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尋一收到莫愁師太回的消息就匆匆進宮找靖康帝說了案子的進展。
看著靖康帝一臉的淡定如雪,上官尋就很疑惑,“陛下,您也覺得那個河西可信?”
靖康帝淡淡點頭,“嗯,我之前聽人說起過他,說是脾氣古怪,除了當年跟韋君知爭奪武林盟主的時候出現過一次,這么多年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還沒人見過他的廬山真面目,天山派的弟子也很少在江湖上活動。”
說到這,靖康帝眸光微閃,拿起茶杯,垂眸喝了一口,才繼續道:“就是不知道他什么時候跟莫愁師太交好的。我要派人去查一查才行。”
上官尋:“如果不是河西要害薛棠,那背后之人一定不容小覷,都敢栽贓武林副盟主了,臣也要派人去查一查江湖的各大幫派。”
靖康帝:“離輝即將被押解進京,各方一定會暗流涌動,加之軍火案的資金來源一定是掌握在老太太的心腹手中,接下來的調查不會如之前那般容易,你專心管好手上的事,江湖上的消息,朕自會安排可靠的人去調查。”
一縷陽光照進大殿,照在靖康帝的身上,陽光的暖與他眸光中的冷,剎那間碰撞到一處,形成了一種叫人看不透的朦朧。
這一刻,上官尋覺得他家陛下身上藏著陽光都照不出的神秘。
另一邊,薛棠坐在馬車里,認真的看著手里的書。
耳畔的聲音從市井喧囂逐漸變成了海浪滾滾。
她走進秦眀淵的新山莊,在里面逛了一遍。
與其說是山莊,其實這里就是一塊荒地。
但與荒地唯一不同的是,前院的一處小池塘里放了十幾只黑蝶貝,后院的山上也立了一塊無字的石碑。
秦陸對工匠們謊稱這些是他弄的。
但薛棠一眼就看出,秦眀淵來過。
秦眀淵這是在跟她訴說著自己的想法,讓她過來看,不僅是看風水,更是要看他選的位置是否合適。
薛棠微微點了點頭,“常年征戰沙場見慣生死之人,感覺的確準。”
這話,列隊在一旁的工匠們聽得數臉懵逼,秦陸卻是能夠聽懂的。
夫人贊同了將軍的選址。
他嘴角高高揚起,眉梢也跟著挑了挑,抬手指了指后山地勢最高的一處,壓低聲音告訴薛棠,“那處墓地是將軍留給自己和夫人的,將軍說了,他百年之后不入祖墳,要帶著夫人一起在這里鎮守南海。”
被海風猛地拍了一臉的薛棠:“……”
生同衾死同穴,這是男人一生最大的承諾。秦陸一大早收到將軍的密信時都驚呆了,他此刻還沉浸在將軍終于開竅了的喜悅中,并沒有留意到薛棠已經僵硬了表情,他看著那塊地,繼續眉飛色舞的問道:“夫人喜歡這里嗎?”
一陣海風呼嘯而過,吹起薛棠的衣擺,凌亂了她的長發,她磨了磨牙。
她來到大靖還沒活幾個月呢,你就開始給她挖墓地了!
秦眀淵,她謝謝你!
她還沒答應跟你過日子呢,你還是別準備太早!
可是,薛棠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鬼使神差的走上了那處高地,還在上面認真的看了看風水……
“除了風大點之外,確實是塊好地方。”她下意識的道。
秦陸的嘴這時候簡直是慕顯附體,特別迅速的接話,還一邊說一邊用手比劃著,“將軍已經安排了,在旁邊那里建一座高塔,既可以擋風,還能為海上的船只引路。”
聞言,薛棠的腦子驀地一陣恍惚,眼前出現了無數個畫面,可不等她看真切,一幀一幀的虛影便已經一閃而逝。
她趕忙運功調息,才沒暈過去。
薛棠在內心暗暗感嘆。
這個朝代的內功心法真是個好東西,不僅平時能提升體能,關鍵時刻還能救急。
秦陸嚇得頭發都站起來了,他抬手想去扶人,可是礙于男女有別,兩只手只能無措的僵在了半空,“夫人,你怎么了?”
薛棠擺擺手,“我無礙。你親自盯著這里,除夕之前務必要完工,那處高塔也要建好,不能有任何差錯。”
秦陸:“???”
他剛要問為什么這么急,只見薛棠已經身影一閃朝著不遠處的山崖疾行而去。
海風刮過男人的長發,掀起了他黑色的衣袍。
他張開雙臂,縱身一躍,墜向了波濤洶涌的海面。
海灘上正在收網的漁民看見這一幕,發出了驚呼聲,“有人跳海了!”
就在這時,一道纖細的白衣身影猛地撲向了水面。
薛棠身后的白色披風被她隨手一揚,剛好給追過來的秦陸呼了一臉……
段景辰起跳的那一瞬就發現身后的氣息不對。
他凌于水面,伸出手,眼看著就要拿到漁網上的黑蝶貝了,一道如夢如幻的倩影狠狠的撲了過來,一把將他砸進了水里。
段景辰猛地嗆了一口海水,眼前頓時一黑。
他真沒跳海。
但現在,可能真的要去見閻王了!
“咳咳咳……”段景辰在海里已經喝得半醉半醒了才被撈出來,他靠坐在一塊大石上,勉強運功逼出了五臟六腑里的鹽水,身上掛著水草,頭發也濕漉漉的貼在臉上,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這一刻的段景辰,真的像極了想不開的落魄中年男人。
沙灘上看熱鬧的人群已經腦補出了很多假設。
“這男人一看就是世家出身,應該是商場失意。”
“我倒覺得是為情所困,那些豪門望族多出癡情男兒。而且他看上的姑娘肯定是嫌棄他太黑另嫁他人了。”
“都那么大歲數了,哪還有什么癡情一片,我看是科舉落榜,而且是數十年屢屢落榜,承受不住打擊,家人今天沒看住,才被他跑出來尋死的。”
耳力極好的段景辰將一切橋段都聽了個真切。
他咬了咬后槽牙。
他對薛棠的那點子怒氣,如今全部轉移到了這些吃瓜群眾身上。
他狠狠的看過去,恨不得用眼神刀了那些人。
他黑?他哪里黑了?
他多大歲數了?他還年輕的很!
而且他儀表堂堂,器宇不凡,哪里就像落魄商人和迂腐書生了?
這時候,一個老婆婆突然道:“多虧了剛剛那個白衣女俠,救了一條命啊!”
有人不確定的道:“我怎么看著那人像是將軍夫人啊!”
段景辰扭過頭,看向已經換好衣服、一身黑衣清爽而來的薛棠。
呵呵,女俠?
他確定,那些人一定都瞎了。他明明是被這女人砸進水里的,這女人明明是來要他命的,怎么就成了救他了?啊?
“你還好嗎?”薛棠在段景辰面前站定,詢問道。
段景辰抬眸,看向她的眼睛,冷笑一聲,反問道:“你看呢?”
站在一旁的秦陸都替薛棠尷尬。
可薛棠依舊一派云淡風輕的,“我不知道是你,最重要的,沒想到段家主不會水還要以身犯險。”
段景辰:“我原本也沒想入水!是你弄破了我的網,還把我按進了海里!”
他原本只是想用輕功去取網上的黑蝶貝而已!
那是他的屬下下海這么久好不容易發現的一只黑蝶貝。
他想親手取出黑珍珠,看看黑珍珠到底有什么魔力,能成了薛棠的專愛。
聽見段景辰咬牙切齒的聲音,秦陸默默地捂了捂臉。
“秦陸,幫段家主換衣服!”薛棠仿佛沒有聽見段景辰的話,不冷不熱的交代完便轉身朝著她的馬車走了過去。
被無視了的段景辰:“……”
豈有此理,簡直豈有此理!
海風再次吹來,吹落了他頭發上和睫毛上的水珠。他濕透了的身體清楚的感覺到了冷意。
盯著薛棠遠去的背影,他舔了舔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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