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道在上

107:仙人下凡

稍作休息后,趙格兒照過銅鏡,發現臉上的蠟黃和黑點都消失不見,恢復了本來樣貌,她十分歡喜地離開了偏院。

此刻,趙斌并不在文武軒,而是在皇城內,一時間,難以找得到他。

但夏思遠來到了莊上,其作為趙斌的大舅,又是軒劍派的實權長老,有著不小的分量和話語權。

只要把他說動,再由他出面,效果會更好。

說實話,趙格兒真不知該如何措辭,該如何開口。

這等牽扯到大寶歸屬的大事,哪能說不做就不做的?

又不是過家家。

不過陳留白既然說有“變數”,那趙格兒就必須慎重對待,她對于陳留白的話,奉若圭臬。

當來到大廳上,但見一眾武林豪杰聚集于此,談笑風生,吃吃喝喝,氣氛頗為輕松寫意。

皆因夏思遠人來了,同時帶來了個好消息,說投靠趙斌的京畿大軍,又多了一支,足有萬人。

具體情況,尚未披露,但光是這個兵甲數量,便足以鼓舞人心。

大局已定!

趙格兒的出現,很快吸引了眾人的目光注意,紛紛起身致意。

論武功修為,在這里,她自然排不上號,可身份清貴,乃是皇親貴胄,又是早早站在趙斌這邊的,事成之后,對于這個妹妹,新帝自不會待薄了。

在座的人,哪個不是老江湖?人際關系,都瞧得清楚,不敢怠慢了。

趙格兒微笑以對,在人前時,她就是個溫文爾雅,大方得體的公主殿下。

被夏思遠搶了地位風頭的青陽道人頗有些郁悶,臉上只是強作歡顏,看到趙格兒來到,他趕緊打量起來,越看越是覺得不對勁:公主殿下到底得了什么病?

但看樣子,似乎被治好了。

趙格兒徑直來到上首處,輕聲對夏思遠道:“大舅,可否移步一下,我有話要與你說。”

夏思遠身材魁梧,雖然年過花甲,但作為先天宗師,正處于巔峰境界:“好,咱們到后廳來。”

趙格兒稍一停頓,又叫上青陽道人:“道長,你也一起。”

這一下,不管是夏思遠,還是青陽道人,兩人俱是感到意外,但沒有多問。

三人轉到后廳,把門一關,隔絕了大廳上的嘈雜。

夏思遠看著趙格兒:“你臉色不好,出了甚事?”

趙格兒沉吟一會,才緩緩地道:“大舅,如果說讓四哥停手,暫時不要起事,可否?”

“嗯?”

夏思遠一愣神:“伱這說的什么胡話?”

旁邊青陽道人也是大吃一驚,心想公主殿下的確是魔怔了,在這胡言亂語。

揭竿之事,籌謀準備了那么久,早已箭在弦上,豈能說放棄就放棄的?

趙格兒硬著頭皮道:“這些時日來,我總感覺到不安,發現有些地方不對勁,所以想要勸四哥按兵不動,看看再說。”

夏思遠一拂衣袖:“你現在來說這些,豈不是兒戲嗎?事到如今,早沒有回頭的余地。這可不僅僅是幾個人的事,而是成千上萬,乃至于天下蒼生的事。”

趙格兒忙道:“我并非說要回頭,只是暫緩一陣子再說。”

青陽道人開口道:“公主殿下,此等大事,時機稍縱即逝,可等不得的。”

“那不是?”

夏思遠不悅地道:“你休得再提,亂了軍心,那就真得壞事了。”

趙格兒暗嘆口氣,便知會是這個結果。若非對于陳留白心悅誠服,言聽計從,也不會來開這個口。

畢竟這事,著實顯得荒謬了。

想了下,便道:“大舅,道長,我想請你們去見一個人。見過之后,可能會有不同的想法。”

夏思遠疑問:“見誰?”

眼下趙格兒也不知該如何介紹陳留白,只能含糊道:“見一位世外高人。”

夏思遠嘴一撇,曬然笑道:“世外高人?有多高?”

作為軒劍派的長老,先天宗師,他這半輩子,稱得上縱橫江湖,閱人無數。

在其中,自是碰到不少所謂的“高人”。

但結果顯而易見,對方只能算是“異人”,甚至會些旁門道法,但根本稱不上“高人”。

遠的不說,便說趙斌的門客中,就有好些個。

喏,在很多人眼中,青陽道人不就是個“高人”嘛。

對于夏思遠的反應,趙格兒并不意外,只是心里忽然想到:上一次問陳留白有多高的郭林,自家師尊,白帝城主,已經下落不明……

不過這種事,內情如何,不得而知,即使知道,也不能說出來的。

調侃過后,夏思遠又問:“這位高人到底是什么人?又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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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格兒答道:“大舅,我無法說得明白,你去見過他便知道了……他就在莊上。”

聞言,夏思遠的目光立刻變得銳利起來。

如果說對方在別處,他自懶得去應酬,可居然就在文武軒中,而自己竟然不知。

這就表明出了問題。

他知道趙格兒并非那種任性野蠻的公主,于是問:“聽你的意思,是你把他帶進來的?”

趙格兒搖頭:“其實是道長請來的。”

青陽道人:“……”

忙道:“我只邀請了我的師兄。”

夏思遠當然知道干陽老道:“除了老觀主,就沒別的人了?”

“還有一個道童。”

“他可不是道童。”

趙格兒否認了這個說法。

這番語氣,聽著和干陽老道的一模一樣。

青陽道人感覺自己有點說不清了,在偏院之際,他就對陳留白的身份存疑,只是來不及仔細盤問,萬沒想到,而今又和趙格兒有了瓜葛。

要知道做“謀逆”的事,勢必要謹慎隱秘,不是什么人都能參與進來的,在邀請之前,就得摸清楚底細。

哪知道就混進個身份不明的人來?

捂得住還好,可如今被夏思遠知道了,那肯定就會被殿下知道。

出了這般紕漏,以后如何還能獲得趙斌的倚重和信任?

此刻,青陽道人不禁怨恨起老道來。

連忙解釋道:“他就是個少年人,分明是我師兄收的道童。”

這個關頭,必須把鍋甩到老道頭上。

“少年人?”

夏思遠神色狐疑起來,沉吟道:“既然就在莊上,那我和道長就去見一見,看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好的,我帶路。”

趙格兒松了口氣,她的任務就是勸對方去見陳留白,至于見面之后是怎么樣,就不是她所能掌控的了。

想上一次,她同樣是充當引薦人,讓師尊和陳留白在燕歸別院碰頭。

那場面便有些失控,好在當其時郭林能屈能伸,趕緊“借”了血食,這才沒有鬧得更大。

這一次呢?

突然間,趙格兒有點期望看到夏思遠在陳留白面前吃癟的樣子。

沒別的原因,主要就是因為她并不喜歡這位時常倚老賣老的大舅。

文武軒曲廊小徑,設計巧妙,有很多門路可走。

他們不用再回到大廳,而是從側門離開,繞過重重院落,即可抵達陳留白所在的那座偏院。

剛邁步進去,就聽到一把充滿了江湖草莽意味的喊聲:“書生,來,我與你再喝一杯,今天不醉不休。”

趙格兒:“……”

夏思遠則與青陽道人對視一眼,越發認為趙格兒這是被人給忽悠了。

三人走進里面,來到廳上,見到當中的大木桌上杯盤狼藉,老道坐中間,右邊葉火生,左邊陳留白,正在吃喝得不亦樂乎。

哪有什么高人風范?

這時候,趙格兒也不知該說什么,她也是第一次看到陳留白的這一面。

但并不覺得奇怪,畢竟上一次,陳留白都能上街買菜來著,吃肉喝酒,又算得什么?

她走上前,態度恭敬地道:“公子,我把夏長老請來了。”

注意到這一幕的夏思遠眉頭皺起:堂堂金枝玉葉,竟對一位少年人低聲下氣,這算什么?

真是世外高人?

而或,趙格兒被對方給迷惑住了?

看陳留白那副韶秀的模樣,的確容易哄騙女人……

陳留白正在嚼吃一塊豐滿的雞肉。    他是真有些餓了,自從完成大周天后,每天總容易餓得快,尤其是修煉過后。

把氣血搬運殆盡,能不餓嗎?

文武軒的伙食挺好。

這里招待的可都是高階武者,普通飲食不能滿足他們的需求,為表禮賢下士的誠意,自要把好吃好喝的都拿出來,從而達到了精食的標準。

主菜,甚至有皇子殿下圈養的異獸,那就是血食品級的了。

青陽道人把師兄請來,撇開那些小心思,在招待上,自要做足工夫,所以一早吩咐下去,要仆從奴婢全力配合,只要供得上的,都得端拿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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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火生迅速地和老道成了忘年交,吃喝上了,后來陳留白聞到香味,干脆讓婢女繼續上菜,在廳上開席。

才有了這一幕。

夏思遠看得心頭有一股火起,不過他是養氣有成的人物,不會輕易發作,尤其席上,還坐著個干陽老道。

這老道,雖然瘋癲多年,可清醒過來后,仍然是一方人物。

陳留白從容不迫地用塊濕巾擦干凈嘴巴,然后道:“夏長老,請坐。”

這副派頭,恍然是此間主人一般。

夏思遠并沒有坐,踏前一步,雙目凝視,要用自己的氣勢把此子給壓下去:“我聽格兒說,你有事找我談?”

陳留白淡然道:“準確地說,是要找趙斌談,可惜他不在,趙格兒才叫你過來。”

聽到這句話,青陽道人不禁睜大了眼睛,感到不可思議:即使你是高人,要講派頭范兒,但也要分場合分寸。

夏思遠是誰?

不談本身的老牌宗師實力,眼看就要當上國舅爺的了。

至于殿下名諱,那是能隨便直呼其名的?

陳留白的這個高姿態,讓道人想起自己以前,投入趙斌門下時,也是特意拿捏一番,好表現出那種“高人氣派”來。

因為這樣,才會得到器重。

問題是,此一時,彼一時,況且那時候的青陽道人,也沒這么肆無忌憚。

裝過頭的結果,是可能會一頭撞上墻,撞得頭破血流的。

然而奇怪的是,趙格兒、自家師兄的神色,他們并沒有任何的異樣,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放肆!”

縱然養氣功夫再好,夏思遠也忍不住了,大手一張,五指彎曲成爪,直抓陳留白的胸口,要狠狠地給這小子一個教訓,看還敢不敢裝高人。

陳留白坐著不動,忽而伸手一指。

在一瞬間,夏思遠毛骨悚然,發現那根本不是一根手指,而是一柄劍。

劍勢籠罩之下,根本沒有任何躲避的可能。

他當機立斷,“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高人饒命!”

青陽道人:“……”

這是幻覺嗎?

但見陳留白收回手指:“看來你還沒做好談的準備,你下去,想好了再來。”

一揮手。

夏思遠如蒙大赦,趕緊退了出去,到了外面,被風一吹,整個人打個激靈,有一種逃過一劫的慶幸感。

與此同時,大感懊悔:這趟過來,應該帶上弟子展馳的,有他在的話,可以先出劍試探,就能知道陳留白的深淺,何至于要自己親自出手,差點導致萬劫不復,死于非命?

而最后不得不當眾下跪,更是鬧成了笑話。

青陽道人緊接著出來了,低聲問:“夏兄,剛才在里面,究竟是怎么回事?”

這不是擺明了哪壺不開提哪壺嗎?

夏思遠臉色鐵青,一言不發,等趙格兒出來后,才開口來問:“格兒,他究竟是什么人?”

趙格兒忍住笑:“我說了呀,世外高人。”

“你稱呼他為‘公子’?”

“嗯,在他面前,我就是個當奴婢的。”

這一下,夏思遠再不敢鄙夷了,只感到心煩意燥,不知這事要如何處理才行。

同樣的一句話,由不同的人說出來,分量和含義會完全不同。

在沒有見識到陳留白的實力之前,夏思遠可以不當回事;

然而現在……

當面對陳留白的那一指時,夏思遠覺得自己如同一只在地面上匍匐的螻蟻,只要那指頭按下來,螻蟻便會粉身碎骨。

這絕非幻覺,而是實實在在會發生的事。

幸虧他能屈能伸,馬上跪倒下來了。

趙格兒勸道:“以我對公子的認識了解,他既然說此事存在變數,那么最大的可能,便是如此。所以,大舅,你最好去找四哥談談。”

“容我想想。”

夏思遠走出幾步,忽而回頭:“格兒,你便和道長留下來,聽候陳公子的吩咐。”

“是。”

青陽道人連忙應道,暗自慶幸之前并沒有得罪過陳留白,否則真是怎么死都不知道。

這豈是高人,簡直是仙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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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夏思遠離去后,返回到大廳上。

這里依然是觥籌交錯的熱鬧場景,仿佛大事已成,正在盡情慶賀。

眾人看到他,紛紛舉杯敬酒。

夏思遠有心事,勉強笑臉相迎。他很快回到后廳,弟子冷面劍客展馳跟了進來:

“師父,可是有事吩咐?”

夏思遠道:“我準備讓你送一封信回皇城,寫好了再叫你。”

“遵命。”

展馳心領神會地又出去了,守在門外。

夏思遠找出文房四寶,在桌子上鋪開,磨墨提筆,可始終落不下去。

這樣的事,他真得不知該如何陳述。

其實這個時候,夏思遠應該即刻離開文武軒,親自回去,當面向趙斌稟告,可他來到這里,本來就肩負著另外的任務。

況且陳留白說得不清不楚,簡簡單單的一句“變數”,有什么說服力?

若非對方展現出不可思議的實力,夏思遠都要將其當場拿下,關押起來問罪了。

但那一指,讓夏思遠心有余悸,如今想著,身子還會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

那顯然是超然于武道之上的本事手段。

而武道之上,便是傳說中的仙道。

所以,陳留白是仙人下凡?

想到這個可能性,夏思遠心潮起伏,難以自禁。

在趙國,關于仙道的說法傳聞屢見不鮮,非常之多,而歷代趙國皇帝,都曾花費巨大的人力物力來尋仙問道,追求長生之道。不過結果都是水月鏡花,白忙活一場。

即使如此,依然不會死心,每當有相關的仙緣流言,總會引得人們爭相前來,希望自己能得到仙緣垂青。

畢竟長生久視,乃是人的終極愿望。

那么,如果陳留白真得是仙人下凡,而或謫仙轉世,那代表著什么?

他的存在,就絕對不能忽視,所說的話,也必須認真對待。

當然,對于陳留白的出身來歷,以及真實身份,依然存在著疑問。

夏思遠不可能就此毫無保留地相信,而失去了自己的立場和判斷。

他又不是趙格兒。

這正是現在的糾結之處。

思慮良久,看往窗外,已是暮色籠罩,天將要黑了。

咚咚咚!

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一會之后,展馳跑進來,一向不茍言笑的冷面劍客,此刻滿臉激動:“師父,剛剛傳來的消息,說老帝駕崩了!”

“真得?”

夏思遠霍然站起。

“千真萬確,殿下已經帶人入宮,而天龍寺,以及各處寺觀的鐘聲已敲響起來了。”

“好,太好了!”

夏思遠愁緒盡散,笑逐顏開:“真是天助吾等。”

他一把抓起寫了開頭幾句的紙張,直接揉成一團,丟在地上:“變數?何來變數……”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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