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尖利而陰森的聲音忽然響起，身穿灰色道袍的矮小老道悄無聲息的出現，長相丑陋的臉上，目光嚴厲陰狠。
話音落下，黑衣少年卑微的跪在地上，沒有絲毫猶豫，他身形單薄，低垂著腦袋，瘦削的、帶著蜈蚣紋路的下頜線隱在陰影之中。
南綰夜眉頭緊皺，莫名生出憐惜之心，沉聲道：“起來！你沒有嚇到任何人，也沒有做錯任何事，站起來！”
黑衣少年紋絲未動，眼簾低垂，看不清神色。
老道個頭很矮，像是一個侏儒，五官卻很蒼老，尖嘴猴腮，站在那里只有少年跪著高。
老道朝他冷哼一聲：“客人讓你起身，耳朵聾了不成？”
“是。”
黑衣少年溫順起身，退到一旁，站在墻角下，幾乎沒什么存在感。
南綰夜控制著自己不去看他，開門見山的對老道說道：
“聽聞您祭煉了兩只僵尸，不知可否愿割愛一只？”
老道仰著頭看向南綰夜，眼神黏黏膩膩的落在她身上，如同冰冷的毒蛇，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而問道：
“客人為何覆面，這張臉見不得人嗎？”
寒烽怒聲道：“牛鼻子老道你到底賣不賣，出個價，若不想賣，我們就走！”
老道咧嘴笑了，露出一嘴尖利的黑牙，如同鬼牙一般：“賣，怎么不賣，你們愿意出什么價？便宜了貧道可不賣。”
南綰夜面無表情：“先看貨。”
“行，隨貧道來吧。”
老道走在前面帶路，個頭只到南綰夜的腰身，灰色的道袍拖曳在地上。
院子不大，四處整齊有致的擺放了許多木偶，雕刻得十分精致，木偶的五官卻很陰森，眼睛仿佛隨著人轉動，仔細看卻只是死物。
這些木偶應當是黑衣少年雕刻擺放的，老道看起來就很邋遢。
少年自稱“小奴”，對老道的話唯命是從，許是老道買下的奴隸。
很快老道在一間屋子前停下，推開門，兩道腥風突然撲過來，南綰夜沒動，寒烽已經出手，輕易制服了兩個青面獠牙的紅眼僵尸。
老道賠笑道：“這兩個畜生不通人性，聞到新鮮的血液便按捺不住了，幸好沒傷著二位貴客。”
南綰夜蹙眉道：“這兩個僵尸兇性如此大，是在以人血喂食？”
兩個僵尸嘴里還在發出吼吼的聲音。
若只是以獸血喂食，不會在聞到生人味之后這么大的反應。
老道笑了，笑容很丑陋：“天天喂獸血，貧道怎么養得起？貧道的這個小奴隸，身世卑微，血脈低賤，用他的血喂僵尸最好不過了。”
南綰夜聞言，在袖中狠狠攥起了拳頭。
竟是用這個看起來只有十四五歲的少年鮮血喂僵尸，難怪少年身上沒有氣血，皮膚白得如同從未見過陽光。
她面不改色，淡聲道：“這兩只僵尸我都要了，開個價吧。”
老道來了興趣：“哦？客人兩個都要？可以是可以，不過價格可不便宜。”
“廢話少說，開價便是。”寒烽語氣不耐煩，心里對這個惡毒的老道愈加反感。
“這個數！”
老道說了個數目。
寒烽怒不可遏：“你這是漫天要價！不過是低階的紅眼僵尸，最多一只三萬下品靈石，一共六萬，這個價格頂了天了！”
老道竟然敢要二十萬！
“可滿圣城，只有貧道有僵尸賣，你們買得起就買，買不起，也可以用神獸來換嘛，這位姑娘不是青鸞尊者最喜歡的女子嗎？讓尊者拿神獸來換，也是可以的。”
神獸二字一出，寒烽和南綰夜同時瞇起了眼睛。
他們還真是小看了這個老道。
身在外城，竟然手眼通天，早就知道了南綰夜的身份。
也對，老道養了那么多的小鬼，整個院子里數不清的冤魂厲鬼，怎么能沒有點打探消息的手段？
原來他在看到自己和寒烽時，就知道了她的身份。
南綰夜可以轉身就走，不買他的僵尸，她不是非買不可的，花點時間也能找到別的僵尸。
可是她的腳站在原地，仿佛生了根一般，無法動彈。
如果不買走僵尸，老道還會用黑衣少年的鮮血喂養這兩只僵尸。
她一雙黑眸冷淡，看不見波瀾，也看不見情緒，她拿出一個裝滿靈石的儲物袋，里面正好二十萬，是她特意留著準備先還一部分給蒼妄塵的。
老道動作很快，一把就將儲物袋搶了過來，粗蠻無禮。
“看來我們心有靈犀啊，南姑娘，你準備的數目，和貧道說的數目，正好對上。”
南綰夜懶得計較他的無禮，直接將兩只僵尸收入了靈獸袋里。
僵尸只是低階生物，算起來跟靈獸差不多，是能收入靈獸袋中的。
老道尖酸的臉上露出笑容，陰森森的：“慢走，不送，歡迎下次再來。”
南綰夜裝作不經意的問道：“這個少年賣不賣？正好讓他來給我養這兩只僵尸。”
“貧道這個小奴隸，可是無價之寶，再多靈石，貧道也是舍不得賣掉的。”
老道語調古怪，看著南綰夜的眼神帶著幾分調侃和戲謔，好似已經看透了一切。
南綰夜越發覺得他身上有古怪。
“小刁奴，送客吧。”
老道尖利如太監的嗓音唱道。
黑衣少年從角落里走出來，恭敬的在前面帶路：“尊貴的客人，請。”
南綰夜心頭憤怒，少年的名字，竟然叫“小刁奴”？這老東西，簡直該死！
不，不對，自己的情緒好像莫名之間被人擺弄了。
一股寒氣從她腳底升起，手腳霎時間變得冰冷。
她心底一沉，看著黑衣少年瘦削的背影，生出好幾個復雜的念頭。
她不再開口，背后老道陰冷的視線，如同附骨之疽緊緊跟著，她有種被人正在算計著的第六感。
傀儡師！
腦海里驀然冒出這個詞。
一時間，她想通了關節。
強橫的傀儡師，有擺布因果的能力，她應當是早就被對方盯上了。
不僅如此，他身上一定有自己用過的貼身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