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月

第一百八十四章 擊鼓鳴冤后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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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大娘子上堂,出乎許多人的意料。

顏裕道:“你這婦人,不要以為惺惺作態就可以瞞過眾人的耳目。

若你家果是一門忠烈,又在乎什么生死?弄出這等曲折來,尚且滿口義正言辭,本官看你就是個奸詐之輩!”

“沒錯兒,一般婦人上堂要么哭哭啼啼,要么撒潑撒瘋,這個婦人倒像是被教授過一般,不卑不亢,言語甚有條理,這便足夠反常了。”楊印也隨之附和。

“二位大人的話未免有些絕對了,世間人有百樣,只憑一個人上堂的舉止態度就判斷這人是好是壞,未免太過武斷。”安國公玉壽說,“她呈上來的信件,想要鑒別真假也不難。

王誠的筆跡存世不少,兩廂一對照就能看得出來。”

“國公爺,咱們之前不就說了嗎?就算這信是王誠親筆寫的,所說的也未必就是真的,他故意拿死來做偽證,這樣的事也不是沒可能。”楊印雖是笑著,卻在極力反駁玉壽。

安國公怎會聽不出來?便直視著他問道:“那依楊大人的意思,該怎么判斷真偽呢?”

楊印笑了笑,隨即篤定地說道:“依下官的意思,應當堂對這婦人用刑。

比如方才那吳萬端,之前不論如何詢問,只是不開口。可是一旦用上了刑,是不是就交待了?”

“楊大人不愧是刑部的長官,三句話不離用刑。”安國公反唇相譏。

“國公息怒,不是楊大人喜歡用刑,實在是有些刁民奸猾得緊。”顏裕連忙幫腔,“您身居高位,久不與這些下三濫的刁民打交道,自然不知道人心能壞到什么地步。

我們兩個常年問案,都不知見過多少貌忠實奸的人了。

至于用刑么,不過是衙門里一宗常備的手段。俗話說得好,人心似鐵,王法如爐。

這刑罰本就是立威的,不叫他們知道律法威嚴,又怎么能從心里生出敬畏來?咱們也只是要問出實話來,若用刑過后她還堅稱如此,那她的話多半就可信了。”

“哼!這婦人剛上得堂來,你們不審證據,不行盤問。迎頭一棒就要用刑,我雖不問刑獄,可也知道斷案須得秉持公道,細審查、巧問訊,以常理驗之,憑常情推之。”安國公據理不讓,“似這等上堂來就用刑的,你要當真叫人開眼了。”

“我二人也不過是考慮事情可能別有隱情,以審慎為上,莫負圣恩。”顏裕道,“并無他意。”

“是啊,國公爺,何況當初官差到他家去訊問,王誠死前可曾留下過什么話或是書信,這婦人一再說沒有。

如今忽然又有了,而且是兩封信。是她不信任朝廷在先,就憑這一點,也要給她些教訓!”楊印好似咬住了肉的狗,死活不肯松口。

安國公還想要再說什么,王大娘子昂然答道:“民婦先前不說,是因為那些人到我們家里如狼似虎一般,叫囂呵斥,翻箱倒柜。

我丈夫死前也一再叮囑,要我千萬謹慎,不可輕信他人。

不過民婦今日既上得堂來,便已將生死置之度外。

二位大人若認為用刑能叫人說出實話,那民婦不怕用刑。”

她說了這番話,顏裕和楊印對視一眼,彼此明了。

堂上的衙役都是他們手底下的人,同樣的刑罰,手上的勁兒或大或小,結局可就不一樣了。

剛才打吳萬端,雖然看著嚇人,卻只是皮肉傷,壓根不曾傷到筋骨。

而接下來要對王大娘子用刑,就勢必要取了她的性命。

“來人吶!對王白氏用刑,”楊印拿起了刑簽,“念在她是婦人,下手須得輕些。”

他這話是說給堂上的眾人聽的,實則掌刑的衙役心里清楚得很,絕不能讓這婦人活著。

“等等!”安國公伸手架住了楊印的胳膊,“我還要問這婦人幾句話,你打完了她,還叫她怎么好好說話?”

安國公的意思也很明顯,就是不讓用刑。

雙方正僵持的時候,外面又是一通鼓響。

“看來又有知情人來鳴冤了。”安國公把楊印手里的刑簽奪了過來,又插回簽筒里,“至于用刑,有的是工夫,大可不必急在這一時。”

楊印看了看在下面坐著的姚馬二人,眼中是無可奈何的神情。

安國公平日里是個老好人,不知為何今天在堂上居然這般強硬起來。(安國公:老子一直很強硬好吧?)

安國公不理他,直接吩咐堂下:“去查問擊鼓之人可與本案有關,若有關速帶進來。”

不一會兒衙役果然帶進兩個人來,一個須發花白的老者和一個二十上下的年輕人。

上堂來便跪了下去。

“你們是什么人?因何事擊鼓?”顏裕一拍驚堂木,臉拉得有木犁長。

“回老爺的話,小老兒名喚孫十六,隴西人氏,這一個是犬子,孫拴柱。

小老兒原本在隴西經營一家小酒館,于半月前到京中探親,后來聽說有隴西人到京城來告御狀。說五皇子欺壓百姓,草菅人命。

五皇子到隴西賑災之時,小老兒是親歷過的。族中親友,街坊四鄰,都受了朝廷的救濟。真可謂是雪中送炭,解民于倒懸。

五皇子勤勉愛民,身先士卒,辛苦奔波,不知救了多少人命。隴西百姓交口稱贊,恨不能給他立一座生祠。

怎么還有人來誣告他?小老兒聽了真是氣破了胸膛,拼上我這把老骨頭也要跟這起賊子們對質一番!”

“老漢,這是大理寺的公堂,可不是你們縣城里的小衙門。”楊印瞇起眼睛,望著老者說,“要有一句不實之言,可就要被斬去四肢,棄尸于市的。”

“老漢我活到了五十歲,生平沒說過一句假話。”老者笑了,“人生在天地間,只要不昧了良心,管它是玉皇寶殿還是閻羅地府。

只這一把老骨頭,碾碎了也能打出幾顆釘子來。”

“真是好大的口氣!”顏裕面色不善地說,“你來的還真是湊巧,一般的鄉里小民來京城,連衙門口朝哪邊開都不知道。

你居然還敢到大理寺外擊鼓鳴冤,想必背后有高人指點吧?”

言下之意這對父子是受人指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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