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大中小第四百五十九章宮草知曉風微動夜間模式→第四百五十九章宮草知曉風微動:,,,,
傍晚,薛姮照從容太妃起居的正殿回到自己房里。
銀梳幫她把披風和風帽解下來,搭在門口的衣桿上:「姐姐今日回來得有些晚,晚飯都涼了。你先喝杯熱茶,等我去后頭換些熱的過來。」
「不忙,我還不餓。」薛姮照說,「太妃賞了我一碗果仁酥酪,我強吃完了,到現在還撐得慌。」
「既這樣那我就不忙了,」銀梳說,「干脆等再晚些給姐姐要一碗宵夜就是。」
薛姮照一邊往里間走一邊說:「你不是也沒吃飯?」
「姐姐不吃,我就把這些飯菜放在爐子上熱一熱吃了。」銀梳說,「倒省了許多麻煩。」
薛姮照剛坐下沒一會兒,聽見外頭有人來了。
「秦姐姐來了,」銀梳一面招呼一面掀起簾子,「快進來坐。」
秦美君笑著問:「姮照在嗎?我找她來說說話。」
「姮照姐姐也是才下來,」銀梳說,「在里間呢。」
薛姮照也站起身來,招呼著秦美君坐下喝茶。
秦美君道:「知道你在上頭累了一天了,可是我想著若非這個時候來找你,也實在沒有合適的時間。」
「你找我有事?」薛姮照問,「但說無妨。」
秦美君把頭略低了低,想好了開頭才說:「咱們是一同進宮的,如今又都服侍太妃娘娘。你知道我是個膽子小沒主意的,遇到些什么事總想找個人商量……」
薛姮照見她吞吞吐吐,彎彎繞繞,索性打斷了她的話,問道:「姐姐說的可是求賢妃娘娘把家人召回京城的事?」
「就是這件事,」秦美君點頭,「和咱們一同進宮的好幾個人都收拾著準備出宮去,她們的家人都從流放的地方回來了。雖然還不知道是不是官復原職,可好在能一家團圓了。
我一再問過了,都說是受了賢妃娘娘的恩典。雖然明面上不說,但大家心里都明鏡似的。
所以我就想和你一起去求求賢妃娘娘,你一向得太妃娘娘看重,比我的面子大多了。」
秦美君說完殷切地看著薛姮照,恨不得她立刻點頭。
「咱們的家人是因為姚家被貶的,姚家倒臺之后,已陸續回京了不少人家。」薛姮照說,「聽說今冬明春皇上還要大赦,到時候想必都能回來的,倒也不急在這一時。」
「怎么能不急呢?早回來一天是一天。」秦美君說,「況且在大赦之前活動活動就能成,大赦之后若還是不能回來,可就難辦了。」
她不似薛姮照知曉全局,難免小心翼翼,患得患失。
「姐姐的意思我明白,你既然要求穩,現在去求賢妃娘娘也無妨。」薛姮照一笑,「免得惦記煎熬。」
「就是這樣,我現在真是吃不下,睡不著。」秦美君說著忍不住哽咽,「咱們進宮都三年多了,仗著老天必有倒沒受什么罪。可家里人過的是什么日子啊,多挨一天就要多受一天的苦……」
「姐姐若去只需先找到康總管,送他些好處。」薛姮照教她,「求他先往娘娘跟前遞一遞話,然后再當面去求一求。若是賢妃娘娘答應了,事情也就妥了。」
「你不去嗎?」秦美君不解,「這么好的機會……」
「我還是順其自然吧。」薛姮照說,「姐姐手里要是沒有合適的東西送,我這兒還有些銀子。」
「不用,不用,這些年我也攢下些東西來呢。」秦美君忙說,「想來也是,太妃那么疼你,必然會替你說話的,又何至于求的賢妃娘娘跟前呢。」
「這倒是沒有的,」薛姮照說,「賢妃娘娘他們往京城召人,顯然是想要這些人擁護六皇子。
我父親的脾氣你或許有所耳聞,他是
斷不肯隨方就圓的。我正是清楚這一點,所以也不便自作主張替家人求情。」
秦美君聽了點頭道:「是了,我們家是商人出身,沒有那么多講究。你父親是大學士,讀書人最看重氣節,做子女的總要順著父母的心意才算真正孝順。」
秦美君走了之后,銀梳問:「姐姐,當初被發配的那些人都能回來嗎?」
「誰知道呢,」薛姮照說,「但愿吧!」
「姐姐,等你家里人也回了京城,你是不是就出宮去了?」銀梳倚著門,垂著眼睛問。
「八字還沒一撇呢!」薛姮照說,「你倒是愛的心。」
「要是我能跟著你出去就好了。」銀梳說,「不然你走了只剩下我一個,多沒意思。」
「我若是能出去,一定求了情也帶著你。」薛姮照笑,「可惜那樣的話,你可就當不成掌事姑姑了。」
「真的?!能跟著姐姐比什么都強。」銀梳這才笑了,「前兩日姐姐讓我讀的毛詩我已經讀了大半本了,還有那個字帖也臨摹了一半兒。明日姐姐再指點指點我。」
「你喜歡讀書盡可讀去,只是記得我那句話,別讓書把你困住了。」薛姮照打趣她,「我可不喜歡身邊跟著個女夫子。」
「才沒有,我單是覺得讀書寫字兒有趣罷了。似我這樣的,便是下死功夫讀又能讀出些什么來呢?」銀梳說,「我伺候著姐姐洗漱吧!好好泡泡腳,解解乏。」
薛姮照洗漱了便上床休息。
銀梳問她:「姐姐這么早睡,不吃宵夜了嗎?」
「不吃了,現在還飽著呢。」薛姮照說,「你把燈移出去吧!也早點兒睡,別熬太晚了。當下讀書最耗心血,我勸你別讀夜書。」
「我知道,晚上不看書就是。只是給姐姐做的那雙鞋就快完了,我可拖不到明天。」銀梳有些急性子,「明日太妃出宮拈香,不叫姐姐跟著,姐姐大可以晚些起來。我也就跟著不用早起,晚些睡也不要緊。」
薛姮照一向能睡,尤其是冬半季,睡得能叫人害怕。
她躺在那里,悄悄地將手伸進枕頭底下,摸到了玉孤明送她的白玉觿。
剛剛觸手的時候一片冰涼,時候久了便漸漸溫潤起來。
薛姮照的氣息也隨之漸漸深長,窗外銀漢燦爛,灑進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