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頡雙臂環抱胸前,饒有興致地看著滿臉帶著不懷好意笑容的謝相才。
聽著謝相才自以為天衣無縫計劃的徐傲雪,余光瞥見不遠處白發少年的神情,嚇出了一身冷汗。
“算……算了算了。”
徐傲雪趕忙抽回手掌,滿手是汗地將玉牌重新系回腰間。
謝相才眼睛微微瞪大,伸手便要奪徐傲雪腰間的玉牌,不過此時一只有力的大手重重地拍在了他的肩頭。
少年鄙夷地便轉過頭,只見虎頡站在他的身旁,微瞇著眼道,“八公子,欺騙師尊是不好的。”
謝相才冷哼一聲,一肘子懟開虎頡,“干你鳥事,難不成你是我師父啊?”
虎頡也不惱,含笑點頭,“有沒有一種可能,我就是你師父呢?”
“放你娘的屁。”
謝相才順理成章地罵出一句臟話,水到渠成,渾然天成。
此話出口,少年自己都不免一愣,不過心中僅僅有些悻悻然,并沒有多少罪惡感。
想來是與面前這名為虎頡的家伙相處久了,被耳濡目染養成了習慣。
虎頡輕輕點頭,聳了聳肩,不再言語。
徐傲雪見謝相才執迷不悟,又見一旁的白發少年與老天師開始了閑聊,只得嘆息一聲,滿眼同情地將玉牌再度解下塞進謝相才手中。
謝相才接過玉牌立刻喜笑顏開,美滋滋地將其系在腰間,大搖大擺地轉過身去,用力拍了拍虎頡的肩頭,問道,“怎么樣?能不能替哥們守住這個秘密?”
虎頡意味深長地看著謝相才,良久之后伸出一只手掌,朝著自己的方向招了招。
謝相才當即會意,自覺地從腰間解下一只塞滿銀子的錢袋,毫不猶豫但是極為肉疼地放在虎頡的掌心之中。
白發少年方才滿意地點了點頭,回禮似的拍了拍謝相才的肩膀,臉上掛著一副“包在我身上”的神情。
謝相才看到虎頡這“萬無一失”的表情之后,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與對方不停互相拍著肩膀。
老天師再也看不下去,清了清嗓子,“兩位不要在此處稱兄道弟了,隨老夫回道觀去吧!咱們還有最后一道程序,結束之后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了。”
聞言謝相才兩人方才作罷,各自抽回手掌。
老天師拂塵一甩,自顧自瀟灑地朝石前百丈懸崖縱身躍去。
一旁虎頡嗤笑一聲,緊隨氣候,踏空而去。
徐傲雪愣了片刻,偏轉過頭以眼神示意謝相才,見對方滿臉黑線后,輕輕一笑,二話不說一頭扎進腳下云霧之中。
偌大一個天都峰上,此刻僅剩謝相才一人而已。
他站在原地好半晌,最終一跺地面,撂下一句“淦你娘”后,轉身順著腳下樓梯,按部就班地朝山下走去。
近一個時辰后,謝相才方才滿身汗水地停在了道觀之前。
虎頡不知從何處搬來一張躺椅,悠哉悠哉地躺在陽光之下,品著杯中茶水。
謝相才一言不發沖上前去,從對方手中奪過茶杯,將其中剛好溫熱的甘甜茶水一飲而盡。
虎頡怒罵一聲,抬腳一把將謝相才踹進道觀中。
道觀之中的三座神像之前,已是站著兩名年輕人。
站在左邊的是徐傲雪,站在右邊的則是女扮男裝的沈戀雪。
謝相才踉蹌地跌撞進道觀,在一眾長袍道長的注視之下站在了“雙雪”之間。
沈戀雪斜眼看著謝相才,腦海之中再度回想起在廣場之上的羞恥事兒來,一張雪白俏臉不由變得極其紅暈。
謝相才見對方如此模樣,趕忙咳嗽了一聲,故作鎮定地與對方打招呼。
沈戀雪將腦袋別到一旁,對滿臉笑容的少年一副愛答不理的模樣。
謝相才尷尬地摸了摸頭,隨后正視前方。
徐傲雪得了老天師的眼神示意,一步上前。
老天師拂塵一揮,三滴晶瑩水珠自神像身上掠出,片刻之后匯聚成一件衣甲,懸浮在徐傲雪面前。
“徐傲雪,此番封王會你奪得魁首,當獲三清之賜,此為恩露甲,可抵擋致命一擊,你且收下,日后可有大用。”
徐傲雪面色肅穆,低頭接過衣甲,隨后默默退到謝相才兩人身后。
謝相才見徐傲雪退到身后,眼中立刻充斥滿期待的神色,然而老天師僅僅只是看了他一眼,就讓一旁的沈戀雪走上前來。
沈戀雪又驚又喜地上前,只見一柄通體呈現羊脂般色澤的長劍憑空出現,一息時間之后掠到沈戀雪跟前。
“此乃雪蓮劍,是老夫每年正月初一,取蓮花峰上灑滿霜雪的蓮花提煉而來的寶劍,劍道一途你有天資,故不可廢,賜你此劍,還望日后能聞劍名。”
沈戀雪聞言受寵若驚,趕忙接過雪蓮劍,拜謝之后退到謝相才身后。
謝相才咽了一口口水,十分自覺地走上前去,搓手看向老天師,心想好東西一定在最后,難不成這老天師要將蓮花峰的至尊法器給自己?
老天師深吸一口氣,滿眼笑意地看向少年。
謝相才深吸一口氣,伸出雙手等待著寶貝。
只見兩名小道童,各自雙手捧著一個透明瓶子,走到謝相才跟前。
謝相才不解其意,雙眼直勾勾地盯著兩只瓶子。
一名小道童捧著裝有液體的瓶子來到謝相才面前,雙手遞上,聲音恭敬道,“八公子,這是蓮花池水,喝上一口百病消。”
另一小道童捧著看似空空的瓶子來到謝相才面前,雙手奉上,聲音尊敬道,“八公子,這是天都云氣,聞上一聞特精神!”
少年張大嘴巴看著面前的兩只瓶子,愣是好半晌沒有說出話來。
“氣死了,氣死了,氣死我了!”
謝相才大叫著回到暫住的院落之中,不停用腳踢著地上的泥土。
一想到老天師那滿是笑意的表情還有虎頡與沈戀雪的嘲笑,謝相才心中氣就不打一出來。
六公子憋著笑站在一旁,不過終于是忍不住了,只得舉起砍刀背對著謝相才,一次又一次地朝著空氣揮舞。
謝相才從懷中取出那兩只瓶子,剛想抬手將它們摔向地面,但是轉頭想了想后,最終還是沒有下得去手。
有總比沒有好。
但是這老天師真的太氣人了!
怎么說他也是將那沈家的練劍天才沈戀雪擊敗,甚至跨境擊退了齊卯,總不至于就拿到這么兩個破瓶子吧?
徐傲雪見謝相才氣不過,只好笑著走上前去,安慰地拍了拍對方肩膀,笑道,“好啦,不管怎么說此行不虛,實力有所提升就是好事,犯不著生那么大的氣!”
謝相才掙脫開徐傲雪的手,輕哼道,“王爺您是站著說話不腰疼!您拿到的是三清賜予的恩露甲,就連那手下敗將沈戀雪都獲得了一柄上好寶劍,為什么我就拿到這兩個破瓶子?”
徐傲雪哈哈一笑,隨后沉默了良久,在謝相才抱怨完之后,自懷中取下那件仍然有些溫熱的恩露甲,將其遞給謝相才。
謝相才怔怔看著對方,沒有伸手。
徐傲雪扯開少年腰間萬寶福袋,將衣甲丟了進去,隨后將福袋拉緊。
謝相才看了看腰間福袋,又看了看徐傲雪,“徐傲雪,你干什么?”
徐傲雪不以為意,“這東西我用不上。”
“這是恩露甲啊!”
“是啊,我用不上。”
“這他娘的是恩,露,甲啊!”
“我知道,我用不上。”
謝相才一跺地面,二話不說從萬寶福袋中將那衣甲取出,丟還給徐傲雪。
徐傲雪二話不說又將衣甲扔回到萬寶福袋之中去。
緊接著,徐傲雪手中流光一閃,一件紋繡精美的襯衣出現在謝相才面前。
謝相才盯著那襯衣打量許久,都沒有看出其中的門道來。
徐傲雪笑容變得極為溫柔,下巴指了指不遠處玩弄著地上蘑菇的玲瓏少女道,“這是我家梅梅給我繡的,有這一件內甲就足夠了。”
謝相才聞言面如吃土,退后一步。
徐傲雪乘勝追擊,“小相才,找到相好了嗎?”
謝相才暗罵一聲,從福袋中取出恩露甲重重摔在徐傲雪欠揍的臉上。
徐傲雪也不惱,撿起地上的恩露甲,不緊不慢地塞回到謝相才腰間的萬寶福袋中,正了正衣衫,探出一只手掌。
手掌之上無形勁風凝聚而成。
謝相才又退后一步。
俊美青年滿眼笑意,勁風掠去,在即將撞向謝相才身子的時候驟然消散。
“我六境頂峰。”
少年咬牙切齒地暗罵一聲“你他娘的”,不過還是乖乖將福袋塞進衣服之內。
這時,不停舞刀憋笑的六公子停下動作,將砍刀背到身后,大步走向謝相才,伸手指了指院落之外,嘴中“唔唔唔”個不停。
“咱們要走了?”
謝相才開口詢問。
六公子重重點頭。
一旁,徐傲雪收斂神色,雙眼望向遠方。
謝相才轉過身來,正視徐傲雪,嘆息一聲道,“我要走了,再次相見不知何時。”
徐傲雪淡淡一笑,“不會。”
少年一愣,“什么不會?”
俊美青年笑容燦爛,“再帶梅梅去個地方,我門就會去清夢城待上一段時間。”
謝相才聞言,雙眼之中充斥滿驚喜,“去清夢城?那好啊,我再過一段時間就要去清夢城了!”
徐傲雪重重點頭,走上前去給了謝相才一個大大的擁抱。
片刻之后,兩人松開,謝相才理了理衣衫,退后一步朝徐傲雪揮了揮手,大聲道,“徐傲雪,那咱們就相約在清夢城見面了!”
徐傲雪同樣對著謝相才揮了揮手,旋即走到仍舊玩弄著蘑菇的少女身旁,親昵地順了順對方的頭發。
剎那之后,只見六公子腳底流光一閃,身形驟然消失在原地。
謝相才深吸一口氣,緊隨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