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棠說的云淡風輕,可是聽得秦明瑞汗毛都快立起來了。
她究竟算計了什么,這女人突然好陌生,但卻又越來越像嫡母,叫人看不透。
秦明瑞磕磕巴巴的接話,“意味,意味什么?”
薛棠不疾不徐的說:“他對你大哥的失蹤以及秦家目前的狀態很感興趣。”
秦明瑞雖然也知道外面很多人都對秦家虎視眈眈,但是段家就是商賈,他不覺得能奈何得了秦家,哪怕秦家敗落了。
薛棠繼續道:“段家雖然是商賈,但商人最是八面玲瓏。縱橫捭闔之道,商人用的未必比權臣謀士差。你根本不知道段家背后有幾個世家大族支撐。家族與家族之間的較量,不像你腦子里的單打獨斗那么簡單。”
打了段景初之后,秦明瑞原本只以為自己出門會被套麻袋,沒想過這么多,但秦明瑞雖然焦慮,當看見薛棠氣定神閑的樣子,他的情緒波動也沒那么大了。
他戳了戳手里的包子,盯著薛棠,問道:“趁著我大哥不在,他們聯合起來對付咱們怎么辦?”
“你大哥能撐起秦家,就證明他不簡單。當然,他的不簡單不是你看到的勇猛殺敵,而是他能夠身在北境卻可以保證京城的秦家不亂。這就說明,他培養了”
薛棠頓了頓,她想說‘他培養了一個團隊’,但是這句話太現代,不適合用在這里,于是話鋒一轉,說道:“不單單是你看到的秦管家,你大哥還培養了暗部,一定有人在暗中保證著秦家的運轉,只不過,不知道暗中的人有多忠心,你大哥生死未卜,他們還能在秦家做多久,這個我們并不清楚。”
秦明瑞徹底放松下來,長出了一口氣,“既然這樣,那就沒什么好擔心的,大哥的人,肯定是誓死效忠秦家的。”
總覺得自己之前那些話都白說了,薛棠古怪的看了一眼秦明瑞,“有些人是可以被收買叛變的,有些人雖然忠心,但那要看秦家是否還有能人能夠配得上他們的忠心。主子會嫌棄下人無能,同樣,下人也是挑主子的。我讓段景辰來,其中的一個目的就是為了讓里里外外的人都看看,雖然秦眀淵不在,但是秦家也不是好欺負的。”
秦明瑞突然覺得有了主心骨,不由熱血沸騰起來,但沒熱三分鐘就又涼了。
他看了看薛棠臉上手上癱軟的肉肉,有些替秦家沒底氣,“如果他們派人暗中下黑手怎么辦?”
薛棠抬起手,漫不經心的看了看,“你覺得我打不過?”
王嬤嬤打發走段家老太太,跑回來復命的時候,還沒邁進海棠居就聽見里面傳出一聲慘叫。
她嚇得一抖,急忙沖進去,就看見薛棠正把秦明瑞踩在地上狠虐。
踩完,薛棠抬起腳,還很嫌棄,“原來只以為你腦子不行,現在看來功夫也是花拳繡腿,難怪會被段景初打。在你能打贏我之前別出門了,免得我不知道要去哪里給你收尸。”
秦明瑞憋著一口氣,練了兩天的武。
這日,想到下午段景辰要上門,他吃過午飯早早的收拾好,跑去前院的花廳等著。
薛棠也沒窩在房里,而是坐在花廳,靠著一個抱枕,拿著一本書,看得津津有味。
秦明瑞走近,定睛一看,書皮上寫著我是妖妃。
秦明瑞:“!!!”
他怎么想怎么覺得做妖怪和閉關一樣不是薛棠的風格。
薛棠察覺到他的視線,抬起頭,把書遞過去,“很好的書,你可以看看。”
薛棠知道這個朝代與之前的世界不同,但想全方位了解,這些書無疑是很好的途徑,比起人們修飾過再說出來的話,這些書背后想反應和表達的內容會更真實。
秦明瑞接過書,本以為會看見幾千大妖,沒成想,第一眼就是一個身穿薄紗的女人跪在一個頭戴玉冠衣衫半敞的男人面前,哭訴說“王爺,我愿意……”
擦!
秦明瑞啪的合上書,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漲紅著臉,瞪向薛棠,“你,怎么能看這種東西?”
而且,怎么能臉不紅心不跳的推薦給他!
薛棠眼皮翻了翻,“少年,你思想不單純,你再繼續看。”
“不,不行。”秦明瑞把書揣進懷里,還往里塞了塞,生怕薛棠會搶回去。
薛棠此時已經又捧著另一本一瞬不瞬的看起來。
秦明瑞再去看書皮。
商場王霸
嗯,這本正常點了。
薛棠悠悠的道:“不騙你,你再翻一頁,就能看見那個好色的男人是怎么死的。”
花廳很快安靜下來,只有呼吸聲和書頁翻動時紙張的摩擦聲。
秦明瑞有些坐不住,他悄悄的打量起薛棠。
這是他第一次認真觀察薛棠。
她好像瘦了,不止氣質變了,容貌也變得更好看了。
她坐姿優雅,一縷陽光灑進來,落在她的身上,仿佛給她披上了一層圣潔的薄紗,她高貴冷艷,卻也懂煙火凡塵。
秦明瑞別過頭,突然覺得這樣的獨處有些煎熬。
薛棠看得很認真,一件事,要么不做做便專注,這是她一貫的作風。
薛棠又看了幾頁,這時王嬤嬤已經帶著人開始布置了。
看著下人端上來的血腸、鹵大腸,秦明瑞又又又不好了。
“你,你這是做什么?”
薛棠淡道:“下午茶,讓段景辰嘗嘗,好知道那日我們秦家給段景初吃的是什么。”
這時候,瘦瘦高高的秦管家引著一個男人走了進來。
“秦夫人。”段景辰剛進門就禮貌的招呼了一聲,然后看向主位的女人。
女人一身白色長裙,身段窈窕,一手放在椅子的扶手上,一手放在桌上的書上。細看,眉如遠山,睫毛濃密卷翹,神色淡漠,仿佛古畫里走出的棱角分明的美人。
原來秦眀淵的夫人這么美!
秦明瑞坐在她的下手位。一向橫行霸道的少年,此時哪里還有一點桀驁的樣子,坐在那里端端正正的。
“段家主。”對方紅唇輕啟,不冷不熱的跟他打招呼。
段景辰下意識捏了捏手指,這才上前兩步,微微側頭看著桌上的食物,笑道:“秦夫人這是要請在下吃點心?”
一語畢,段景辰才恍然自己落了下風,來的時候他沒打算笑臉相迎的。
薛棠淡淡應道:“嗯,請段家主嘗嘗,不知道合不合您的口味。段家主,請坐。”
段景辰打量薛棠的時候,薛棠也在打量他。
段景辰身形魁梧,皮膚黝黑,雖然穿著文人的長衫,但儒雅之氣還沒有秦管家身上多,反而是身上隱藏著殺氣,比起商人,薛棠覺得他更像喬裝下山的山大王。
段景辰此時已經后退一步,落座。
丫鬟嬤嬤看不出,秦管家卻站在一旁瞇了瞇眼,他已經看出這倆人過了一個回合,他擺擺手,讓下人上完茶水全部退下去。
他外出辦事回來就聽眾人說夫人變了,他想親眼看看到底怎么變了。
就在秦管家等著接下來的高光時刻的時候,薛棠卻直接了當的問道:“段家主此番前來想怎么給二公子出氣?”
“總要討個說法。雖然段家無權無勢,但也不是任人欺負的。”
段景辰其實心里是有疑惑的。
段景初那日回去并沒有說薛棠打了他,只說是在京兆府受了罰,后來秦家的府醫給看了傷,還在秦家洗漱用了午飯。
段家沒有一人相信段景初的話。
段景初跟秦明瑞打得人盡皆知,還驚擾了郡主,段家自然知道段景初那張嘴惹了事,而秦家秦眀淵不在,根本不會有人禮遇段景初,除非段景初受了天大的威脅不敢說出真相才會胡編瞎話。
所以收到薛棠的請帖,段景辰只以為是秦家打了人還耀武揚威,這才上門來挽回顏面,順便看看秦家如今到底是什么樣子。
薛棠反問道:“那段景初出言不遜打了我家老三,是怎么個說法?”
“秦夫人想怎樣?”
“所以我打了他,已經扯平了。但是段家老太太前日竟然登門興師問罪,所以段家主今日登門,算的可是新的賬了。”
秦管家內心翻譯。夫人言下之意,夫人打段景初有充足的理由,而且打完了就扯平了,但是段家覺得沒平賬,上門是放不下舊怨。是來找茬的,所以秦家要重新算賬。
段景辰微驚。
他貌似真的成了不講理的那個。而且他發現薛棠根本不是傳聞中的一無是處,反而她冷靜機智。
他忍不住問:“這新賬,夫人想怎么算?”
“孩子們的小矛盾已經解決了,段家老太太前來卻將問題升級成了秦家和段家兩個家族之間的紛爭。家族之間的矛盾,當然是當家人之間解決。”薛棠起身,緩步來到段景辰面前,淡淡勾了勾手指,“過來!”
她儀態優雅,但勾手的動作怎么像是在使喚下人!
段景辰心里憋悶,但他不能猶猶豫豫叫人看了笑話,于是起身,靠近了一點。
段景辰做完這一切,薛棠的一只手已經搭上了他的手腕,一把將人拉得更近。
四目相對,感受到女人身上淡淡的香氣,段景辰眸光閃動,心里顫了顫,還有些發熱。
嘭!
就在他心猿意馬的時候,一個粉白的鐵拳狠狠砸在了他臉上。
真特么疼。
段景辰腦子空白了一瞬。
秦管家和秦明瑞也懵了。這都什么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