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棠要的,就是這個可以將明書的身份公之于眾的機會。
秦明書唱戲,雖然一開始是被原主誘導的,但他也是真的喜歡。
家里的孩子,有愛好,是好事,她要創造條件,讓秦明書光明正大的去打拼自己的事業,不用再像從前一樣偷偷摸摸的惶惶不安的怕被人揭穿身份,還要費盡心機的去給那些發現他身份的人封口。
做自己喜歡的事,事業的高度是沒有上限的,因為隨著熱愛而不斷努力會激發出無盡的潛力。
她相信秦明書會是一匹黑馬。
她堅定的表明立場,當眾宣布,“正如大家聽到的,秦明書就是南曲班子的明書,我們將軍府支持他做自己喜歡的事,唱戲沒什么不好,科舉不是人生唯一的出路,只不過是一條相對容易的捷徑而已,三百六十行,每個行業都值得我們尊重,哪個行業都有精英,下次,在指責明書之前,請先做到比他優秀,否則你沒有資格置喙半句。”
她的目光無波無瀾的,不是盯著裴文,而是看向在場的所有人。這讓大家都意識到,將軍夫人口中的‘你沒有資格’,是泛指,下次誰再敢指責秦明書,那就是跟整個將軍府為敵。
吃瓜群眾有一瞬的靜默。
一些剛剛得知真相的大戶人家的丫鬟小廝,聽了這個消息趕忙往家跑。要快點告訴主子,主子看上的明書,他們恐怕沒那個實力幫著把人綁回家了。
秦明書坐在馬車里,先是特別激動,接著又有些惴惴不安。
他激動,因為沒想到薛棠會這么袒護自己。
可是,她就這樣將他的身份公之于眾了,大哥肯定不會同意的,還有外面的人,知道明書就是他,肯定也會口誅筆伐,說他不務正業,以后他出門都會寸步難行。
裴文渾濁的目光瞄了一眼薛棠。
毒婦,你就等著被大家扔臭雞蛋吧。
啪!
一個臭雞蛋,直接砸在了裴文的身上。
不等他反應過來,接著又是一筐爛菜葉子。
緊接著,群情激奮。
“上次明書敢直言不諱的道明元威名和微生淼的丑事,足以看出他剛正不阿,是好樣的。”
“唱戲,那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唱的。明書最近因為鉆研戲文,經常徹夜不眠,為了唱好打戲,明書還刻苦習武,就是受傷了也依舊堅持不懈。”
“天啊,受傷了,好心疼。明書,你靠臉就夠了,可以不用那么努力的。”
“明書這么用功,要不是因為被缺德先生刺激的還沒科舉,他早就位極人臣了。”
“就是,明書這么好的人,要是當初沒被這樣的先生耽誤,現在肯定已經三元及第了。”
“難道你們沒發現?秦家的族學,里面的先生都是裴家的人啊!裴先生,裴文,裴家,他這明明就是在暗戳戳害將軍府的孩子啊。”
“天啊,你這么一說,還真是,這就是要讓將軍府的孩子都長不好,間接而且徹底的毀了將軍府。”
“秦將軍,老將軍,秦家軍守護著大靖,沒想到裴家卻藏了這樣的禍心,裴家這是要讓咱們老百姓失去依仗,過不上好日子啊。”
“打,一起打死這個缺德的先生。”
……
裴文抱著頭,徹底懵了,與此同時,他四處環顧,想找一個突破口跑出去。
秦陸偷偷打了一個手勢,暗中帶節奏的暗部成員趕緊引著隊伍‘一不留神’把裴先生放了出去,緊跟著又吶喊著追了上去。
秦陸暗暗給薛棠點了個贊。
夫人果然料事如神,說今日會有很好的機會為二公子正名,讓他們準備起來,結果機會真的來的恰到好處,還順便給二公子報了仇。
以后怕是沒有哪家敢把孩子交給裴先生教導了,而且之前裴氏為了拉攏某些世家,開放了秦家的族學,還對外收了一些別的世家的庶出孩子,一些家長應該也會聞風而動,去找各位裴先生問問自家孩子的學業問題了。
他現在不用暗中調查夫人的秘密了,因為夫人跟他坦誠相告,說會占卜,還當著他的面給他占卜了壽數,說他能長命百歲,并且讓他保密,夫人這么信任他,他沒有理由再懷疑什么。
慕顯站在饕餮樓上,臨窗望著這一切。
他輕輕嘆了一口氣,“哎,你呀,什么都好,這件事卻做的沖動了,將軍不喜歡秦明書唱戲,等他回來,你們小兩口可能要吵架嘍。”
說完,他摸著下巴仔細的盤算,該如何委婉的寫下一封密信呢?
秦遠見激動的人群追著裴先生而去,并沒有攻擊自己,這才從自家護衛的保護圈中重新走出來。
馬車內,裴氏此時也緩緩掀開車簾,露出一張涂滿了脂粉修飾過度的臉。
裴氏不由冷哼一聲,對著秦遠道:“早就囑咐過你們,今日是為了阻攔周姨娘的牌位進府,不要節外生枝,看看吧,不聽我的話,這就是下場。”
裴氏看看周圍依舊密度很高的人群,眼神示意秦遠,讓他先說。
什么牌位、那些是女人才計較的事情,交給女人去撕扯就好了,秦遠來是為了更重要的目標,他對著裴氏笑了笑,沒說什么,然后轉身走到薛棠面前,擠出半滴眼淚,痛心疾首的高聲道:“夫人,威遠的倉庫昨晚被人一把火燒了,需要您做主,準許我拿錢重建。”
威遠的倉庫燒的好。
他得知消息后,第一時間去看了,燒的特別干凈,他們父子之前販賣軍用物資的痕跡一點都沒有留下。
老天都在幫他們,他們沒理由不努力更進一步,爭取過上人上人的日子。
但是他還要做出一副心急如焚的樣子,這樣才不會引人懷疑。
薛棠懶得搭理他,只是淡淡的丟了一句,“生意上的事,我不參與。”
秦遠怎么肯被如此打發,他一副沒了薛棠就活不下去的樣子,給自己爭取機會,“夫人,我需要將軍的印鑒,沒有印鑒,我沒辦法從錢莊里取錢。”
“那是你的事。”這句話,薛棠的聲音明顯更冷了。
秦陸眸光一寒。
之前,為了謀取將軍府的產業,秦遠的確讓夫人去偷將軍的印鑒,但那是你知我知,秘密進行,如今,他卻變著法的廣而告之。
秦遠當街弄這一套,換成原來的夫人,一定會覺得是自己太重要、缺了自己不行,正中下懷,還好夫人變聰明了。
秦遠這樣做,萬一將軍的印鑒哪天真的丟了,即便不是夫人拿的,人們都會第一個懷疑她,更何況萬一換成原來的夫人真的跟秦遠合作了,那只會萬劫不復。
將軍的印鑒,不僅僅能用于生意,大家大業的,還可以用在很多地方,比如私兵,一個不小心被人用來調遣了私兵,帶著私兵出去做些什么,那可是大罪。
見薛棠無動于衷,秦遠急道:“夫人,如果不是您爛好心,幫著京兆府破案,得罪了江湖人,威遠怎么會有飛來橫禍,這件事,您必須幫忙。”
呵呵,還想耍無賴!
秦陸昨晚剛漂漂亮亮的完成任務,不可能讓秦遠拿火燒威遠的事纏著薛棠,于是道:“夫人,屬下這就派人去一趟京兆府,告訴上官大人,秦遠說夫人不該幫朝廷辦案在這威脅您,讓上官大人秉公處置。”
薛棠淡淡掃了秦陸一眼,“好!”
秦遠:“……”
不是,這女人,拿著一個幫了京兆府的謊言,竟然敢跟他硬剛?
他還真不敢硬剛,畢竟現在跟薛棠還有暗中的合作在。
一計不成,他立即換上了一副諂媚的樣子,笑道:“夫人,是我一時心急口不擇言,您別生氣,我實在想不到辦法,您太重要了,沒您我真的辦不了事情,不如我們找個地方好好談談,您給我點指示?”
聞言,秦陸立馬指揮護衛開始趕人。這人屬狗皮膏藥的不成?
“我家夫人今日有要事,再用無關緊要的事情阻礙夫人,休怪我不客氣。”
薛棠淡淡的看了一眼天色。
她提前算出接周姨娘的牌位回家會遇到阻礙,預留出了一些時間,但是如今這樣耽誤下去,除了吉時,不知道會不會影響其他的什么。
她手指微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