍,槍花飛舞間,身形翩若驚鴻、矯若游龍,只可惜無人旁觀喝彩。

何考從頭至尾舞了一整套練龍筋,隨著氣血翻滾又歸于平靜,感覺終于化解了那股莫名的浮躁。

再看看手中這桿長槍,感覺此物與他有緣,也放在秘密洞府中收存吧。

紫玉斑竹質地如此堅韌,然而筍卻又那么鮮嫩可口,今天可以再挖點回去做,與高雪娥一起嘗嘗……何考想起了昨天做的菜,掏出手機恰好又看見了高雪娥的信息。

高雪娥問他在哪兒,提醒他下午還得加班呢。

何考回了條信息:“不會耽誤工作的,晚上來點好吃的。”

他的意思沒說清楚,高雪娥誤會了,又問道:“你想吃什么?”

何考:“給你好吃的。”

高雪娥:“你呢?”

何考:“我當然也要吃啊。”

高雪娥:“吃什么啊?”

看這兩人聊天真費勁,聊半天都不知道在說啥,但他們自己卻不覺得,反正也不是聊給別人看的。

何考:“只待拔節塵根隱,歲歲山中不知年。一夜勃勃隨春雨,初生美味最嫩尖。”

高雪娥:“流氓!”然后還有敲腦袋與害羞的表情。

何考剛才發的是一個謎語,謎底就是“竹筍”。她這是想哪兒去了?居然還罵人……看來得好好教育啊!

“就我大姑家這事,你怎么看?”這是第二天一大早,何考問高雪娥的話。

昨天晚飯時,何考與高雪娥提過此事,但還沒來得及深入討論。此刻何考擺出涉世不深的懵懂少年姿態,向高雪娥這位成熟知性的女領導請教。

高雪娥剛在客廳里打完一套八段錦,內息運轉與動作節律都已經拿捏得很到位,渾身出了一層微微的細汗,肌膚白里透紅,似散發著動人光澤。

外練動功以及相應的定坐觀法,這些入門前筑基功訣,何考已經教了高雪娥一段時間,那枚獸爪掛墜也讓她隨身戴著。

高雪娥的身體素質相當不錯,如今的心理素質也很好了,已經算習練有成,對體質和心態的改善都是顯而易見的。

既然筑基有成,照說就該考慮能否入門了。但是何考告訴她,打算傳她的一門術法,要求很特殊,突破一階后要盡量在最短時間內突破二階。

所以入門之前的筑基修煉非常重要,根基越扎實越好,何考還有一些幫她鞏固修為根基的手段,都會盡量用上。

他想傳授高雪娥的,顯然就是隱蛾術。因此他也叮囑高雪娥,有關術法修煉的事一定要注意保密,決不能告訴他人。

高雪娥筋骨更強健,身段也越來越柔美,肌膚更加緊致細潤,人也更加嬌嫩……何考剛才坐在沙發上看她練功,不禁又有些蠢蠢欲動,差點忍不住想加個餐。

考慮到時間可能來不及了,否則就會耽誤領導上班了,所以他及時轉移了注意力,聊起了昨晚沒來及說完的話題。

高雪娥接過何考遞過來的豆漿,坐下道:“假如站在你那個表妹的角度,其實應該出去找份工作,這樣能盡量少受父母的影響。

如果她待在家里很好的話,這種事也沒必要。如果她自己覺得在家里幫父母照看生意,對她的影響并不好,那就應該考慮。

你要記住,這件事的重點不是伱認為,而是她自己認為。”一旦開始正經討論問題,高雪娥的談吐思路,就切換到職場精英的狀態。

何考:“她畢業后出去工作了大半年,是讓我姑父叫回去的,說是一個女孩子在外面,爹媽也不放心,再說家里的生意也缺人幫忙。”

高雪娥:“你大姑家原先請過人幫忙嗎?”

何考:“原先雇過一個人,小珊回去幫忙后,他們就把那人給辭了。”

高雪娥:“那么生意是比以前更好了嗎?”

何考:“這沒法簡單比較,環境總是在變化,買賣也不完全一樣。”

高雪娥:“那就不說業務類型和外部環境,就說內部情況吧。”

何考:“那是比以前強不少,反正我大姑和姑父都是這么說的,小珊畢竟是自己家人,對自家的買賣更上心。”

高雪娥:“就因為是自己的女兒,所以才能可勁地使喚。假如換成原先雇的人,做得多給的少、臉色又不好,人家也不能干呀。

畢竟只是看個鋪子,也沒法畫餅說什么拿期權等上市……”

何考差點被逗笑了,高雪娥湊過來伸手勾了勾他的下巴道:“現在的年輕人,能不啃老就不錯了!說點實際的,她爸媽叫她回家干活,那么她的價值體現在兩方面。

一是辭退雇工所節約的開支,二是因為自家人更負責而創造的額外利潤,這些報酬她父母給了嗎?”

何考:“我昨天不是講了嗎,每月就是給點零花錢而已,說是幫她攢嫁妝呢,還說怕她亂花錢……現在出了這檔子事,大姑就更有理由了。”

高雪娥:“這事別人管不了,反正我的建議已經給了。”

何考:“可是小珊現在這個樣子,也不太容易找到合適的工作。”

高雪娥卻搖頭道:“啥叫不合適呀?她好歹有個學歷,年紀也不大,人長得標致,尤其是看著挺清爽。

換個人未必有她這個先天條件,這一點得感謝你姑父和大姑,畢竟基因是父母給的,父母還把她養這么大、供她上了學。

她都不用跑太遠,就在棲原當地找家大公司,比如互聯網技術公司,應聘前臺都可以了!”

何考:“當前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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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雪娥:“怎么,看不起這崗位嗎,她原先不就是在鎮子上看店的?而且我告訴你,像這樣的崗位,找對象是最方便的!

就拿我們公司舉例子,一大把技術宅男,學歷高工資也不低,人長得也不賴,只需要好好打扮一下。他們中的某些人,將來弄不好還真能拿到上市期權。

這些人平時沒機會接觸到太多女孩,也沒時間出去搞對象,就指著熟人介紹相親啥的。

咱們大樓斜對面,金蝗集團的分公司,辦公場地就一層樓,不到二百名員工,單身小伙就有一百出頭。

他們公司平均每半年就換個前臺,都讓這些技術宅給泡走了。有次我還問過他們人力,不嫌折騰嗎?人家說的好,這算是幫內部員工解決生活問題了。”

何考:“扯遠了吧?”

高雪娥笑了:“對,是有點扯遠了,這是下一步的事情,還得先有第一步才行。而且她已經有一個技術宅了,就是我們項目組的黃小胖。

你表妹自己都不知道呢,他就掏了十五萬先幫她解決了麻煩,這是什么人能干出來的事?舔狗都沒有這么舔的,況且黃泗并沒有在追她,也沒要求她做什么!”

何考:“你是認為小胖傻?”

高雪娥:“不,我不認為這是傻,而是瀟灑,不愧是你的發小,簡直太瀟灑了!

他就是單純地幫你表妹而已,沒有任何附加條件,假如把這種人當成舔狗,你大姑一家才是傻到家了。”

何考岔開話題道:“你就建議小珊到金蝗集團分公司去應聘前臺?”

高雪娥:“我只是打個比方,提供一條思路。以她的專業條件,像我們部門,走社招肯定是進不來的,我們分公司其他部門也夠嗆。

但是我們在棲原還有一些合作單位,包括參股、控股的子公司,并不是沒有合適她的崗位,也能有辦法安排。”

何考:“聽這意思,你能給她安排一份新工作?”

高雪娥:“不是我能,而是實在有必要的情況下,條件是具備的。但是這種事,你不能主動去張羅,否則就不是幫人,弄不好反而是結仇了。”

何考點頭道:“我明白,就是這個道理。但我估摸小珊自己很難做這個決定,否則當初也不會回家了。”

高雪娥一攤雙手:“這就沒有辦法了,你又不是她爹媽,況且路都是自己選的。”說著話又把肩膀靠了過來,“小考啊,你對這個表妹,咋這么上心呢?”

何考苦笑道:“我叔叔十八歲上大學時就去了東北寬春,然后就在那邊落戶定居了。棲原這邊我沒什么別的近親,從小也就這么一個妹妹。

我今天并不是要找你幫忙給她介紹工作的意思,就是想讓你幫著分析一下,這是什么情況,我大姑和姑父都是咋想的?”

高雪娥:“還包括上次往你家藏違禁危險品的事?”

何考點頭:“是啊!”

高雪娥伸手把他的腦袋摟了過來,揉著頭發道:“其實不復雜,有些人做事只看自己,也只看眼前,不去想更多的結果。

這其實就是一種本能的動物性反應,還有個名詞形容這種情況,就是——反智。”

何考:“反智?”

高雪娥:“對呀,貓啊狗啊就是這樣,但是人不會,因為人有靈智,我們部門的項目不就跟人工智能有關嗎?

假如做事只看自己、只看眼前,可不就是反智?所謂反智,就反社會性、反因果關聯性,向動物本能性倒退。

就算不談道德因素,這種決策機制,看似簡單直接,效用卻很低。”

何考:“你說的話,好有學問呀!”

高雪娥故意嘟起嘴唇,以炫耀的語氣道:“那是當然!我的畢業論文,課題就和決策機制管理有關。”

接著又語氣一轉,“但很多時候,你不要試圖去跟不想講道理的人講道理。有這樣的父母其實也挺頭疼的……我都忍不住想起我媽了。”

何考:“你媽也像我大姑那么兇?”

高雪娥:“那倒沒有,她做事很有目的性、很會衡量,往往能考慮到好幾步之后呢,就是總想把我打包賣個好價錢。”

何考:“哦,要價多少啊?”

高雪娥:“什么要價多少?沒見識!我舉個例子吧,前年回家,她就把我介紹給了當地的市長助理。”

何考:“官不小啊,副廳級了吧。”

高雪娥敲了他一下:“副市長才是副廳,市長助理差半級,他當時剛提到這個位置,還是正處而已,屬于副廳預備役。

那家伙的老婆帶著孩子去國外了,據說是小孩上學、大人陪讀,但是就沒打算回來,然后他按照組織要求做了切割……

他年紀比我大了十歲,體重是我的兩倍,還有慢性病。但是在我媽眼里,某些方面的優勢蓋過了他的這些缺點。

因為這些缺點,對她本人沒有影響,但是那些優勢,對她、對我爸、對家里的其他親戚都是有好處的——這就是她的決策機制。”

何考:“因為這事跟你媽鬧翻了嗎?”

高雪娥:“鬧翻倒不至于,我只是不愿意而已。不愿意就不愿意唄,人生又不是只有這一件事,犯不著計較。

你大姑做的事,肯定有你表妹不愿意的;那么你表妹做的事,應該也有你大姑不愿意的,如此而已,她們都要明白這個道理。”

何考:“這是你啊,換個人未必能做到,既能搞定又沒鬧翻。”

高雪娥笑道:“老娘什么風浪沒經過,況且現在可是修仙者了,還搞不定凡人?”

這話既像開玩笑又像是認真的,一般人可沒有她那么兇險的經歷,而且如今也確實在習練術法,處于入門前的筑基階段,更有培元丹這種靈藥相助。

術士之神通廣大,在普通人眼中就似傳說中的神仙。比如李修遠演示隱娥紗的妙用,哪怕三階術士何考也覺得——那就是神仙手段!

說完這句話,高雪娥可能也覺得自己有些囂張了,把身子蜷過來,又柔柔弱弱道:“剛才那些話,說得倒輕松,其實很多道理,我也是最近才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