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道在上

129:師兄弟的久別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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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129:師兄弟的久別重逢

“你可知罪?”

問出這句話時,蘇照的語氣中充滿了一種上位者的威嚴。

他不僅僅是世家子弟,更是坐鎮南陵城的道庭教諭官。

在大乾仙朝,統治制度與趙國那種凡俗社會有所不同,占據主導地位的并非皇權朝廷,而是道庭。

雖然道庭的創辦歷史并不算悠久,滿打滿算,也就一千六百多年,但憑著各大仙門大宗的鼎力支持,以及表現出來的非凡力量,迅速拿捏住了話語權。

道庭教諭官權柄不小,負責地方妖邪治安,以及考核敕封土地山神等,就連城隍對上,也得禮讓三分。

關于這些情況,在六安莊上時,陳留白便從劉廟祝、宋家老三等人口中了解到一些。

雖然不夠具體,但大概是差不多的。

以穿越者的思維理解,統治與被統治,終究是那么回事。變化的,只是對象目標,但雙方之間的那種社會關系,始終跳不出此間窠臼。

顯而易見,陳留白的屁股坐向不對。

陳留白默然,事到如今,的確沒什么話好說的了。

誰還會在意螻蟻的感受和生存環境?

換句話說,到了這般時候,誰是“民”,誰是“害”,已經變成了個辯證問題。

然而放在地方鄉野上,妖邪為禍的事件依然無法杜絕,倒是耐人尋味。

當下道:“你可知道,黃大仙乃是手持玉符赦令的正牌山神?”

在入道化神后,已是仙凡有別,尋常的百姓人家,即使數量再多,也只算是螻蟻罷了。

蘇照的回應滴水不漏,挑不出半點毛病。

蘇照雙眼一瞇:“看來你是敬酒不喝喝罰酒了。”

背靠道庭衙門,等于背靠參天大樹,根本不需要打打殺殺,直接抬出體制來,就能把外面的人生生壓死。

“為民除害?”

在趙國之際,陳留白就沒少聽聞,甚至接觸過。

蘇照看著他:“現在你的面前,有兩個選擇,一個是被關進牢房里;另一個嘛……”

見陳留白還是沒有表態,蘇照顯得不耐煩了:“痛快點,選哪個?”

說到這,他故意賣個關子,但陳留白并沒有接茬,只得自己接著道:“你投入我蘇氏門下,待我查清楚黃大仙的罪行,那它便是罪有應得了。”

不過當國力蔽敗,衙門貪腐,靖夜司的辦案效率自然大受影響……

“非也,因為本教諭正接到舉發,準備要對黃大仙進行審查,不料就被你把它給殺了。”

陳留白朗聲說:“其強娶民女,又率眾攻打村莊,揚言要生靈涂炭。諸種行為,難道不是違反了道庭的律令?”

說罷,渾身氣勢開始蓬發出來。

說起城隍山神,更不會感到陌生。

蘇照當然不在意這鄉巴佬的死活如何,就是認為自己摸透了對方的底細虛實,找到了以此為切入點的契機,從而做個文章。

這似乎又是個無解之題。

問題的解法,得看各自的立場屁股坐在哪一邊。

陳留白沉吟道:“讓我選的話,我選第三個。”

來到這大乾仙朝后,比起靖夜司,道庭不知要強大多少倍。

其明明已化神,可心性上并未蛻凡,還保留著凡俗的那一套行事作風。

“是我!”

為了克制,朝廷就建立了靖夜司。

老關,以及其他三位錦衣青年俱是各自站好了方位,以提防陳留白逃走。

陳留白也笑了:“如此說來,閣下難道不是失察了嗎?”

只是當那兒成為仙道棄地后,鬼神體系就完全崩潰了,幾乎沒有了有效的約束,從而導致妖邪橫行,鬼魅為禍。

陳留白只是個外鄉人,拿什么來對抗道庭?

說實話,他能跟陳留白說這么多,主要是起了惜才的心,已經給足了面子。

一人之身,宛如螻蟻一般。

比如說,將陳留白收之麾下,當成一柄能夠殺人的劍……

旁邊老關等人聽著,暗叫一聲“妙”。

陳留白目光平靜:“依你所言,那行使糾察督辦的有關人員,將會是誰?”

蘇照露出譏諷之意,心里更加確定:此子果然是個從無靈之地跑出來的天真少年,居然還抱著如此幼稚無知的念頭。

蘇照一聳肩:“那又如何?也許違反了,也許沒有。最終結果,都得經過道庭組織的調查研究,才能進行定罪。在這方面,自有相關人員來糾察督辦。但不管如何,都輪不到某個外人來插手,所謂的‘伸張正義’,不過是自作主張。你私自殺了黃大仙,此為大罪。”

面對蘇照的咄咄逼人的質問,陳留白淡然道:“我只是路見不平,為民除害。”

在某些關鍵時刻,這會把他給害死的。

蘇照笑了,伸出手來,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陳留白的手握住了劍柄……

就在此時,樓梯聲響,一人急步跑了上來。他明顯是蘇照心腹隨從之類,見到樓上劍拔弩張的氛圍,頓時站住了。

蘇照一眼掃來,沉聲問:“何事?”

那心腹這才過來,湊到蘇照耳邊低聲說了起來。

“嗯?”

蘇照臉色一變,來不及多說,便聽得樓梯一陣響動,好幾個人魚貫而上,出現在樓上。

領首一個,身穿圓領玄衣,大腹便便,一張圓臉,三縷短須,看上去,頗有幾分圓滑之意。

而一雙眼睛時常瞇著,那眼眸深處卻隱藏著某種精光。

“不知祭酒大人大駕關臨,下官有失遠迎,還請恕罪。”

蘇照這時候顧不上陳留白了,大步上前來見禮。

那位祭酒大人似乎來頭不小,目光一掃,立刻察覺到了氣氛的異樣:“蘇教諭,本官好像來的時機不對,可是打擾伱們了?”

蘇照忙道:“其實祭酒大人來得剛剛好,下官正在處置一名要犯。”

“要犯?犯了何事?”

“此人自稱是從無靈之地來的,闖入仙朝地界,氣焰囂張,還出手斬殺了六安山神黃大仙,證據確鑿。我正要將他拿下,打入大牢中接受判決。”

“哦,連山神都敢殺,還真是個膽大包天的。”

那祭酒大人冷笑一聲,目光放在背向坐在那兒的陳留白,竟莫名地感到似曾相識,口中叫道:“你是什么人?且轉過身來。”

陳留白起身,轉面,然后拱手做禮:“七師兄,好久不見。”

這一句出,滿樓皆驚。

那祭酒大人眨了眨眼睛,然后哈哈一笑:“小白,居然是你!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大步上前,給了陳留白一個熱情的擁抱。

見到這一幕,蘇照眼珠子都差點要瞪得掉出來了,心頭涌起一股濃濃的荒謬之意,覺得很不真實。

他當然知道這位祭酒大人的出身來歷,而陳留白親切地喊其為“七師兄”,毫無疑問,兩人都是那座山上的……

這,這怎么可能?

為何陳留白說來自無靈之地趙國,難道是故意挖的坑?

專門來釣魚的?

蘇照猛地想起某些流言蜚語,不禁冒出了冷汗:如果對方兩個是特地來演自己的,可如何是好?

望著眼前的七師兄,陳留白頗有些百感交集。其實在山上時,他與這位師兄的交集并不算多,但對方對他頗有照顧,以及指點,一直記憶猶新。

七師兄“莫軒意”一手摟著陳留白的肩膀,轉頭去問蘇照:“蘇教諭,你說我家小師弟是要犯?”

蘇照渾身一個激靈,立刻道:“卑職剛剛查清楚了,原來是一場誤會。事情的真相其實是那黃大仙仗著當上了土地山神,于是欺男霸女,魚肉鄉里,罪大惡極。然后陳……陳少俠路見不平,仗義除惡,替六安莊除掉了這一禍害,實在乃大快人心。”

莫軒意微微頜首:“原來如此……嗯,你是真得查清楚了吧?咱們道庭辦事,一向秉公無私,絕不能冤枉一個好人,但也不能放過一個壞人。”

“查清楚了,千真萬確,卑職絕無半句虛言。”

蘇照飛快地說道。

莫軒意贊一句:“如此甚好……我家小師弟前些時日回家探親,而今才回來,我要跟他說些話,就不在此耽擱了。有什么事,往后再說。”

“好,好的,大人慢走。”

目送他們離去,蘇照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心里暗自慶幸剛才來不及動手,否則的話,就不可收拾了;

另外,也排除掉莫軒意和陳留白合伙演雙簧的可能性。

整件事看起來,應該是適逢其會,純屬偶然,完全的撞在了一起。

想到這,當即惡狠狠地瞪向管家老關。

作為負責調查摸底的老關,他沒有做好相關工作,差點釀成大禍。

這個鍋,他不背,誰背?

說起來,老關那是有苦難言,他已經盡心盡力地來調查了,可像陳留白這種人物,仿佛是一棵突然冒出來的野樹木,誰能起他的底子?

況且,也是陳留白自己說的,來自無靈之地的趙國,誰知道這小子是回去探親,真是扮豬吃老虎,純是來戲耍人的。

難怪一路來都有恃無恐的樣子,有著這般出身,哪個敢來欺負到他的頭上?

其實在這件事上,倒是冤枉了陳留白,他的情況頗為特殊,一時半會根本說不清楚。

不怕人笑話,他甚至找不到回山的路了。

所以,關于陳留白的身份定義,那是相當模糊。

自己都覺得模糊不清,又如何清晰地告知別人?

下了樓,騎上胭脂馬,跟隨著七師兄莫軒意走。

并未出城,依然在城中,只是穿街過巷,來到另一座宅院中。

此地并非莫軒意的官署,而應該是一處私人府邸。

作為堂堂祭酒大人,在南陵城中擁有房產,那是相當合理的事。

很快,堂上就剩下莫軒意和陳留白兩個人。

莫軒意上下打量著他,眼神越看越亮,嘴里嘖然有聲:“真沒想到短短兩三年光陰,你竟然真得在外面化神入道了。”

陳留白謙虛道:“我運氣不錯。”

莫軒意哈哈一笑:“山門長者果然說得對,你的那一線天機正在世俗紅塵,萬家燈火中。”

想到那一句贈言,陳留白心中頗為觸動。雖然早就知道山門長者乃是真正的得道高人,高山仰止,可當高到了一定的程度,很多事情就無法以常理揣測。

本以為有了一定的理解,可當事態發展后,忽然發現那些理解只稱得上皮毛而已。

所謂的“高深莫測”,大概如此。

莫軒意目光灼灼:“所以你這趟回來,是想要回到山上?”

“是。”

陳留白毫不諱言。

莫軒意伸手摸了摸短須,沉吟道:“下山容易上山難……對了,你怎地一回來,就斬了一頭土地山神?”

陳留白就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

莫軒意呵呵一笑:“任俠意氣,看來你化的神,走的道,與別人有些不同。”

陳留白并不否認:“七師兄,道庭現在,怎地成了這般樣子?”

莫軒意淡然道:“任何體制內,都會有著害群之馬,這沒什么好大驚小怪的。當組織建立運行的時間越久,其中關系,就越是錯綜復雜,纏繞不清。慢慢地,彼此之間的妥協,相互之際的算計,也會越來越多,最終便成了這般模樣。”

陳留白默然,兩世為人,對于這些腌臜操作,就算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

總之一句話,天底下沒新鮮事。

莫軒意笑道:“小師弟,我知道你正年少,血氣方剛,意志激昂,總想著憑一腔熱血來改變天下。這想法是好的,但做法嘛,就得講究方法才行。”

說到這,頓一頓:“好比這次的事,你就顯得莽撞了,很容易就被人抓住把柄。如果沒有碰到我,你準備怎么辦?拔劍出鞘,血濺五步?但你要明白,化神之境,放在仙朝和道庭中,并不算得什么。你未必殺得了蘇照,更難以沖出南陵城。鬧將起來,最后吃虧的,只會是你自己。”

聽得出來,他對于陳留白的境界實力并沒有太大的信心,說這番話,也是為了表達關心。

對此陳留白并沒有辯駁什么,有些事情,自己門清即可。

莫軒意也沒多說,點到即止,說多了,反而顯得嘮叨啰嗦,起了反作用。而小師弟不是笨人,自會明白的,便道:“關于你回來的事,我會盡快傳訊回山,請長者定奪。你就暫且住在這里,等待消息。此地布置有靈陣,頗為適合你現在的修為,正好趁此機會,好好穩固一下境界。”

在進入宅院的時候,陳留白就施展出法念,感受到一股不同一般的氣息,凝聚于此,繚繞不散。

如斯情形,與外面的境況截然不同,要好得多。

于是道:“多謝師兄了。”

莫軒意笑罵了句:“你我之間,何須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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