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葫劍仙

第一千七百四十六章 刻舟求(九)

“云瑾知道.只要能給狄武和樂飛揚換取一份仙緣,我愿意。”云瑾低聲道。

“唉”

白須老者聽后,閉上眼睛沉默了好一會。

“既然這是你自己的意愿,那老夫便成全你了吧。不過此事得回去稟告宗主,將他們收入我‘化雷宗’恐怕不行,但可由宗主出面,將他們推薦給‘天煞閣’和‘水月宮’,這兩個宗門雖與我宗齊名,但對入門弟子的資質要求卻不高,或許會賣宗主一個面子也說不定.”

“多謝仙師!”云瑾大喜,叩首再三。

“還叫‘仙師’?”白須老者笑道。

云瑾反應過來,立刻畢恭畢敬道:“多謝師尊!”

“哈哈哈!”

老者捻須而笑,大袖一揮,一道靈光卷了兩人,很快就消失在庭院的夜色之中。

時空變化,斗轉星移。

無盡的黑暗涌來,也不知過了多久,直到一縷曙光劃破了黑暗。

畫面出現在一個山谷之中,谷內毒瘴彌漫,霧氣翻騰,隱約可以看到各種毒蟲猛獸,還有食人的妖花。

打斗聲、嘶吼聲、慘叫聲從谷內不斷傳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所有聲音都漸漸變弱,整個山谷又恢復了詭異的寂靜。

片刻后,一只血淋淋的手掌從下方探出,抓住了懸崖邊上的一塊石頭。

隨著五指用力,一個滿身血污的年輕男子從山谷下方爬了出來。

此人身材高瘦,被血污遮住的面容隱約可見幾分英俊,尤其是那雙眼眸,閃爍著靈動的光彩。

山崖邊上早有人等候,分別是一名身穿紅袍的中年男子,一位袒胸露乳的壯漢,一名須發皆白的老者,還有一位宮裝美婦。

“看來他就是今年的魁首了。”紅袍男子面無表情地說道。

宮裝美婦微微點頭,淡淡道:“此子不易,我觀察許久,他能從眾多記名弟子中脫穎而出,絕非僥幸。”

“呵呵。”赤膊壯漢微微一笑,不以為然道:“‘兇谷試煉’是記名弟子晉升為外門弟子的唯一途徑,由不得他們不拼命,再說了,這些記名弟子本就靈根駁雜,資質低劣,如果心性再不佳,那我宗還有什么必要收下他們?”

“好了。”

之前一直沉默寡言的白發老者忽然開口,其余三人見他發話,全都安靜了下來。

只見這白發老者邁步向前,來到青年男子的面前,輕撫其頂,微微笑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抹去臉上血污,向眼前的老者躬身行禮:“回稟師叔,弟子名叫狄武。”

“狄武……好,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天煞閣的外門弟子了,記名弟子晉升外門的名額每年都只有一個,你得此機緣實屬不易,稍后宗門會向你發放修煉所需的丹藥、符箓和法器,另外還會給你三個月的時間,讓你回家探親。”

天煞閣乃是魔道宗門,不同于化雷宗,每年招收的弟子是其十倍有余,并不太注重靈根資質。

但天煞閣的競爭極為殘酷,并不是誰都能學到高深道法,記名弟子只傳授一些練氣期的入門法決,想要晉升外門,必須參加每年一次的“兇谷試練”,在里面互相廝殺,最后存活的一人才能晉升。

而在參加“兇谷試煉”之前,所有弟子都不能離開宗門,要么在宗門做勞役一直到老死,要么參加試練拼死一搏,記名弟子只有這兩種選擇。

狄武加入宗門五年有余,勉強修煉至煉氣六層,實力并非所有記名弟子中最強,然其心機深沉,行事縝密,再加上一股狠辣的心性,最終笑到了最后。

“多謝師叔!”

狄武再次向眼前的白發老者彎腰行禮,眼中閃過一絲激動的光芒。

“你資質低劣,能有此成就實屬不易,此次下山,紅塵滾滾,亂花迷眼,切勿行差踏錯,謹記!謹記!”白發老者大有深意道。

“弟子明白。”

狄武微微一笑,看上去并不怎么在意。

他向山崖上的四人分別告辭,隨后轉身離開,沿著山道向下徐徐而行。

看著狄武漸行漸遠的背影,四人若有所思。

“此子心性雖佳,但心中似乎還有一股執念.”紅袍男子沉吟道。

“天玄師兄的臨別贈言,這小子好像根本沒聽進去!”赤膊壯漢粗聲粗氣地說道。

“無妨。”

白發老者臉色平靜,古井無波,“各人有各人的命數,三月探親之期,表面是褒獎,其實也是我宗的一種考核。倘若他此行下山,陷入紅塵濁世,無法斬斷前緣,那也是他命該如此,不算我天煞閣門人。”

“師兄所言極是”其余人盡皆頷首。

狄武收拾好行囊,離開天煞閣,一路向北而行,來到瑤華城的時候已經是一個月以后了。

故地重游,心中別是一番滋味。

十八年前,自己還是一位富家公子,吃穿不愁,父母疼愛,那段日子可以說是無憂無慮

直到那一天,所有的一切都毀了!

余觀海!

就是此人,將他們狄府滿門抄斬,上至八十高堂,下至剛出生的嬰兒,一個也沒有放過!

可憐他父親,文弱書生,錚錚傲骨,在獄中不堪受辱,最終選擇了自盡。而他母親,從生下狄武之后就體弱多病,哪里經得起這種牢獄之災,很快也追隨父親去了。

狄武在這個世上,再也沒有了血親之人.

從那一天開始,他的生活就充滿了苦難,好在老天開眼,沒有讓狄家絕后。狄武不僅沒死,還拜入仙門,修得幾手法術,如今已有煉氣六層的修為。

放眼世俗之中,能夠勝過他的武林高手屈指可數,就算有,那也在皇宮大院之中,不可能出現在這個偏僻的小鎮。

狄武此行是來復仇的。

雖然當年他已經用毒針射殺余觀海,但這股怨念非但沒有消散,十八年來反而越來越濃。

“當年給余觀海調兵的知府,參與陷害父親的同伙,還有那些折磨我母親的獄卒.我狄武一個也不會放過!”

狄武攥緊了拳頭,眼中厲芒一閃而過!

此后的三天,瑤華城看似風平浪靜,實則暗流涌動。

狄武用自己的手段,在最短的時間內摸清楚了當年參與陷害父親的所有同黨.

夜深人靜之時,某個大戶院門緊閉,里面卻有一股濃郁的血腥之氣。

滿地尸體上,一個豐神俊朗的白衣男子面帶微笑。

在他面前,有一對白發蒼蒼的夫妻,還有一個不滿五歲的幼兒,此時正在兩人身后嚎啕大哭。

“算我求你了!當年的確是我對不起你爹,但你已經滅了我一家滿門,現在只剩這一個孫兒,能不能給我王家留份香火?”老者哀求道。

他的老伴將孫子護在身后,澀聲道:“冤有頭債有主,當年害你爹的人是我們,這小子那時候還沒出生,他是無辜的!求你大發慈悲,我們的命隨便拿去,只求放過我的孫兒!”

“呵呵。”

白衣男子笑了,笑得很古怪,鮮血染紅了半邊白袍。

“是,你們的孫子的確沒有參與當年之事,但我想問問,當年你們有誰想過給我狄家留個香火嗎?”

這個問題,讓夫妻兩人同時愣在了原地,不知該如何回答。

“他一點也不無辜!因為生在你們家就是他最大的罪孽!”白衣男子的眼神越來越冰冷,“要怪,就怪他投錯了胎!”

“我跟你拼了!”

那老者忽然爆發出驚人的力氣,從袖中抽出一柄短刀,向白衣男子猛撲了過去。

然而,他還沒靠近白衣男子,就被一道霞光洞穿了胸口,雙眼瞪得斗大,滿臉不甘地倒了下去。

“畜生啊!”老婦在旁哭泣,聲音哀慟,令人憐憫。

然而,白衣男子的眼神根本毫無波動。

下一刻,他雙手法訣一掐,那道霞光去而復返,“突!突!”兩聲,將老婦和她身后那個五歲的小孩先后打成了肉泥!

此時霞光散去,居然是一枚黑色鐵錐,被白衣男子收回了袖中。

皎潔的月光拂過庭院,狄武站在血泊之中,麻木的眼神似乎有了一絲波動。

“爹娘.你們看到了嗎?兒子修煉有成了,當年害我們全家的仇人,孩兒一個都不會放過!”

口中喃喃自語了一聲,狄武的眼神逐漸變得冷酷起來。

他從袖中取出一張白紙,上面寫滿了名字,其中大部分都已經被鮮紅的紅叉叉掉。

默然片刻后,狄武蹲下身子,用手蘸了蘸地上的鮮血,在“王有德”的名字上也畫了一個叉。

至此,整張白紙上的名字幾乎都被紅叉覆蓋,唯獨只剩下一個名字.上官文豐!

此人是管轄這片區域的知府,當年就是他調兵給余觀海。

根據狄武這三日的調查,余觀海當年似乎被上官家的嫡女看重,最后成功入贅,也是因此才小人翻身。

不過,此人并不在瑤華城中,而是在附近一個更大的城鎮居住。

“上官文豐,必死!”

狄武雙眼微瞇,殺意沸騰。

月光下,他緩緩轉身,踏上了尋仇的最后一段路途.

夜盡天明,畫面一轉,來到了一條安靜的街道上。

街道的盡頭,有一座典雅的宅院。

這座宅院占地極廣,氣派不凡,大門左右兩邊各有一只高大威猛的石獅,門楣上掛了一塊牌匾,上面寫著“上官府”三個大字。

兩個身穿紅袍的護衛站在門口。

這兩人腰配長刀,身材挺拔,手上長著厚厚的老繭,眼中精光流轉,一看就是武藝不俗之人。

時值正午,烈陽當頭。本是酷暑難耐的時候,兩人卻沒有絲毫疲倦,反而神采奕奕。

“聽說了嗎?老爺的孫女昨天晚上回來了。”其中一人開口道。

“嗯,老爺最喜歡這位孫女了,據說今天晚上要大擺筵席,咱們這些做下人的也能領到不少賞錢呢!”另一人笑道。

“那太好了,咱哥倆又能去‘怡春院’聽曲了。”先前那人擠眉弄眼道。

另一人聽后,哈哈一笑,露出了心領神會的表情。

就在這個時候,街道盡頭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兩人循聲望去,只見從街道盡頭的拐角處走出來一個白衣男子。

這男子約莫二十五、六歲的年紀,眉眼清秀,豐神玉立,嘴角還掛著一絲淡淡的笑容,看起來十分和善。

沒多久,這白衣男子就來到了宅院的門口。

“站住!”

其中一個護衛喝道:“你是什么人?不知道這里是知府大人的宅邸嗎?豈敢在此閑逛!”

“知府.”

白衣男子喃喃一聲,抬頭看向了門楣上的牌匾,好半天后才開口道:“真要說起來,我也算上官家的一位故人。”

“故人?”左邊的護衛挑了挑眉,有些懷疑的問道:“你與府中哪一位相識?”

“上官文豐。”白衣男子吐出了這四個字。

“大膽!”

兩名護衛同時暴喝。

左邊一人罵道:“你這種腌漬貨色竟敢直呼老爺的名諱?還說與老爺相識,我看你是發了瘋吧!”

另一人也罵道:“去去去!趁我哥倆今天心情好,還不快滾,否則將你一頓好打!”

“呵呵。”

白衣男子面對兩人的羞辱并不生氣,反而露出了一絲詭異的笑容。

下一刻,他忽然張嘴,從口里噴出一團黑氣!

兩名護衛本來還想再罵,可看到這一幕,都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眼中滿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你你!”

這兩人大腦空白,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而那黑氣的速度極快,此時破空而來,根本不給他們反應的時間!

只聽“嗖!”的一聲,黑氣在半空中一分為二,幾乎同時洞穿了兩人的眉心。

兩人瞬間就安靜了下來。

在他們的眉心處各有一團煞氣,眼中的神采已經消失不見,仿佛一具尸體,直挺挺地站在原地。

白衣男子微微一笑,邁步走入了上官家的大門。

而在他身后,兩名護衛依舊“忠心耿耿”地守在門口,如果不是仔細看的話,外面人根本發現不了異樣,并不知道這兩人其實已經斃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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